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踏上湿滑的石块,再次来到古塔,用同样的手法轻巧入内,小心地攀附石壁,一步步地走至塔顶的平台,塔顶的小窗外迷雾四起。
“沁芯,今天雾气很重啊,景象根本就无法看不清。”危薇率先冲到窗前。
凝沁芯手脚没有危薇的灵活,攀爬至最后一步时,双膝先跪于地上,手撑地板,边起身拍去衣裙所沾的尘埃。从危薇肩上看向窗外的景色。“虽不说不清,但是还能初略看到房屋的框架。”
两人翻开黄纸,危薇看着远方的景色,又与纸上所绘的景象一一对照。
“如果这儿真的是荟芊楼,从这个房间看去,是东南方,有一、二、三座楼房,然后那里有一、二。。。数不到啊。沁芯,你看清吗?”
“不知道是三还是四啊,这雾太大了,近一点的还看得到远的就看不清了。”
两人燃烧的激情被这场迷雾狠狠的浇湿。
危薇低头看着这张泛黄的地图,紧握的双手把纸张捉出一条条褶皱,恶狠狠地说:“这个笨爹爹,怎么不会再写上这是什么地图啊,要女儿自己猜。真是的!!”
凝沁芯的右手轻轻搬开她的手指,温柔的笑着说:“今天看不到,明天再来,我们从旭日初升等到夕阳西下,这雾一定会散的。我想危老爷亦不是故意不说,想必有很多难言之隐吧”
危薇愁颜渐散,撒娇地说:“好吧。那我们先下去看看那些天姬的史案,说不定有记录她们曾表演过什么,这样,你也可以参考下啊。”
凝沁芯不说一语,笑着向爬梯走去,端庄的行礼,温柔说一句:“姑娘,请。”
危薇露出白皙的牙齿,两个可爱的小梨涡现于脸上,顽皮地说:“你应该叫公子,请。然后,我就可以说句,小生有礼。哈哈”说完,她将地图收好,率先爬向楼下。
“沁芯,你有没有找到什么有趣的啊?我这里不是跳舞还是跳舞。我就这样看都发闷了,那些官员还得了的啊。简直是要发霉了啊。没新意,没新意。”危薇自塔的中下方,大声叫喊。
“我这儿都是些差不多的东西,奏乐啊之类的。你那儿是跳舞啊,那你翻看下有没有二十年前,水漾天姬的史案。”凝沁芯坐于塔的中上方的旋梯,向下伸头对危薇说道。
凝沁芯坐在石壁的窗户旁,窗户不算大,但是足够让凝沁芯将头脑伸出,阳光自窗外射入,她靠着这日光翻阅十年前天姬的史案。
泛黄的史案上被一黑影逐渐遮盖,扭动酸痛脖子的凝沁芯,对着黑影不以为然,以为是乌云遮挡了阳光,亦正好给自己有个偷懒的理由。
一只黝黑的手自窗外伸入,轻轻地替她捏了捏酸痛的后脖,按摩放松。
感到舒适的凝沁芯,情不自禁地呻-吟叫道:“啊,好舒服啊。”迷蒙的双眼惊吓展开,怎么忽然多了一只手,难道所谓的杀生之祸是因为古塔内有亡灵镇守?
黝黑的手感受到她的颤抖和刚冒出的冷汗,耳中甚至听到她口中喃喃说道:“小女,今日无意打扰神灵的安寝,小女会再轻声些,不会打扰到神灵的,请众位神灵放过小女。”
头顶感到一阵痛楚,一把霸道中不失温柔的声音响起:“丫头,起来。”
一个声音,数个动作,凝沁芯立马站起来,背靠石书架,双手扶着石壁和石书架。只见一只黝黑的手,自窗外伸入,亡灵亦是有衣服穿的,总不能让人家光溜溜地四处奔走啊。她又害怕又好奇地看向窗户,这儿约有二十米高,应该不会是人,不是真的被找上门了吧?
低头看到那熟悉的凌厉眼神,虽说很想一脚踹他出去,但是至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心安顿下来,即使他的行为一点也不能饶恕。“你...怎么上来的啊?”
