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驷良眼神一沉:“乔大人这是在质疑本官?”
“不是质疑,”她微微一笑:“只是,太巧。”
她说完,也不再理会壤驷良,径自转身走向青阳几人。
“青阳,黑子,你们两人带人从后巷走,把一路上你们见到的人,全部给我扣起来,不管那人什么打扮!哪怕只是平头百姓,全部!尤其注意马车!”
“是!”青阳和黑子闻言互看一眼,立时便飞身离去。
乔君临这才回身看着萧白羽和华离二人,扯扯嘴角,面上在笑,声音却毫无感情:“三位既然都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需在此地凑热闹,免不了误了三位的事,现在,我要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告辞。”
她挥挥手,转身跨上小白牵来的马,便要带着小白和小六走。
华离见状,也跨上一匹,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乔君临皱皱眉,回过头来:“先生还有事吗?”
“无事。”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无聊。”
“……”她咬咬牙,干笑道:“先生别逗了,大家都这么忙。”
华离也挑挑眉:“我去帮你的忙。”
乔君临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眼见那人眨眼间已然越过她走到前面去了,根本都无需问她要去哪里,看来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也好,多个帮手。
将要转弯的时候,她才回过头去看刚才萧白羽站着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连同壤驷良一起,都已不在。
黑暗中,她苦涩一笑,仍是继续前行。
“先生,他们要做的事情可比我要做的事情重要的多……”
“关我什么事?”
“……”
乔君临被噎了一下,闭上嘴,忽又问道:“那你干嘛要帮我忙?”
“关你什么事?”
“!”
不知道这位兄台到底什么神逻辑,我是你打算要帮助的对象,你说关我什么事!什么事什么事!?
学医的多半自己有病!
内心里狂乱许久,她终于告诉自己一个让无数大夫躺枪的结论,并勉强平息了自己的不满。
“你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华离突然凉凉飘来一语。
乔君临一惊——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思索,她收起心神,快速驾马而行——
宰相府。
刚停住马,便看到不远处正有朦胧灯光也正向宰相府移来。
细看才发现,是几匹马车。
她眯了眯眼——还是几匹华丽丽的马车。
当朝几名跟刘宰相狼狈为奸的一品大员。
只是那几人神色慌张,一下车便冲着守门的侍卫喝道:“快去禀你家大人,我等有急事要同大人商议!”
守门侍卫急匆匆推门而入,剩下那几人原地打转。
乔君临悄悄翻下马,贴着墙向前走几步,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入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王殿下怕是还没得到消息,这诸位大臣倒是怎么知道消息了?这会儿便都堵在了宫门前了!”
“……”
几人互相附和着,互相对着叹气。
片刻便有门房出来将那几人迎了进去。
乔君临眼珠子一转,略一思索,反身便走到自己的马匹前,经过华离身边时,飘去一眼不善的目光,也不说话,跨马便走。
小六和小白互看一眼,连忙跟上。
华离也漫不经心的捞起缰绳,不紧不慢的跟着,只是那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却始终藏不住一丝笑意——倒是聪明了些。
乔君临却看不到他的赞同,只是一味愤愤——
敢情就我一人瞎操心不是?
从那几人的对话中,不难想出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如此慌张——
莫不过就是他们的伎俩没有让安王公玉陌上当,反而让公玉陌借机派人把皇上病重将薨的消息散给了满朝文武。
这会子,怕是满朝文武尽慌张,都齐齐守在了宫门口等着给皇上哭丧呢!
这怕是公玉陌早早就准备好的将计就计,除了她自己,其他人估计都知道。
她气呼呼的拍着马——大家都这么熟,还这么防备我,亏我还担心你会中计,还想方设法让壤驷良去通知你。好吧,我承认也的确有想试探壤驷良的成分,但是作为朋友的关心我还是摆在了首位啊!竟然一个个都不告诉我!
