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佳人云鬓散乱,青丝如瀑披在柔弱得不堪紧握的双肩,却掩不住被撕裂的纱衣与其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
她整个人本该是柔弱无助,凄楚可怜的,但那双偏偏亮如琉璃的眼眸里,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天成的威仪与强势,极具侵略性地侵食了每个人的心脏,令众人不由自主心生震慑,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尚书府的失势小姐,而是整个九州最尊贵的昆仑天女。
屋内诡异地安静了数十息,莫海光才醒过神来,暗怨自己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然被向来无用的废物女儿震住。
不及细想女儿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他连忙板起面孔斥责道:“我同你弟弟说话,你插什么嘴!一个没有能力的废物也敢如此大胆,实在不成体统,还不快速速退下,静跪思过!等我送走亲王殿下再来责罚你!”
“体统?”璇玑清艳无双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的体统是什么?放任宝贝儿子擅闯女儿闺房,欲行不轨之事,这就是你的体统?”
这父子俩一唱一和,不就是想将事情糊弄过去吗,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你——”莫海光一张老脸顿时胀得通红,但事实俱在,由不得他辩驳,只得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威吓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父亲顶嘴!来人啊,把这无用的废物拖下去,家法伺候!”
见他依旧不辨是非,一昧偏帮那小畜牲,璇玑冷冷一笑。她知道,从这刻起,她在这个世界再没有家人。因为——他们不配!
随着莫海光一声喝令,两名如狼似虎的家丁纵身扑上,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就向璇玑抓去!
璇玑当然不会让这种粗野人碰到自己的身子。飘然旋身,她以一种曼妙灵动的身法闪过了家丁的袭击,旋即自然而然地单手画圆,回攻敌人。
看似浑不着力的一招,却蕴含了她练习了千万遍的太极玄劲。其精妙之处,世间少有人能抵挡。又何况只是两名粗通武艺家丁?
伴着两声惨叫,这两人的身体重重飞了出去,一直落到院心。
莫海光万万不意向来遇事只会哭泣的女儿竟会如此强势,更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身手。她不是修道废材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莫海光径自震惊,一旁的云亲王却满含兴致地挑了挑眉,脑中快速闪过关于“莫璇儿”的资料。
莫璇儿,十六岁,美冠京城,生母早逝,外婆一家长房人丁凋敝,仅有的一位舅舅幼年即被上仙相中带走,多年未有音讯。在莫府可谓无依无势。被心胸狭窄的后母朝打暮骂,兼之个性懦弱,受了欺负只会哭哭啼啼,日子可谓苦不堪言。
身为东唐最年轻的顾命大臣,云亲王自有独到之处。京城中,但凡五品以上官员,家中情况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因为他坚信,想要了解一名官吏的人品能力,最迅捷的法子便是看他如何对待家人。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如果连家风都不能肃清,又怎能指望他有才干辅佐君王?
在这一点上,莫海光显然不合格!如果不是顾忌到他是王太师的门生,云亲王早将他革职查办。如今隐忍不发,甚至故作亲近登门造访,不过是想先麻痹他们的警惕性,待时机一到,再将这伙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祸国蛀虫一网打尽!
既然早早定下了铲除莫海光的计划,对于他大女儿的遭遇,云亲王自然没什么同情心。况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在看密报时,他就对莫璇儿的懦弱无能嗤之以鼻。不过,照现在的情形看来——
云亲王取出玉骨绢绘墨荷折扇,悠然摇了几下,眉眼弯弯,尽是好奇:莫璇儿的真实能力与个性与密报完全不符,看来自己的情报网还有待改善呢。却不知,今日这一场好戏,这有趣的小丫头准备如何收场?
早在众人刚进屋时,璇玑便一眼认出,这头戴四爪龙冠,身着云纹紫袍,一脸欠扁笑容的英俊青年定然是地位最高的人。待到莫子林行礼,她更加确信无疑。
她本已做好此人偏帮莫家人的准备,却不想,这人竟是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势。
——很好,少了炮灰掺合,火力才更加集中。
五指为梳,将散乱的青丝拢过一边,看似闲适的动作,却伴着璇玑冷到彻骨的声音:“说一句真话就要上家法,那做下禽兽不如之事的人,是不是该依礼法、国法处置?”
