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一过，洛延之便来了。他倒是像个杂学先生，天文地理无一不知，每每在讲述中便将夏如吸引了过去。
在此之前，夏如也不过勉强认了几个字，勉强学了点女红，勉强会一点琴棋书画。甚至对于自己所处的国家都不甚了解。
如今洛延之成了她的先生，倒让她的生活比以前有趣了些。
不过除此之外，顾氏倒也请了一位西席，外加一位教习女红的老妇人。虽说这两位的质量肯定是比不上苏州，不过夏如当初在苏州夏府，也不见得就能和夏府里其他小姐一样，学习这些。
虽说已经认识洛延之三年，然而夏如对于这个人的了解却不算太多。
她本以为这位真的是自己娘亲的姘头。然而这段时日的接触下来，却发现他为人坦荡，谈吐不凡，倒也算是个翩翩君子。
即使是与自己母亲相处，也没有半分暧昧的迹象。
夏如对于这个男人的印象倒是稍稍好了些。
“今日你的洛叔叔夸你了呢。”顾氏的身体这几日也好了些，夏如心想大概是洛延之新带来的药材的缘故。
“洛叔叔懂得东西多，我只怕要花上几十年才能像他那样博学呢。”见顾氏心情不错，夏如脸上也有了笑意。
“之所以要他教会你这些，也是为你了将来做打算。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底，终归是要全部交给你的。不过，至于你是去是留，倒也随你。”
“娘您倒是说得轻巧，就我现在这半吊子的水平，只怕还要您多为我操心几年。”
夏如的雷厉风行让别院平日的萎靡气息好了许多。而给别府添家下人的事情也在顾氏的提点之下顺利进行了。
至于在这期间一直保持沉默，以不变应万变的别院管家夏三，夏如暂时还没办法动他。毕竟夏三管理别院也有了三十多年的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贸然处置，只怕会引发人心动荡。
“每次你洛叔叔过来看我，你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可是想岔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正在夏如想着怎么处置夏三，顾氏冷不妨地将这个很是敏感的问题提了出来。
“哪、哪有！”夏如吃了一惊。
“你呀，还是沉不住气，心里想着什么，脸上都写着呢。”
夏如将茶碗放在一边，想了半天，字斟句酌：“娘，洛叔叔人很好，女儿，也不反对。”
这回却轮到顾氏吃惊了。
“如儿，你？”接着顾氏便笑了出来，“倒没想到，如儿心思居然和苗疆女子一般豪放。”
“若是我哪天和洛叔叔私奔了，你真的要拍手赞成不成？”顾氏越说越觉得有趣。
“娘，你又打趣我了。”夏如有些小心思被看穿的尴尬。
“反正我觉得洛叔叔对您，可比爹好多了。”
“你呀，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说出这样子的话来。”顾氏握着夏如的手，“老爷对我的恩情，我这一生也没法报答。今后若是他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地方，你多想想我，莫要太过责怪他。”
夏如不说话。
“和我一样的倔性子，倒也不愧是我的女儿。你娘曾经也是这样子爱憎分明，只是刚则易折，也吃了不少苦头，心灰意冷。后来遇到了老爷，他和十几年前一样，认错了我，自顾自地怜惜我，我便应了他的聘礼。”
“可是，娘……”
“我知你心中不平，觉得老爷对我不闻不问，谈不上珍惜。只是，我过去的人生跌宕起伏，如今想要的，也不过是平安度日，老有所终罢了。”
“娘，您……”夏如想了想，却又不再说下去。
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娘，到底有没有爱过父亲？
到底有没有对她的夫君有所希望？
难道她今后也会一样吗？
连能够喜欢的人都无法有！
只能恪守礼节，嫁给一个男人，看着他三妻四妾，儿女成群？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宁愿无情无爱！
“今日倒是想起了以往不少事。”顾氏见她茫然，心中疼惜，“你洛叔叔，我一向将他当成自己亲弟弟看待，你莫要有什么想法。我既然嫁给了夏益，自然会做到我能做到的一切。他与我有恩，我问心无愧。只是我当初身体已经不好，又只想着快些安顿下来，没能好好争一争名分，也连累得你只是个庶出的小姐，将来嫁人也不知道会被大太太打发给什么样的人家。”
顾氏说到这里，冷笑了两声，“说到底，我本来也只是个落魄江湖的粗俗女子，哪里想得到深宅大院里这么多弯弯绕绕？比起江湖上的明枪暗箭，难道死在大太太手里的人就少了？也无怪有人说‘一入侯门深四海’了。我也是手里沾染血腥的人，可是这后院的争斗，可真是比不过大太太手段娴熟。”
头一次听到顾氏说这些，夏如才慢慢品味过来，原来自己的母亲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看她如今病弱的身躯，很难想象她原来还和江湖有所瓜葛。
“娘，那我是不是可以习武？”想到这一点，夏如突然有点眼睛发亮。
“你以为习武是那样简单的事情！”顾氏点了点她的额头，“蜀中虽然剑侠颇多，可是那些传闻中的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功夫，却是没有的。更何况女子天生便不适合习武，便是有一些外家功夫，也敌不过男子的力气，反而会因为联系拳脚而身材变得粗壮，惹人不喜。”
夏如吐了吐舌头，习武什么的，太诱人了。想象一下飞檐走壁，吸星大法什么的，若是习武，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大太太那样子的人打压了呢？
“你洛叔叔自然会教你一些功夫，先将这些东西学好了；若是有缘，能够遇得化外高人，习得一些秘术，那也算得上是你的造化了。”
原来洛延之还是个武林高手？
夏如摸了摸下巴，看他整天穿着一身白衣装翩翩公子，还以为是个书生呢。
不过，有了功夫，以后对付大太太什么的，可是多了一份底气啊！
第五计·另辟蹊径·完。
小凉曰：手段太差，暴力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