她扭头瞟了眼华离——这厮又是什么立场?在他们几人之间盘旋来回,站的是哪一方阵地?
而照这么看来,萧白羽和公玉陌早就联上手了,或许应该说是和庄晏北。
只是不知道,他们立下了什么样的条件?
这天下,到时候,要怎样瓜分?
以前,萧白羽只是一个外姓郡王,那么这天下必然只是庄晏北的。
她忽然皱皱眉——也不一定,谁不想要九五之尊的尊贵?或许,这天下也是公玉陌的。
那么现在呢?萧白羽是萧皇后之子。尽管他和庄晏北是亲兄弟,可是目测两人关系似乎并不太好,还是为了掩人耳目表现出来的不好呢?
干掉皇后一党,内战是不是也要开始了?
这天下,难道也要三足鼎立了吗?
她摇摇头,叹口气——又将是怎样的一场争夺和厮杀?
九五之争,历来屡见不鲜,只是可怜了天下苍生为此陪葬。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庄晏北为什么在这种非常时候选择出征南尧?他必然清楚这其中利害,除非,南尧有他所图。
可是南尧有什么会比大启帝位更重要的呢?
还是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所以毫无困扰?
或者,他根本就没把这皇位,甚至没把这大启放在眼里!
那他到底把什么放在眼里呢?
这短短几步路,乔君临的心里像过片花似的,一个一个的想法不断变换着。心口忽然一窒,想起这几日频频听到贤王战死的消息,她皱皱眉,自动忽略——她到现在仍是认为那不是真的,脑子里已经给自己形成这样一个潜意识了。
贤王,公玉寻,这两个称呼她还是有些叫不习惯,宁愿他只是庄晏北,普通的庄晏北,而他,定然无事,定然。
吐出口气,抬眼见已经到了宰相府的后门处,几人选好地方停住,刚隐匿好身形,便听到有动静传来。
只见后门被打开了一扇,一个脑袋探出来四处望望,马上便又缩回去了。
片刻,两扇门一起打开了,先走出来一个小厮装扮的人,俨然就是刚才伸着脑袋的那个。接着便又走出来两人,那两人左右看下,转身一挥手,就听到轧轧的马车声。
马车后走出来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浑身包的严严实实,整个身子都缩进一个带帽的大披风里,脸更是隐在帽檐下。
而另一个,永远都是金丝银线,无比张扬的大红在身——刘芷兰。
乔君临讽刺地挑起一边唇角——逃命还要穿的这么风情万种,不被我劫,也得被别人劫。
马车已经开始往前行,几人又等了一会,后门处却再无动静。
乔君临有些疑惑的挑挑眉,思索了一下,指指小白再指指自己,正要动身,却被小六拉住。她回首一指华离,示意要小六和华离一起,便不再多说,蹬起脚翻上巷子边的矮墙头,同小白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云京城内,最中心的地段,最美丽的建筑群,皇家别苑。
地处繁华,却因性质特殊,故,附近除了白天偶尔来观摩的百姓,很少有人出没。今夜,却有些不一样。
影影绰绰有人影一闪而过,转眼便消失不见。
仿佛聊斋志异里的狐魂鬼怪,甚至捕捉不到一缕细影。
云京城最尊贵的地方,最富丽堂皇的建筑群,皇宫。
在人们眼下看不到的地方,它已经在悄悄的发生着一些改变。
或许是某个宫门处不起眼的小首领,如厕回来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卸去了身上秽物,人瞧着似乎精神不少;或许是巡夜的侍卫队,不知是不是白日里训练有素,脚步更加一致沉稳;或许是某个换值守殿的小太监,不知是不是休息的充足了,眼睛里的闪着敏锐的光。
或许是某个打杂的老嬷嬷,某个御膳房的配餐宫女,也或许是一处平日里重兵把守的地方,今日却突然懒散起来。
或许或许,在每一个地方,都在发生着不起眼的变化。
皇宫里的气氛似乎很紧张。
皇宫外的哭喊声似乎更紧张。
偌大的怡心殿,皇后高坐在上位,听着下面站着的人的汇报,双拳紧紧握起,眉毛下面的双眼都快要飞出刀来,眼神狠厉决绝。
“废物!一群废物!大臣们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放出的风声!?公玉陌呢?公玉陌呢!”