——不就是想扣帽子吗?看谁压得过谁!
“你——”莫海光一张老脸胀得通红。若是平时,他哪里会听莫璇儿的话,肯定直接命人拖走痛打一顿了事。但今天云亲王在侧,他不得不装模作样,至少在表面装出一副慈父模样,指望把这件丑事给遮掩下去。
他说不出什么道理反驳,只得装模作样道:“璇儿,莫要淘气,你老是爱开玩笑,但今天开得太过火了。若是冲撞了贵客,你怎么担待得起?云亲王,小女年幼无知,您千万别同她一般见识。”
理不如人,便要仗势强压?璇玑冷眼看向紫衣青年,倒要看看他怎么处理。
迎着璇玑审视的目光,云亲王玉扇轻摇,笑意愈深:“令爱冰雪聪明,言谈有趣,可谓才貌双全,本王见了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小肚鸡肠,恼恨佳人?”
言谈有趣……这不是摆明了当众给他没脸么?偏偏又带了几分调侃,令人不好认真计较。莫海光嘴角一抽,装作听不懂,勉强笑道:“得王爷夸奖,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啊,璇儿。”
“那我这三生修的一定都是坏事,才会投胎到你家。”璇玑嘲讽道。要论毒舌,她又怕过谁来。
“莫璇儿!”莫海光终于忍耐不住,勃然大怒:“你这不孝女,竟敢说这种话!当心我把你逐出家门、删出族谱!”
“正中下怀,就怕你光说不练。”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璇玑一刻也懒得多待,能就此脱离关系,再好不过。
被她一激,原本只是随口说说的莫海光顿时被激起所有火气,一迭声地吩咐下人去拿纸笔和族谱。家人们见老爷发怒,生怕被迁怒,做起事来格外有效率。不消片刻,泛黄的族谱宗卷与笔墨纸砚就统统摆到了院中。
待写完最后一笔时,莫海光终于清醒过来:在云亲王面前闹出此等丑事实在大大不妥。他刚想收起盛怒之下不假思索写就的绝断书,璇玑却已抢先一步将它拿起。
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后,璇玑满意地勾起唇角,将之递给云亲王:“劳烦阁下签个字,也算是见证。”
“云、云亲王,您——”
莫海光慌慌张张想要阻止,却被璇玑讥笑一瞥:“怎么,难道堂堂尚书竟连三岁孩童也不如,说反悔就反悔么?”
“自然不是!但、但将你逐出莫家事关重大,还得请族中老辈到场,再行定夺!”
“免了吧,我以前受苦时没人关心,怎么要脱离苦海了反倒还请人来围观?再说,莫尚书乃莫家之主,将一个看不顺眼没法修仙的废物女儿逐出家门轻而易举,又何必请示他人?莫海光,希望你记得,从今天起我不再姓莫,与那白痴傻瓜的婚约,也就此作废!”
莫海光被顶得哑口无言,只得气乎乎道:“有此逆女,家门不幸!”
转眼见云亲王竟当真在绝断书上签名后,莫海光惊道:“王爷,您、您怎么也……”他本来还指望云亲王不加理会,自己好有转圜余地呢!
“莫尚书既已同意,本王又何需横生枝节。”云亲王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其实,一般情况下根本没人愿意掺合进这种不讨好的事情,但一来他身为先帝唯一顾命大臣,不惧物议;二来么,莫璇儿被逐出家门后,王家与莫家联姻之事必然就此罢休。能给政敌添点儿堵、闹点儿内讧,他何乐不为?
眼见木已成舟,莫海光再说不出什么。他怨毒地看了让自己丢尽颜面的莫璇儿一眼,刚要命家人将她赶出莫府,却听宝贝儿子急切说道:“把璇儿赶出去?那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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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啦,祝大家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