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姨更气,就因为这臭小子,少了巴结大主顾的机会,指着老麦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说他家怎么不懂教养儿子的,他儿子怎么天生的小偷痞子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见麦全青伸手过来拉麦全真,扯住了麦全真不撒手。
麦婶儿听到了动静儿,也出来看看,发现呆站在院子里的小香香抻个脖子往外瞅,拉着她回了屋子,自己又跑了出来,站在老麦身后。听着那满身脂粉臭的老女人瞎吵吵,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挤到了老麦的身前,指着月姨的鼻子一顿臭骂。阁子里死了多少年轻姑娘,非法买卖了多少人,天天怎么扰民,又怎么破坏社会风气,她人长的又多丑,糊了多少层粉都盖不住,身上有多臭……老麦都惊讶,原来自家小可爱那么彪悍啊。
月姨头次被骂的插不上话,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直跺脚,撂下一句“阁子里还有生意。”就灰扑扑的走了。
爱看热闹的人多的是,尤其是晚上没什么事儿干又特别八卦的新媳妇老婆婆们跟她们多事儿的老公。老麦摇摇头,看着那些缩回去的一个个大小各异发型不同的脑袋,这事儿闹大了,这脸面丢大了。
老麦揪着麦全真的后衣领,往里屋走,麦全青亦步亦趋的跟着,劝着他爹别太生气了。麦婶儿抚了抚胸口,吓死了,还以为那个臭婆娘会揪她头发跟自己大打一架呢。顺了几口气,走回屋子陪小香香睡了。
第二天上午徐美莲如期而至,哭糊了眼线和腮红,拉着麦婶儿的手,恳恳切切的说着自己思妹之心。麦婶儿有点招架不住,换了老麦过去。老麦一松口,说让小香香自己决定,大家就把目光转向了李红。
李红坐在院子里旁边的桌子上,看着慢慢走了过来的徐美莲,她手里揪着帕子捂在心口,一脸凄凄切切的样子。李红才不会理会那些假模假式的东西呢,倒是老麦一家真心实意的要留下,很让李红为难。其实直接答应了徐美莲,认了她这个姐姐,也没什么,但这会让别人认为她是个拜金女,介于会最终送给太子,还会被认定是个笨蛋拜金女。“我想,我还是继续住在这里好了。”除此以外,李红明白徐美莲还有别的办法的。
徐美莲听到麦全香的回答,愣了两秒,大声哭嚎。郝姨想过来抓着麦全香的手说什么,被麦全青一个转身给隔开了。郝姨瞪了几眼麦全青,回去安抚徐美莲。
老麦说了些这些都是孩子的决定之类的话,劝走了徐美莲。李红明白徐美莲本不是什么会善罢甘休的人,她之所以那么容易放弃,轻轻松松的走了,是因为她心里有了新的算计。
下午,老麦一家在铺子的客桌上吃着午饭,四五个捕快走了过来,顺了几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告知有人控告麦全真偷盗,要“请”他去一趟衙门。
听到这个消息,李红装出和大家一样惊讶的表情,看着麦全真被抓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定是昨晚上麦全真去明月阁闯出的祸,麦婶儿反映了一会儿才焦急的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新阳城府。月姨已经在那边了,和坐在高处的新阳城府令官谈论着什么,时不时的瞟两眼麦婶儿。城府令官看到人带来了,二话没说,就先打了二十板子。路过衙门门口的市民,进来看个热闹,看到新阳令大人大人板子了,都起哄说他不顾礼法。府令大人给出了合理的理由:武魏国律例,除技籍和奴籍,十八岁以下者,不得以出入烟花之地,麦全真显然中招了。
麦全香看着捂着嘴趴在老麦怀里哭的麦婶儿,说了句:“我去找人。”就跑掉了。
麦全青知道小香香要去找谁,还在犹豫是先救自己的亲弟弟还是先管小香香的时候,错过了拦住她的最后机会。
李红敲开了尹府的大门,顺利得见徐美莲,说清了来意,徐美莲欣然的帮忙,但有一个条件,就是麦全香要认她这个姐姐,还要搬到尹府来住。李红僵硬的挤出了个笑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结结巴巴的同意了。
徐美莲到达城令府时,麦全真的板子刚挨完,屁股上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麦婶儿都快要哭抽儿了,老麦皱着眉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麦全青一脸歉意的看向麦全香。徐美莲站在堂上,说了几句麦全真不过是帮她跑了个腿儿而已,什么都没做。城令官马上站了起来,对月姨使眼色,问她是不是搞错了,其中是不是有误会。月姨看了看徐美莲的脸色,又看了看城令官,小鸡琢米般点点头,承认是自己失误。
简简单单马马虎虎的就结了案,宣告麦全真无罪释放,但让未满十八岁的少年,尤其是还未成年的麦全真出入技院,是不合法律的,象征性的收了点儿徐美莲的罚金,一句下不为例就结束宣判。