殿里站着的人慌忙跪下:“回娘娘,属下等未收到安王殿下出营的消息,城门处也……也……未见安王殿下……倒是群臣们,现在已经闹的……不可开交……逼着守门侍卫开宫门,要……要进宫谒见皇上遗容……。”
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那人擦把额头上的浮汗,小心翼翼地探了眼皇后的脸色。
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紧紧咬着下唇,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半晌,一字一顿道:“无论如何,也要等!本宫不怕等,本宫就怕他公玉陌不能等!哼!”
“娘娘,还有一事……”
“说!”
“禀娘娘,属下刚刚得到消息,瑞郡王……可能并未离京!”
“你说什么?”皇后一惊,一把从软榻上站起,“未离京?”
“据探子报,瑞郡王回到淮阳以后一直称得了麻病,拒不见客,很少露面,偶尔出府,也是乘轿而行,头上戴着帽笠,让人根本无法看到真容,因此,属下怀疑,瑞郡王其实并未回淮阳,或许一直在京中潜伏……”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已抓住矮几上的茶杯狠狠地摔了出去,恨声道:“为什么现在才报上来!?”
那人慌忙跪下,“属下也是刚得知这个消息的……”
“滚出去!”
待那人匆忙起身低头退下,皇后默了片刻,招手唤过太监:
“传刘宰相入宫。”
云京城外。
从高高的城墙往下望去,一片夜色苍茫。
远处忽然有大片火光亮起,正朝着城门处移动。
城楼上方,一人空手一挥,瞬间也亮起一片火把。
“驾弓!”
那人长声一吼,蹀跺后忽然架起一排大弓。
“听本将口令,前方有贼人出现,一旦靠近,立即射杀!”
火光仍在向着城墙靠近。
而城墙上忽然又多出一个人。
“鲍都尉,不要伤了自己人。”
这人带笑轻语,那原本持剑的人立时扭过头来,一把将剑指向来人的喉咙。
来人脸上却仍是不知所谓的浅笑,那人定了一眼,这才收回剑:“原来是壤驷大人。”
“正是本官。”
“不知大人此时造访有何贵干?”
来人正正是壤驷良,闻言他收起笑容,道:“当然是奉命而来。”
“哦?”
“鲍都尉原不姓鲍吧?”
“唰”
寒光一闪,剑尖再次指向了壤驷良。
他却不慌不忙,也不像刚才那般不知所谓,他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剑尖,对着那人笑道:“小心刀剑无眼,也莫要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或许我该叫林都尉?”
被称作林都尉那人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只是试探道:“大人什么意思?卑职不明白。”
壤驷良弯弯嘴角,低头附在那人耳边,说了句什么,又拿出一个东西递到那人眼前。那人眼睛一瞪,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想了些什么,这才又迟疑地看向了他。
壤驷良突然扬声道:“那不是贼人,此前皇上曾召祯绍荣将军回朝,正是今日到京。如今皇上驾薨,皇后娘娘担心有贼人图谋不轨,特命本官来迎祯将军入朝,以防叵测。还请都尉大开城门,随我一起迎接祯将军。”
此时,那一片火光已经逼近城墙下,那名姓鲍的都尉望着下方的火光,喝道:“呔,城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纠集众多士兵夜半到此?”
“……”
城墙下方无任何回应,只有火把在灼灼闪光。
忽闻一阵破空之声,那都尉慌忙闪身避开,这才听到城墙下一个傲慢的声音响起:“本将出征南尧时还是将军,如今只不过奉命回朝,怎么这会便成了贼人了?”
