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宋氏搬来我这儿住好不好?”叶琳琅思考了近半个时辰,冲到胤禛面前建议道,“我天天守着她,一定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胤禛静静看了叶琳琅一眼,重新低头看书:“不行。”
“为什么?”叶琳琅皱眉,不悦道:“你千万别告诉我是什么搬迁会影响胎神之类的话来!这样的封建迷信简直是完全不可取的!”
又一次抬眼看过她,胤禛翻过一页书去:“明日我会请太医过府,有什么话,他会跟你说清楚的。”
叶琳琅满脸狐疑的看着胤禛,半响,说道:“好!那我明儿就问太医,如果太医说行,你就不许再拦着,还有,不许你与太医串通……”
“放心,那样的手段爷不屑为之。”这一次头都没抬,胤禛淡淡一笑。
太医杜如彬,四爷府的“常客”,只要是胤禛叫传就一定是这个人来报道,从嫡福晋到侧福晋再到格格阿哥,几乎都是他一手过问的,叶琳琅已经十分笃定这人是胤禛的心腹!看上去年纪不大,但绝对是世故圆滑,该说的点到为止,不该说的滴水不漏,看着那双精明的小眼睛,叶琳琅撇了撇嘴,估计他就算是当着面儿扯谎,凭她的眼力价儿应该也瞧不出来吧。
来到了厅前行礼问安,不等叶琳琅发问,杜太医依旧开口作答:“依在下之见,倘若福晋要格格来您这儿暂住,是万万不妥的。”
叶琳琅眼睛一眯,嘀咕道:“还说什么不屑为之,分明就是串通好了的,嘁……”
似是听到了什么,杜太医拱手再道:“福晋暂且息怒,听在下把话说完。宋格格体质单薄,本就不适宜生养。十多年前曾诞下一位小格格,生产时十分凶险,几乎是在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因为母体关系,那孩子生下来便胎里不足,未逾月殇,所以,这次母体再次有孕,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四爷不愿嫡福晋插手这件事情,也是怕一旦出了什么事,有损嫡福晋声誉。”
听完他的解释,叶琳琅倍感愧疚,原来胤禛考虑的还是她,每次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唉,做人的差距果然很大啊。暗中吐了吐舌头,叶琳琅道:“太医的意思,这孩子……是否能生的下来?”
杜如彬犹豫了一下,拱手:“回福晋的话,依照在下现如今的判断,即便保得了他十个月,也难保一年。”
“那便有劳太医,保她这十个月再说!”叶琳琅想了想,正色道。
杜如彬一愣,抬头迅速看了叶琳琅一眼:“是,在下尽力而为。”
“多谢太医。”叶琳琅咬唇,无论如何,她也要尽力一试,除非宋氏真的是祖上不积德,那她也没办法,但是试试总比放弃的好对不对?忽然想到了什么,叶琳琅瞅了瞅门外无人,掂量着说道:“自大阿哥殁了之后,我的身子大不如前,只是这一年多来我自个儿也十分上心,自我感觉调养的还不错,可否劳烦太医今儿再给我瞧瞧?”
杜如彬自然领会到叶琳琅的意思,面色如常上前拿出手枕请叶琳琅将手腕搁上,又隔了薄纱,这才跪下去细细号脉,片刻之后垂首道:“恭喜福晋,之前的亏损大抵复原,身子已无大碍,只是肝火稍旺,待等在下再开几副药,还请福晋按时吃下。”
谁要听你说这个!叶琳琅几乎要翻个白眼给他,索性干干脆脆问道:“那日后可否再有子嗣?”
杜如彬脸色一白,看来是当真没猜到叶琳琅居然可以痛痛快快问出来。
见他犹豫不决,叶琳琅又一次催促道:“太医不必避讳什么,我既然问了,你尽管直说就是了。”怕他有所隐瞒,叶琳琅补充道:“作为医者,实话实说才是本分,与其让我苦苦盼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倒不如早早让我死了这条心,你说是不是?”
“回福晋的话,伤身伤神皆有法调理,假以时日必可复原,无非是时间长短而已,只是一旦伤及元气基底,即便终其一生,恐也是药石无效。”
杜如彬思虑再三才作出回答,叶琳琅早已经猜到了答案,再者说倘若正室真的有所出,也就轮不到后面那个败家子儿了不是?所以,这种类似于死刑判决书一样的诊断结果,还没有彻底击垮叶琳琅,只是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乍然听到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难受,就像是明知道考试时最后几个大题都不会做,等到发成绩的时候已然期盼着有奇迹发生。可是很显然,奇迹不会这么容易发生的。
“福晋也不必灰心!”杜如彬看到叶琳琅略有失神的模样,不知怎的竟有些后悔告诉她实话,不由得劝慰道:“当日在下也以为宋格格不会再有身孕,可是如今看来,亦是在下医术不精,妄下论断!福晋如今还年轻,倘若福晋信得过在下,在下必当尽力而为!”
“呵,我方才就说了,早些死心也好过日日空盼,”叶琳琅无力的摆了摆手,“我早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无非是再确定一次罢了,你起来吧。”
“……”杜如彬站起来,“福晋肯为宋格格尽力一试,为何不肯相信自己?”
因为太清楚历史的结局!叶琳琅看了他一眼,避开了他的问题,说道:“如今,我把宋格格母子都交给你了,如果她能平安产子,必定重谢太医。”
“福晋言重了,分内之事,不敢承谢。”杜如彬连忙躬身应道。
“若无其他事,太医就请回吧。”叶琳琅宣布会诊结束,眼见着杜如彬要走出门去,忽然问道:“杜太医留步!方才我向太医所问之事,四爷知道多少?”
杜如彬垂眸:“在下承蒙四贝勒照顾多时,对贝勒爷一片忠心,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琳琅愣怔片刻,慢慢扬起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