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兵丁搭上弓弩,眼看就要乱箭齐发,就听船上有人急声大叫:“都住手!”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下船,来到她身边。
“素素,怎么样?伤到你了吗?”谢十三拉住元素的袖子,从头到脚打量元素。
“我又不是纸糊的。”元素甩开谢十三的手,杏目一横,“我哥在船上?”
谢十三一时语塞,元素心如明镜,从谢十三身旁错身而过,前世她似乎遗漏了什么,哥哥果真是打渔时遭遇风暴?他那般霸气的男子,会是普通的渔夫?这艘战船里到底掩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到底瞒着她做了什么?元素纵身跳上大船,船上的士兵亮出兵刃拦截,谢十三高声喝道:“都住手,她是我们的人!”
士兵们不再阻拦,元素如入无人之地,从一个个炮口前飘然而过,走上舷梯,来到三层楼的甲板。
元素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白面书生模样的陆子虚,络腮胡子杜峰……在最前方,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扶栏凝立,铁黑色的战甲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清冷的夜色下,他徐徐转过身,战袍随风飞扬,他的模样没变,但是神态却不同,周身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恢弘气势,他的眼睛更加浓黑,黑沉得望不见底,看过来时使人平生出强烈的压迫感。
“谁让你来的?”那种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陌生。
“腿长在我的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元素歪头瞟着元天朗,唇边现出讽刺的笑意,他哄骗了她,还逼着她同床,反过来却能正义凛然地责问她!
她翩然走向元天朗,方才,在看到船的一刹那,她想到很多,但却都不敢深想,直到看见船上士兵的穿着,那不是朝廷的军服,现在看见他,她的哥哥是那些人的首领?这意味着什么?
“素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十三,送她回去!”元天朗冷酷地说道。
谢十三跨前一步,拦在元素面前,然而元素没有停顿,移步从谢十三身旁经过,晚风吹拂起她的衣裙,空气里弥漫着淡雅的馨香,谢十三很是为难,他不能违背元天朗的命令,可也不能伤到元素,哎,真是难办。
“素素,你先跟我回去,我会跟你解释。”谢十三说着伸手去抓元素的手臂。
“不用你解释,我看得明白!”元素恼怒地一挥衣袖,挡开谢十三的手,前世所闻所见在她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传说东海边曾有一群强悍的海盗,专门抢劫过往商船,后来被朝廷的兵马剿灭,她当时不以为然,海盗跟她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何止是有关系,她就是同党!想不到那群杀人不眨眼、为世人所不齿的海盗,竟是渔村里的人,她的哥哥竟是海盗头子!
“素素,不要任性。”元天朗的声音不大,却饱含着不容违背的意志。
“你们是去抢劫商船?”这是确定的口吻。
杜峰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道:“我们是去出海打渔,小侄女快回去睡觉吧。”
元素冷笑一声:“开着战船去打渔?杜叔叔真把我当成无知小儿了?想不到我最最尊敬的兄长竟然是强盗头子!”她越说越气,他们联合起来欺骗她,暗地里却干那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元天朗面容冷峻,深眸注视着月光里的少女,她的一颦一笑,皆透出一股动人的气韵,袍袖下的手慢慢化作掌,他只需一记手刀就能将元素砍晕,可是那是他连一根头发都不愿伤到的人。
谢十三目光如电,看清元天朗的手掌,心中不由焦急,很怕元素挨上那么一下,挡在元素身前,说道:“素素!你不能这样说你哥哥,我们不是海盗,我们劫的是朝廷的商船。”
元素冷冷瞟一眼谢十三,就连他都知道,他们却只瞒着她!嘟起唇哼了一声:“那都是强盗理论,不管官船民船,只要抢了就同强盗无异,青天白日,你们为什么不能顶天立地活在世间,而是要做受人唾弃的海盗?”
此话一出,甲板上顿时死一般寂静,杜峰是个火爆脾气,愣了一下,然后扯着嗓子叫嚷:“我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
元天朗朝杜峰看去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告,杜峰不敢做声。
元天朗迈步走向元素。
眼前的男子冷酷睥睨,一举一动透出来杀伐之气,仿佛战神下凡一般,元素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元天朗,他的眼中燃烧着两簇火焰,不止他,甲板上的每个人都对她怒目而视,她若是再说出激烈的话语,元天朗很可能把她拍晕,那样一来,他还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她不能被愤怒牵制住情绪,可是说出来又怎样?元天朗根本不信,再提一次,他很可能认为她动摇军心,她该怎么办?
元天朗停在元素面前,那张娇俏小脸惨白如纸,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今晚的事吓到她了?他本想悄悄离开,可还是惊动了她,等此战结束,他一定会同她说清楚,但,不是现在!负在身后的手缓缓举起来……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静止,忽然,元素明眸一闪,歪头看向元天朗,语调顽皮地道:“如果你不能一掌拍死我,最好把我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