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刚和自己断绝关系的那老头,不禁皱了皱眉。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刚才在云亲王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莫海光,有胆子跑到亲王府门口叫阵么?就算他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长了胆,以他的能耐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她往这儿来了。
所以,来人必定另有来头,只不过是借了莫家的名,想把在王府面前拦人的黑锅丢给莫家而已。
有必要出头拦人,却又不愿明着与亲王府为敌之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
在两名侍卫的惊怒喝骂声中,璇玑施施然下了马车,打量着突然现身,拦在面前的枯瘦老者。
老者长须过胸,满面皱纹,像是根本没听见侍卫的叫骂似的,一双眼睛,如毒蛇般牢牢盯在璇玑身上,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莫老爷请小姐回府。”
璇玑淡淡一笑,道:“怎么,有胆子拦人,却没胆子报出真名吗?”
见她气度从容,与传言全然不符,老者心中有些不安,眼皮微跳,旋即镇定道:“老朽人微名贱,不劳小姐垂询。”
“我说的是——你主子的真名。”璇玑明锐的目光直视老者:“你家主子不是姓王么,几时改姓莫了?”
此言一出,本来想动手把老者扔出去的两名侍卫不由一呆,难以置信地看向老者。见老者枯木一般的脸上闪过惊讶不解,侍卫们立即知道,璇玑说中了!
云亲爷与王太师的争斗他们自然有所耳闻,但多年来,双方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从不轻越雷池一步,没有起过正面冲突。可今天,王太师竟然派人到王府面前,公然要带走云亲王带回来的客人!这无异当面挑衅!
这个认知令侍卫们勃然大怒。但见老者精气内敛,气息绵长,显然是少见的高手。他们不敢掉以轻心,正待出手,璇玑却已抢先一步,越过两人走到老者面前,嘲讽地与他对视:“太师大人果真消息灵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见来历被人道破,惊讶之后,老者很快平定下心神。他知道在身份挑明的情况下,不能再公然出手强行带走璇玑,那样无异于让王太师与云亲王这对夙敌彻底撕破脸面。虽然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略一思索,老者很快便有了主意。他目光微动,看似恭敬地向璇玑低头行礼,实际双指却暗运气劲,向璇玑胸前要穴激射而去。
这是他的独门绝技夺魂指,而胸前要穴又是人体大穴之一。只消这里中了暗劲,不出三日,璇玑一定会暴毙而亡,并且查不出任何原因。
只要她不明不白死在亲王府,王太师就有理由向云亲王兴师问罪,完全掌握主动权!
想到事成之后太师的嘉许与赏赐,老者面上不禁露出一丝狞笑。
但笑意尚未完全展开,他便察觉到夺魂指去势异常,抬头一看,却见璇玑白皙的双指看似无意地在胸前拂过,好像是在抚平衣襟细小的皱褶。但老者却一眼看出,刚才她一出手便精妙无比地化解了自己的袭击。
顿时,老者脸上凝固成一个似笑似怒的滑稽表情,又惊又怒地看着璇玑:她不是出了名的废物吗?怎么可能挡下他这招曾经成功偷袭过修仙者的绝招?!
尚未等他想清楚个中缘由,璇玑已笑吟吟地扶住他的手臂:“老人家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她出手太过迅捷,老者避无可避,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只毫无暇疵的纤纤素手看似亲切地托起自己的手臂。还来不及甩开,便听到臂上关节咔嚓作响,彻骨的疼痛也随之传来。老者用余下完好的手一摸,只觉手臂绵软如绢,才发现刚才这轻轻一托,自己的手臂居然就此断为数截!
“你——”老者冷汗涔涔而下,满面惊骇。
适才王萍水跑到太师府说了璇玑毁婚之事,太师自然怒不可遏。他趁机主动请缨,前来捉拿教训这胆敢给太师没脸的小丫头片子。本以为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不过手到擒来,保准能小立一功。谁能想到,璇玑竟是真人不露相,轻而易举便让他丧失了战斗力!
刚才那一托,轻如落羽,根本查觉不出分毫力道。若不是亲身体会,他根本不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玄妙的武功!也正因如此,才显出璇玑的高深莫测!
璇玑收回蕴于指尖的太极玄劲,看向面前满面惊恐,满头冷汗的老者,笑颜如花,话语冰冷,低声嘲讽道:“被人暗算的感觉如何?”
——看这老家伙出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想玩阴的?就让你尝尝被阴的滋味!
老者面色苍白,怨毒地看了璇玑一眼,抽身就走。他一定要回禀太师,让主人替自己报仇!
璇玑并未阻止他的离去。横竖迟早要与太师对上,有没有这种小虾米掺合,都无关痛痒。
一旁,两名侍卫惊奇地看到,被他们视为劲敌的老者在璇玑出面后,不到一刻钟便仓皇离去。而且去时面色苍白,神情怨毒,像是吃了个大亏。
这令他们比刚得知老者身份时更加吃惊:天哪,这位莫——哦不,褚小姐不是有名的废物吗,怎么只轻轻一挥手就击退了高手?是巧合,还是她的实力当真不凡?
一时间,两名侍卫看向璇玑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还杂夹着几分敬畏。
璇玑将他们的变化尽收眼底,也不说破,只微笑道:“可以入府了么?我还没吃午饭呢。”
而此时的莫府,正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夫君,你真是糊涂!”一名年纪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摔碎了今天不知第几个茶碗:“那小丫头纵有千般不是,三天也就要出阁了。你怎能在这个时候任她离去?而且还是当着云亲王的面!”
对这位年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娇妻,莫海光向来又爱又怕,加上自知理亏,根本不敢大声说话,只任由妇人喝骂而已。
教训了半天,莫海光的继室龚娇虹才想起来找原因:“那丫头向来胆小如鼠,今天怎么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来?是谁给她撑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