那人听此话,脸色一凛,忙接到:“原来是祯将军,卑职得罪,请将军恕罪!只是,将军突然提早抵京……”
“倏”的一声。
又是一支利箭射上来,伴随着箭而来的是更狂妄的声音:“大胆!本将军的行程还轮不到你来安排!皇后娘娘传信于本将军,朝中急事,本将军难道还要向你一介小小都尉汇报?”
壤驷良冷眼瞧着这个都尉脸上的表情,突然轻声接口笑道:“传言祯将军脾气不太好,今日一见,果然不太好。”
那姓鲍的都尉听闻此言,突然眼光一亮——老早就听说祯绍荣嚣张跋扈,狂妄不已,这人的做派倒果真像是的,只是并没有听到宫中消息说这位小爷今晚便会抵京啊,今夜这城门守的可是安王,这安王没等来,现在开城门着实太冒险啊。
“事有急变,满朝文武不知从哪处得了消息,现在正堵在宫门口要求进宫面圣,倒是安王,这会怕还不知道这消息,本官来之前宫里刚刚得了消息,安王一直在兵营里,不曾出动过。”那都尉犹疑间,壤驷良将他的顾虑看了个清楚,适时的接道,“祯将军其实早就到了,只是为了防备骁骥营有异动,便一直领命驻扎城外,今夜里,正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加急传唤,这才进城。”
那人一听,顿时也不再犹疑,大手一挥:“开城门!”
火光陆陆续续的进了城门,城门外又是一夜黑暗。
城楼下灯火通明,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突然混乱起来,喊杀声瞬间震天!
城楼上的士兵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都慌忙探头看去,只有那鲍都尉脸色一变。只是那表情最终定格不动——反应之快,快不过紧挨在他身边一直伺机而动的壤驷良,以及壤驷大人手中锋利的短刀。
结实的身躯轰然倒地,那人瞪大了眼睛看向壤驷良。
壤驷良蹲下身子一把撕掉他脸上的胡须,揭下他脸上的一层假面:“林飞豹,你这个隐匿法,使的可真真精彩,谁也不会想到,守城的都尉竟然就是消失的逆贼,官即是贼,谁又敢捉?”
火光下,那张尽失血色的脸正是前不久三皇子谋逆案中消失了的林飞豹。
没想到皇后和刘宰相竟然将他安排在这里,谁会想到从官兵里去找逆贼呢?何况正是在这天子脚下。
只是终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城楼上的人瞬间被焕然一新。
城门处突然便安静下来。
壤驷良缓缓走下城楼,对着高踞马上的人弯身一弓:“殿下。”
那人灿然一笑,声音响亮:“打开城门,迎接祯绍荣。”
云京城内的一处巷子里。
乔君临面无表情的擦拭着剑上的鲜血。
地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她挑挑眉,跨过那些尸体,来到一辆已无人驾驶的马车前,素手一挥,车帘应剑而落。
“哼,是你!”
“对,是我。”
乔君临挑挑眉——几个意思?认出的是哪一个我呢?
刘芷兰弯身走出马车,将乔君临看了个仔仔细细,末了突然尖声一笑,道:“贱人!本郡主那时就该光明正大杖毙了你!你不过是个勾引瑞郡王的下作东西!如今又攀上贤王,还改头换面假扮男装混到了宫里!你罪无可恕!”
“呵,呵呵,呵呵呵……”乔君临很有节奏的大笑了三声,托着下巴歪头看向她:“蠢的倒没我想象中严重,还能整明白咱俩的恩怨,那我们今天刚好了结。”
她话虽是向着刘芷兰说,身体却忽地一转,抽出腰间软鞭,绕过刘芷兰,一把甩向马车里的那个人,鞭子在那人脖子上缠了一圈,乔君临振臂一拉,生生将那人给扯了出来。
那人惨叫一声摔在地上,乔君临闻声不理,又是一鞭子甩过去,覆在那人身上的披风刹那撕裂,那人的脸也终于露出来,只是……
“啊,老大,她的脸!”
