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不知爬了多久,累了她便卧在泥水休息,渴了她便仰头喝些雨水,倦了她便窝在前身母亲尸体上,汲取安慰,她与她不相识,但心里的依恋却是浓烈,或许是她前身留下,她心疼她们母女,更想念自己的母亲,看着容颜苍白毫无生气的红樱,无欢眼泪无声滑落,这是前身的眼泪,不是她的…绝对不是。
在天际微微放晴时,无欢撑着最后的力气,终于爬到一处山坡,她无法坐起,只抬着头看着远处青葱翠绿,鸟儿啼鸣,甚是一处风水极佳之地,她怅然的笑笑,覆在地上,用手一点点抛开和着水的泥土,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渐渐的,一个可容人身的坑出现在眼前,此时,她的双手已经磨至见骨,渗人的毫无血色。
无欢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红缨的尸体,看着她胸口深深埋入的匕首,用尽全力将她抱至胸前,替她将脸上的碎发锊至耳后,噙着笑道“红缨,今日我只能将你葬在这里,不过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辛家所有人,跪在你坟前忏悔,这把匕首我留下,因为上面有你的鲜血,有你们母女的屈辱,我会替你们记着,至死不忘”
她缓缓说着,苍白的脸上,透着几许红晕,额头已渗出细细的汗水,她浑然不觉,慢慢抬起手,放在匕首上,猛然一拔,未凝固的鲜血,喷了她一脸,顺着她脸颊滴落在坑水中。
“这里风景很好,你们母女可在此好好安息”説完,她便把红缨的尸体,放入坑中,一把一把,将泥土洒在红缨尸体上。
不知过了多久,放晴的天空中,露出一缕残阳,如血般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女子稚嫩且姣好的面容,至此,她此刻面上已经苍白一片。
无欢爬在红樱的坟包上,粗重的喘着气,身上是火灼般的疼,嗓子像是被烙铁烙过,每一次呼吸,都震动的痛不欲生。
忽然,她的眼眸一闪,神情随之变冷,搁在坟包上可见白骨的手猛然一紧,随即她不动声色的趴在哪里,一动不动,甚至连气息也隐藏不见。
少顷,不远处的草丛里,悉悉索索有人蠕动,半晌鬼祟的冒出一个,面目猥琐,眼带疑惑的盯着近处的无欢,似在观察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的。
又是半晌,那人见无欢依旧趴着,当下一愣,随即几步奔至无欢面前,伸手欲探她的鼻息。
倏地,那人手刚一伸出,胳膊便被一只鲜血淋淋的手钳住,他只是一顿神,身体就是一个倒载,附趴在地上,接着脖子上便被一个匕首抵住。
她前世里,是霸王般的人物,自也是学了些散打术,虽只是入门,但近身格斗,却是她最为拿手的,故此,她刚刚装死,而引出暗中窥探之人自己露面,只要他过来,她就有自信瞬间制服他。
此时,无欢眯着眼眸,冷眼看着地上的人,眼中杀机顿显,道“说,为什么跟着我”
地上那人一身深蓝近黑的衣裳,与无辛山庄的下人,打扮一样,想到此无欢气息更冷,手下的匕首狠近一分,在那人脖子瞬间划出血痕,那人大骇,忙求饶道“六小姐饶命,是大少爷让我来的,他就让我跟着,并未吩咐做什么”
无欢未动,声音如寒冬时呼啸而过的厉风,“大少爷是辛无仁么?”
“是,是…”那人疑惑的看了眼无欢,待碰上她的视线,一怔,迅速埋下头,心里却是愈加不解,这样的气势,怎么会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六小姐,若真是六小姐,那也不会有今日母女被赶出家门的一幕了。
那人终是再迷惑,可再不敢再抬头。
无欢嘴角一勾,却依旧是毫无温度,“告诉我,我母亲是如何死的?他们为什么认定,是我娘勾结魔教,而杀害爹爹的?”
那人见她再问,丝毫不敢耽误,立刻回道“前日,老爷和太爷与红缨夫人去魔教,过了一日,却只有红缨夫人,独自回来,且回来时面色惨白,关在房中一日未出,少爷觉得的蹊跷,便去寻找老爷的太爷,最后竟在魔教的红竹林发现了他们的尸骨,他们死时都中了魔教的泪毒,且在他们周围,也找到魔教贼人遗留下的腰牌,因此大少爷认定,是魔教所为”
那人说完,换了口气,却不敢停顿,继续说道“大少爷,二少爷震怒,就将你们母女带到祠堂审问,可无论少爷如何问,红缨夫人就是不说,少爷大怒就命人对你施仗刑,红缨夫人袒护你,终于承认了一切,只求少爷放过你,可是以少爷的脾气哪会罢休,红缨夫人绝望,便举刀自刎谢罪了”
无欢听的心惊,却依旧不动声色,接着问道“大少爷和我们母女有仇?”
“这个,属下不知,属下也是刚来山庄几日而已,小姐,求您绕了奴才吧”
无欢冷冷一笑,道“既然你不知,那留你何用”
说完,手下一动,那人的喉管瞬间崩裂,如柱的鲜血,逶迤流淌一地,和着泥土散发着阵阵腥臭。
无欢敛目,面上散发犹如罗刹般的阴冷。
忽然,一阵叹息,从身后响起,无欢一怔,微微侧目,看了过去,只见面前立着一老一少,老的风仙道骨,花白的眉毛下,一双精光熠熠的双目,与他沟壑丛生的脸颊,极不相符,此时那双眼中,带着丝错愕看着无欢。
老人身边,站个一个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肤白如雪,眉目如画,一身袭身白袍,儒雅俊朗透着似凡尘之外的仙灵。
老人立了半晌,与无欢四目相对,但看她清澈的双眸,如极品的黑色水晶,透亮的带着丝银光毫无杂质时,他不由怀疑,刚刚冷静杀人,气息狠厉的少女,竟然是这双眼的主人。
视线上移,定格在她紧蹙的眉间,那团嗜杀的戾气,让他眉头紧皱,几不可闻的又是一声叹气,他敛下目,看着身旁的男孩,带着丝挣扎。
“默儿,你当真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