叶凌云为元天朗设下接风宴,在大殿里摆了四五十桌,众人划拳吃肉,以水代酒,大约是兴致太高,表演完几段劲健的舞蹈后,叶凌云又命人撤下残席,点亮灯盏,重新端上饭菜,摆起了庆功宴,杜峰乐得直拍叶凌云的肩膀:“还是叶老弟心细,知道我们还有硬仗要打,没时间庆祝,哈哈,我敬你一杯,可惜没酒,只好用水代替了。”
叶凌云温厚地一笑,跟杜峰对饮一杯,看一眼坐在正中主位的元天朗,他慵懒地靠在座椅里,垂着眼睑,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么。叶凌云眼中精芒一闪,站起身,大声说道:“岛主,虽然今日行动不宜饮酒,但是难道兄弟们高兴,喝一杯想来不碍事吧?”
此言立刻得到众人的响应,在座的有几个不爱喝酒的?
元天朗挑起眼皮,深眸扫过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叶凌云身上,叶凌云感受到来自头顶上方无形的压力,事到临头,他不能退缩,抬起头,正看见元天朗正看向自己,他的目光冷肃,望之有临渊履冰之险,叶凌云不禁生出一股寒气,元天朗对自己从来是礼让有加,因为自己救过他的命,可今天是怎么了?他看出来了?
“如果岛主为难,就当属下没说。”叶凌云硬着头皮说道,面上仍是端方稳重的模样。
元天朗看着叶凌云,余光把众人失望的表情收在眼底,慢慢勾起唇角:“叶当家设想周到,诸位兄弟都有酒量,喝一杯无妨,来人,取酒!”
元天朗的话引来大殿里一片欢腾,很快有人捧上来酒坛,为在座的每一个人的杯子里都斟满酒。
叶凌云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暗看一眼端起酒杯的元天朗,原来是自己多心,想到这里,他端着酒杯站起身,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容,高声说道:“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叶凌云,敬岛主,敬诸位兄弟一杯,祝岛主和诸位兄弟今夜行动马到成功!”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众人又是一片欢腾,几个性子急已经举杯喝下,元天朗缓缓举起酒杯,送到唇齿间。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清泠如水的少女语声:“慢着!这酒不能喝!”
叶凌云面色一变,众人皆转头看向殿外,只见月白色衣裙的少女自暗处走来,即使看不清真容,单看绰约的身姿,也让人觉得美不胜收,元素翩然走上大殿,一直走到元天朗的座椅前,看着那双幽深的黑眸,元素感到几分压迫,强盗头子是不是都这样有气势?淡笑道:“哥,这酒不能喝。”说完,素手一抬,从元天朗手中顺过酒杯。
元天朗不动声色注视着眼前的人,她的到来令浑浊不堪的大殿,为之一清,深吸了一口气,清新淡雅的少女体香萦绕鼻间,瞟一眼手中的酒:“这酒——”
叶凌云白着一张脸,急忙说道:“岛主,这酒里没有毒!我喝了不是还好好的?”
此言一出,端酒杯的人手都不抖,有几个胆小抠嗓子的也不抠了,叶凌云说的对,他喝了不也没事儿吗?
叶凌云转过头看向元素:“今日行动在即,元小姐为何血口喷人?”
元素看着叶凌云,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诧异地道:“叶副岛主,我只说酒不能喝,又没说酒里有毒,你急什么?难道这酒是你亲手兑的?”
叶凌云脸色大变,他只想吓吓元素,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这般伶牙俐齿,结巴着道:“不,不是。”
元素粲然一笑:“我说也不可能,叶副岛主为了砚石岛日理万机,鞠躬尽瘁,哪有时间做这种事儿。”
叶凌云顿时气结。
元素转身面向元天朗,歪着头嗔道:“哥,眼下行动在即,更要严格执行砚石岛的规矩,喝酒事小,破了规矩事大,请哥哥三思。”
元天朗瞥一眼元素,便垂下眼睑,似乎在沉思。
叶凌云气得手在袖子里直抖,是他小看了这丫头,她出去这么久到底做什么了,忽然他一激灵,陆子虚和谢十三怎么没和她一起回来,尤其是陆子虚,知道密道机关,想到这里叶凌云如坐针毡,手扶着桌子道:“岛主,元小姐说的对,是属下欠考虑,最近天气转凉,属下的旧伤犯了,请容属下先告退。”
元天朗看一眼叶凌云:“既然旧伤犯了,一会儿你就不用出来送行了,来人,快扶叶当家回去休息吧。”声音不冷不热。
这时上来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搀扶起叶凌云,叶凌云客套一番,这才出了大殿。
随着叶凌云的离开,大殿里变得安静下来,元天朗命人撤下酒宴,定于亥时开始行动。
夜凉如水,月色无际。
砚石岛东面背阴处,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跑到海岸边,岸边停着一艘五米多长的大船,十几名士兵正在大船外等候。
“发现可疑情况了?”叶凌云压低声音问。
一名心腹回答:“没有,元天朗在那边准备行动了。”
这时,叶凌云身边的几个女子嘤嘤哭泣起来,其中一个娇滴滴地道:“老爷,他又没发现,咱们跑什么?”
叶凌云狠狠踹那女人一脚:“蠢货!”
女人吓得不敢吱声,其他两名妾室也不敢哭泣,叶轻雪鄙夷地瞪她们一眼,白着脸对叶凌云说:“爹,你是担心他们发现你把金银财宝调换成炸药?可是单单听元素一面之词,您怎能确定元天朗已经察觉?”方才她刚要睡下,就被叶凌云的人叫起来。
叶凌云叹了一口气:“今天为父在酒桌上行动失败,以元天朗的的精明一定会着手去查,况且为父已经把进入砚石岛的路线透露给独孤泓远,独孤泓远很快就到,到时元天朗一定会怀疑咱们,还不如现在趁乱先逃,好在财宝都在船上,只要逃出这里,我们还可享荣华富贵。”
几名小妾闻言面露喜色,叶凌云等人刚登上舷梯,忽见岛上亮起灯球火把,一队士兵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举着火把冲下山坡,在海岸前雁字排开。
在队伍最末,元天朗一身铠甲巍然走来,在月色水光里,周身泛起幽冷的光芒,犹如杀神到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