小白和小六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张脸。
“啊!”那人慌慌张张地去捡披风的碎片,一个劲儿的朝自己脸上捂。
可是再怎么捂,也始终捂不上那张疮痍满面,丑陋可怖的脸,甚至那双手,已不能用手来形容。
乔君临慢慢踱到那人身边,看着那人乱舞的双手,眼睛一眯,一道寒光闪过,一串血珠穿出,一声惨叫凄厉。
她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声比剑光寒:“尹络茗,你果真没死。”
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只是不知道,尹络茗是如何被救出来的,看样子,该是那夜施刑时被救的,只是,似乎救的晚了一步。
梳洗之刑,刑前用烧开的沸水泼遍全身,然后执巨大的铁梳子一遍一遍的梳几被烫熟了的身体。
尹络茗大概就是在被泼了沸水之后获救的,因此才落了这一身恐怖的伤疤。
可见,老天还算有眼。
尹络茗忽然凄吼一声,用左手拼命的去捞乔君临的衣服,发疯似的大喊:“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几次三番的置我于死地!?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
乔君临听闻,顿时眉头一凛,杀气瞬间绽放,她冷笑一声:“什么仇什么怨?我们的仇怨大了去了!”话音未落,寒光再次划过。
伴着尹络茗痛极了的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那只软软的左手。
两次出剑,挑断了她的双手手筋——
这是你欠她的。
这是你曾经对她做过的事,如今,我将加倍奉还于你。
眼中厉色再次闪现,乔君临手起光现,带出两抹血色。
尹络茗脚筋也尽断。
“啊!你是个疯子!”刘芷兰突然发出一声颤抖的尖叫,抱着头跌坐在地上。
乔君临丝毫不理会,只死死盯住尹络茗,尹络茗忍着剧痛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一再加害我?”
“我?”她指指自己的鼻子,非常平静地道:“我是尹望岚的妹妹。”
“你……”尹络茗突然瞪大眼睛,因为疼痛,她本就被烫的面目全非的五官揪在了一起,可怖可怕,她长着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尹……尹……果然跟那个贱人……”
“啪”
乔君临反手一挥,剑面狠狠地拍在尹络茗的脸上:“就算我今日本就是铁了心要你的命,我也不容许你侮辱她。否则,我会让你更痛苦!”
尹络茗捂住半边脸,眼睛里有恨有惊有害怕。
刘芷兰在一旁不断的叫嚣着,“你这个疯子,你快放我走,不然我父亲定将你五马分尸!你这个贱人,贱人……唔……”
华离突然一挥衣袖,冷冷吐声:“聒噪。”
乔君临冷笑一声:“郡主莫急,你欠的帐,也得还,你们怎么对待韦翎,今天我就让你们怎么还回来,她还完,就是你了,等你还完,我就带你见你老爹……”
她话未说完,身子一扭,华离同时掠过来一把将她捞走。
一个人影快速袭来,却只是虚晃一枪,那人伸手丢出个东西,霎时平地里乍起一幕烟雾,那人停也不停,顺手捞起尹络茗,就势贴地倒滑几步,然后迅速翻身跃起,消失在巷子里。
烟雾散尽,徒留空巷。
乔君临简直恨的牙痒痒,声音似乎都被牙缝挤碎:“妈蛋的尹络宁!”
“唔……唔唔……哥……哥……”刘芷兰听到是尹络宁,迅速从地上爬起,嘴里支吾不清的叫着。
华离瞧着尹络宁消失的方向,微微皱眉,末了才道:“先去找青阳。”
乔君临恨恨的紧了紧拳头,一把捞起刘芷兰扔给小白。
小白冷不防差点被砸到,接住人后不由的摇头叹息——老大还是这么简单粗暴……将来,还能愉快的……嫁人吗?