麦婶儿奔向了麦全真,完全忘记了麦全香的事情。老麦跑过去安慰老婆,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唯一尚存一丝冷静的麦全青,眼睁睁的看着徐美莲拉走麦全香,却一言不发。
场外的邻里们没有那么快就散开,帮着老麦家请郎中,安慰着麦婶儿,说了一堆官官相护之类的话,建议他们不要招惹官府的人,把麦全香送去尹府为妙。刚有人提起小香香,麦婶儿才反应过来,徐美莲出于明月阁,月姨是明月阁的人,这其中一定有猫腻。环顾四周再找找小香香,已不见她人。
徐美莲拉着麦全香,大步流星的回了尹府,郝姨跟在她们后面跑,连带了个小尾巴——月姨。月姨提着裙摆,大口喘着粗气,左顾右望的观察周围的环境,跟过街老鼠一样小心翼翼的跟着徐美莲,不时小声冲她们叫“慢点儿,慢点儿”。
徐美莲步入客厅,把手里的麦全香递给郝姨,朝她使了个眼色。郝姨会意的接过了麦全香,领着麦全香大步往里面走。月姨是个明白人,抻着脖子看看被带进去的麦全香并没有移动腿儿,站在原地,等着徐美莲招呼她坐下。
“月姨,别客气,请坐。”徐美莲没有坐在正中主座,而是坐在了左侧头一个座位上,指着左侧第二个,让月姨坐下,又回头叫几个侍候丫头给端茶倒水。
“诶呦,不用那么客气,呵呵。”看徐美莲还知道对自己客气,不枉费当初她进阁子里的时候,自己亲自教过她,脸上笑成了一朵万寿菊。
“这次的事情,多谢妈妈帮忙了。”
“诶呦,哪有的事儿啊。听得你还叫我一声‘妈妈’,别说这种小事儿,以后有什么妈妈能帮得上忙的,都可以来找我嘛。”
徐美莲深觉自己刚才夸她过了些,她就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儿了,面上淡然的说:“我怎么会跟妈妈客气。”
月姨听了这话更得意了,“就是就是,下回还有什么好丫头记得给妈妈留着。莲儿就是比别的姑娘强,当初阿倩红的厉害的紧,现在倒没见她能教出什么好点儿的姑娘,反而让她放跑了不少。”
“倩姐姐……”徐美莲默默的念着熟悉的称呼。倩姐姐本事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儿时因为和家人走丢,被上一任月姨给抓了回去沦为技女。她家里的管教太严,当家的大人不齿有个进过阁子的女儿,明明找到了人,硬是没有领回去,还干脆不承认那是自家的孩子,从府里抬了个小空棺材办了大葬礼,硬说失踪的孩子已经死掉了。要不是托了萧姐姐的福,从小就认识了尹清智,也得像倩姐姐那样过着了。
“你要是想她,也可去看看她,她最近过的也不错。她那是没心,要是有意,我倒是想把明月阁交给她。见过世面又知书达理,上了年纪却气质更胜,要说有了什么事儿也能给办妥帖了,准能撑的起咱明月阁。”
月姨,你比上代的老月姨差狠了,迟早会把明月阁给败掉的。交给倩姐姐?跟扔了有什么区别。
月姨端着小丫头上的茶喝了两口,国舅爷府就是不一样,茶水都比明月阁的好啊~能攀上那么大的亲戚,全靠了徐美莲了。
徐美莲打了个手势,服侍丫头们明白主子的意思,纷纷褪下去了。她从怀里掏出个小锦袋子,里面揣了不少的碎银子,双手捧给月姨,“妈妈,小小敬意,别客气了。”
月姨看了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是她最爱的钱啊!听听这动静儿,多么清脆悦耳,肯定是白花花的银子!月姨不是个没见过钱的主儿,可就是财迷惯了,就算从地上捡了一个小铜板儿,都得乐呵个半天儿。“哦哟,哦哟!”月姨站了起来,好不容易把视线从钱袋子上移到徐美莲身上,“可使不得!啧!你这么做,不是见外了吗?”
“又不是什么大钱儿,妈妈忙活了一个上午了,拿去买点茶点儿解解乏。”
月姨没有推辞,接过了钱袋子,“诶呀,还是你清楚妈妈的癖好,就是嘴馋,哈哈哈~”
“妈妈再多待会儿吧,今天为了我的事儿,一大早的起来跑官府报案,在衙门口外还敲了那么久的鼓。”
“也没敲多少。毕竟是自家孩子的事儿,能帮帮就帮帮呗。”
徐美莲呆的有点不耐烦了,真烦人,这老太婆什么时候才能走啊,也没点儿自觉,收了钱不就得了,还赖在这儿干什么?告麦全真逼了麦全香过来,自己还没找麦全香谈过呢。那小丫头片子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别真以为自己是我妹妹了,能把自己当回事儿,我把她招回家来,目的可不在此。小郝的眼力一向不错,看麦全香那黑瘦的样子,徐美莲不觉得有多好看,但她信小郝,小郝那么坚信,她就一定得把人讨要回来。老爷的事情,徐美莲一向是付出全力去做的。
月姨完全没注意到徐美莲游离的眼神,继续话唠着自己的事情,“……那天还看见你们家二少爷带着个富贵公子来……”
“什么?二少爷去明月楼?”
“是呀。”
哦?这小子长出息了。“月姨啊,我最近身体不适,我想回去歇着了,你再坐坐?”
“啊?哦,不了。”月姨才发觉人家不想留自己做客,脸色由点不好看,“我还得回去忙呢,呵呵。”
“那我不送了。”
月姨僵着笑容,“哦,好,不用,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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