黝黑的手抽出她刚才坐的那个楼梯横板,把上一块的横板打下,上面的空位,用抽出的横板补上。
“你先考虑等下会不会滚下去,若果你从这儿开始滚的话,不需要滚到地面,你就可以升天,从此加入镇守这座古塔的亡灵队伍。”话停,他手的动作也停止了。
一阵隆隆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凝沁芯被这声音吓到,紧紧的攀住石书架。一会过后,声音停了,而窗外的黑暗也消失,她小心地按压了下刚才坐过的横板,确定它妥当,又径自坐下。听完男子的话后,心中更是一凉,怎么句句陷入心扉啊,人呢?刚才见到的不是假象吧。心更加渴望再次见到那个熟悉的凌厉眼神。
她好奇那男子究竟去了哪里,双手撑着石壁,头往外伸看。
“看什么呢?我在这。”头顶响起那男子霸道的声音。
凝沁芯心一惊,急忙缩回塔内,但是动作太急促,脑袋就这样硬生生地撞到石壁,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头还在窗外,手却在窗内,她想揉头又揉不到,只好小心的将头缩回来。
大概是石窗和自己的八字不合,再撞一次,只是这次撞到是温热的厚掌,黝黑的大手小心地护着她的头缩回塔内。
大手准确地轻揉她首次撞到的地方,她红着脸抬头往上方,男子和她一样坐在横板上,只是与他相比,娇小得多的自己坐得怡然自得,而他健硕的身躯和这儿狭小的位置很不相配。他一脚在上,一脚在下,背靠石壁,侧身而坐,还要身体前倾,给自己揉头。
她头躲开了男子黝黑的手,红着脸,轻声对男子说:“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凝沁芯,手放回自己的膝盖上。
凝沁芯还是第一次在天亮的时候看到他,他身穿一件黑色的锦衣,身材健硕,厚实的胸膛,皮肤黝黑,头发很短,像钉子一样扎在头上,和他刚强的脸很般配,略带方的脸,下巴有点尖,咬肌稍微有点发达,想必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粗眉压眼,高挺的鼻子,还有一双像是看到猎物的兽眼,紧紧地盯着自己。
凝沁芯直到对上他的眼时,红晕自脖子冲到脸上,自己偷看他的过程,都被他看见了,她连忙转身,慌忙地拿起身旁的一本史案,低头装作细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询问的语气中略带一点担心。
凝沁芯背对着他,对着史案说:“找东西。”
他随手拿起一本史案,翻开,再问:“找什么?”
“我不知道要天姬宴的时候要展示什么。”凝沁芯身体缩成一团,出自内心的叹气。
对于这个神秘男子,凝沁芯自己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老实的说出一切。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更何况,昨晚他这样待自己,她确实很生气,几乎有想杀掉他的冲动,他轻挑的行为,跟阁里面那些自以为有几个钱,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子哥儿没两样。
在那些禽兽的眼里,风尘女子从来都不是人,只是一群猪狗都不如的泄欲动物。
她自己明明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自大狂,那些想怎样就怎样的人,本以为他也是同类。但是,他刚才如此温柔的举动,又与那些公子不一样,或者是因为本质不同,不知怎样,她就是深信他不是那类人。而且经历过刚才的惊吓,现在的自己十分依赖他身上散发的热气,至少现在,在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阳气之人,听说亡灵最怕的是阳气。
男子听到后,神色冷得像冰原上的暴风。“什么都别做,站着就好了。”
凝沁芯忍不住笑出声来,转过身对他说:“什么都不做啊,那些官员不是要被我气死?!我是来选天姬的啊,哪有什么都不做的啊。”
男子看着对自己微笑的凝沁芯,脸上的线条渐渐柔和下来,声音也变得更加柔和,像一个小孩子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来选天姬?”
凝沁芯呆呆地看着他,笑容变小了,转过身说:“为了一个人。”
古塔内回复了寂静,两人没有谁再开口说话,各自对着史案发呆。
此时,凝沁芯率先打破宁静,“你是怎么进来的?塔顶的窗户,应该容不下你这身躯吧。”
“刚才的板凳是机关,机关开启后,可从塔顶进来。塔里面有很多机关的,你不应该来这里的,这里危险。”
凝沁芯不服气地说:“你能来,我不能来啊?既然你知道塔里有很多机关,那你告诉我有哪些就好啦,这样,我就安全啦。”
男子皱着眉头说:“你不要再来就好了。”
“那可不行啊,我很喜欢这里啊,难不成我来还要你批准?”
“那你以后想来,我陪你来。”凝沁芯听到这句话后,惊吓住,将手中的史案紧紧地抱在怀里,一个声音都不敢吭出,寂静的空气中好像只听到自己急促跳动的心跳声,与男子平缓地呼吸声。
男子见身前的人儿没有任何的动静,急躁地问:“听到没有?”
凝沁芯随意的回答:“好...,我看心情吧。”
男子听到她的回答,怒气直升,伸手板过她的肩说:“不能再来,听到没有。”
凝沁芯心中一慌,硬要板回身子,慌乱答道:“知道啦。”
她听见身后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她回头看到男子在调动身体,因为空间太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他怎么坐都是觉得不舒适。她看到后径自笑了,伸出手拍了拍自己坐的位置旁说:“脚伸到这边来吧,不然等下你的腿会很麻的。”
男子听到后,没有吭声,两只腿各自放到凝沁芯的身旁,她看到后,正想转过身和他理论,他这人也太不老实了吧,得寸进尺,害得自己困于他的腿间,都没位置坐了。
她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整个靠在他怀里,心都跳得乱七八糟了,哪里还有时间管他的得寸进尺啊。
男子随意地翻看史案,声音再从后面传来:“你会些什么?”
凝沁芯认真的想下:“古筝、琵琶、笛子、刺绣、丹青...”
“你会这么多。”男子听了眉头皱起。
忽然,楼梯响起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