来到事先约定好的地方,青阳和黑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乔君临走过去,看到他们身后绑着的一个人,皱眉问道:“怎么只有她一个?刘听墨呢?”
“老大,未见到驸马爷,只有大公主一行人,其他人都已经解决了。”
公玉姗听见声音,猛然抬头:“好你个一品护龙大臣,竟然敢劫持本公主,本公主定要诛你九族!本公主早就看你不顺心……”
“老子也特么的早看你不顺心了!你再给我叫叫叫!”
心里正憋着气,公玉姗还在那里不停地聒噪,乔君临抡圆了胳膊使出吃奶的劲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公玉姗正叫嚣的厉害,冷不防这一个巴章招呼上来,掌风强劲,把她要呼出来的气生生给催了回去,一口窒在喉咙里,差点岔过气去。
左半边脸立时肿起来,她甚至连声叫痛都没发出,刚一张嘴,牙齿却秃噜噜的跟散了线串的珍珠似的,一个个都蹦了出来。
公玉姗白眼一翻,彻底晕菜了。
乔君临把她往青阳身边一扔,黑着脸道:“进宫!”
青阳连忙伸手接住,同时侧眼瞄到了小白手里的刘芷兰,再看看小白的眼神,瞬间接过——的确不能愉快的嫁人啊……
宫门前仍是聚集着一众人等,个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瞧着比死了亲爹还痛。
华离抬眼看看天色,淡淡道:“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你要进宫么?”
乔君临没有回答,只是问:“我听说,宫里有一间驯兽房是吗?”
“是有。”
“带我去。”
华离闻言挑眉看她一眼,却依旧没说什么,带着几人从另一边走了。
是跟前半夜探宫时不一样的入口。
这下乔君临却是有点讶然了,这种紧张时刻,皇后也好,刘宰相也好,或者萧白羽也好,不管是谁掌握了皇宫,都不可能防卫如此松散,为何这里偏偏守卫人不多呢?
他们落下墙头时,正瞧见有一队侍卫走来,几人连忙隐匿好身形。
乔君临瞧着走过去的侍卫队,却是瞧出了一些门道。
她想笑,然而嘴角苦涩,华离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处门,是萧白羽特地为她留的吧。知道她一定还会再来,知道她一定还会闯宫。
……
老早之前,她初来这里,在庄晏北的别院里翻看旧版的《国志》时,知道这里的人有些地方有驯兽的习俗,有的人喜欢去驯化一些珍禽异兽,养在自己家里。
不过多是深山里居住的部族,慢慢的已经很少见了。
但不泛有个别的贵族,还是会有这个爱好,大启的皇宫里就专门辟出这样一间殿房作为驯兽房。
她一直以来只听说过尔尔,今天,她便亲自来见识一下,她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一路走来,她也在悄悄的注意这皇宫里的防卫——萧白羽的人,渗透进来的并不多。
也是,能在皇后一党严控的情况下,能够换下一些重要地方的守卫已是不易,怎么可能全部掌控,如果真能全部掌控,皇后还闹个什么劲,这个皇位又有什么好争。
现在只希望壤驷良能给力些,只希望公玉陌已经顺利进城。
否则一旦天亮,祯绍荣大军进城,萧白羽就有危险了。
这些事情,即使现在他们都不愿意告诉她,她基本上也能猜出个一二三了。
壤驷良口口声声说没有见过公玉陌,真当她是单纯小姑娘一枚,好忽悠是吧?
如果他真的没有见到公玉陌,那么昨晚,他就不应该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能出现在她面前唯一的可能就是——所有该他做的事情都已完成,他才会分出心来打发她。
壤驷良这个人,看似放荡不羁,其实最为严谨沉稳,他要做之事,必是万无一失,算无遗漏,一举中的。而他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无意义的举动。
或者应该说,萧白羽也好,公玉陌也好,华离也好,谁又是会做无用功的人?夺位之事虽然险恶异常,但谁的手里能没有个五六成的把握呢?
皇后主动出击,这几人又怎会被动挨打?
无非是圈中圈,套中套,原以为是螳螂捕了蝉,其实金蝉却早已脱壳,找来了黄雀,也正悄悄潜伏在螳螂背后。
罢了,你们要布你们的饵,我也要钓我的鱼。
两边将成,大局便定!
公玉姗突然清醒过来,看着几人走的方向,眼神里先是迷茫了片刻,接着便迸发出骇人的惊恐,她忽然挣扎起来,她牙齿脱落,话不成声,却依旧在呜呜呼呼的大叫。
青阳连忙捂住她的嘴,正准备再将她敲晕,乔君临却突然制止道:“塞住她的嘴,让她保持清醒,我要她非常非常清醒!”
青阳此时的脸色也渐渐沉重下来,包括小六,小白和黑子。
大家似乎都猜到了乔君临要做什么,也非常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几人都不出声,跟着华离和乔君临一路走去。
驯兽房。
还未走近,便能闻到属于野兽的气息。
公玉姗已经面无人色,瞳孔都在急速扩大。刘芷兰被华离喂了药失声昏迷后一直未醒,这会儿被乔君临喂了解药,也慢慢清醒过来。
动物的知觉一向比人类要敏感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有生人的气息,里面的野兽竟开始低嚎起来。
驯兽房向来只有驯兽师出没,本就野兽凶残,故并未有人把手,而驯兽师晚上又不在宫中,因此倒是给了他们绝好的机会。
乔君临推开门,门口处便是长长的阶梯,几人顺梯而下,下面是一处平台,平台中间铸了个大铁笼子,笼子里的地面已经被挖掉了六米左右,像是掘了口大圆井。
笼子里面,是两只白额虎,那两只虎已经看到有生人靠近,动物的本能让他们变的躁动不安,张开血盆大口,拼命往上跳跃。
公玉姗和刘芷兰瘫在地上,如同两摊软泥。
乔君临看着笼子里跃跃欲试的白额虎,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听说,韦翎一人斗了两条猛虎,砍死了一头熊瞎子。”
她闭上眼睛,把泪水紧锁在眼眶里。
当黑子和青阳查清韦翎的死因时,那一刻,她不敢闭眼,只能拼命瞪着,因为一闭上眼睛,她似乎能看到韦翎徒手跟几头野兽搏杀的情景,她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韦翎残缺的尸体,她总能看到韦翎死时的惨烈。
就是这两个女人!
她一直不能理解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句话。
现在,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么形容有些女人了,狠毒如斯。
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狠毒如斯?
天光乍起,黎明到来。
怡心殿。
皇后裹上素袍,端坐殿中。
刘宰相身居下方,一脸严色。
忽有太监急急跑来,倒头便跪:“娘娘,祯少将军已率千军进城,其余四万人马则由裴副将带领剿围骁骥营!安王已经领兵应战!”
“哈哈哈哈哈,好!好!荣儿好样的!”皇后猛地站起来,“来人!吩咐下去,大开宫门,迎文武百官入宫!”
“下官恭喜娘娘!恭喜娘娘心想事成!”刘宰相一同站起,脸上也终于舒展开来。
皇后会心一笑,似是想到什么,沉声道:“刘爱卿,派人看好皇上,万不能有差池!皇上今日可是要好好儿的出现在百官面前,他怕是见不到安王最后一面了。哼,本宫本想着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如今,安王殿下不配合,那就别怪本宫了!”
“哼,安王殿下如此大胆,竟敢非议皇上圣体,居心叵测,向文武百官散布不实之言,说皇上驾薨西去,引起我朝文武混乱,如今更是带领骁骥十营举兵谋反,多亏皇后娘娘英明,看穿安王不臣之心,早一步通知了祯少将,这才避免我大启祸事啊!臣听闻昨日夜里贤王府大火漫天,是有人蓄意纵火,抓到的犯人当场吞毒自尽,身上却藏了安王的令牌,可怜贤王战死,如今,魂都不得归处!这亦等同于弑父杀兄,大逆不道!”
“哦?安王竟犯下如此大逆之事?”皇后挑起眉毛,眼睛里堆满喜悦,嘴上却是惊讶的问道。
刘宰相双手作揖弯身拜倒:“微臣之言句句属实,还望娘娘明断!”
“哈哈哈哈哈,好!本宫自会去跟百官言明,宰相大人,你的证词也很重要啊。”
“是,微臣明白!那微臣先告退了。”
皇后一挥手,刘宰相正准备退出去,皇后却突然又叫住了他:“爱卿留步。”
“娘娘还有何吩咐?”
皇后略一沉吟,道:“告诉荣儿,城外防守万万不可大意,以防淮阳来犯,另,瑞郡王行踪成谜,一定要注意严查京城内!淮阳王一方太过平静,本宫,心中不安。”
“娘娘,”刘宰相眼底寒光乍现:“祯老将军有十万兵马……”
“不,父亲不会轻易出兵,更何况是淮阳王……”
“娘娘,祯老将军为人忠诚耿直,事事以国家为重,以国家为先,如果,祯老将军得知瑞郡王心有不轨,偷了淮阳王兵符,纠集兵马意图谋反……淮阳王无力管教……”
皇后眼睛突然一亮,脆声道:“此事交由爱卿处理!让父亲今日出兵镇守城外,以防淮阳王来犯!”
“是!请娘娘放心!臣这就着人去给祯老将军送信,娘娘,也请准备上朝吧!”
……
文武百官今日都有点懵。
不,应该说从昨夜里就开始懵了。
各自在家睡的好好的,突然便传来皇上驾薨的消息。半死不活的从被窝里爬起来,赶到宫门处,却跪等一夜无消息。
好容易熬到皇后下令大开宫门,消息却突然大反转——皇上圣体安康,而安王领兵作乱,意图翻覆江山,皇上已召祯绍荣将军带兵回京镇压。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哟!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原本嘈乱的大殿里,乍起一声唱礼,仿佛商量好了一样,一瞬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直勾勾地盯着龙椅上的皇帝和皇后。
皇帝精神萎靡,浑身似乎没了骨头一般,整个人都软进了龙椅里。
皇后抹了一把眼泪,痛声道:“听闻安王举兵谋反,皇上急火攻心,怕是说不出话了,本宫……自会为大人们传达皇上之意。”说着,竟然拿出一方黄绢。
皇上突然口齿不清的发出呜呜之声,脸涨的通红,百官正不解,却见皇后突然跪倒在皇帝脚侧,惶恐道:“皇上,万万不可,臣妾何德何能,万不能接此大任啊!”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突然有一个笑嘻嘻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皇后娘娘,您别光顾着自己乐呵啊,皇上给您说什么了?您倒是给大伙儿说说啊!”
皇帝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皇后猛的转过头盯住了殿外那人。
百官亦惊讶地看向来人。
初晨的阳光中,那人似踩着朝霞而来,一袭黑衣在白色的光晕中,似缀上了璀璨星子。
那人的脸上仍是一脸笑容,眼角都笑的弯弯,眼中的光芒更是晃了一众人的眼。
刘宰相当先站出来,一指那人冷哼道:
“乔大人,本官正要拿你问罪,你却自己闯上大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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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哈哈,新年第一天,我和大家又重逢,君临回来了!终于实现了之前各种承诺的万字更,先生非常愧疚,翻看着以前写的题外话,我很是惭愧啊,一直没能实现,今天终于兑现了!先生码字速度慢,万字要写一通宵,眼睛熬的好疼的说,但是想到你们在等我我瞬间满血复活!爱你们,我尽量保持,也希望年前能把《帝女》完结!祝大家元旦快乐,2015,迎来最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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