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封菲早已习惯直面一切，很多年来，她都是一个人站着，站成树、站成旗帜，让很多人误以为她本来就是这样，冷静、决绝。
她以为，孟泽侃可以让她变回以前那个小女孩，可是现实却是一种会批得人体无完肤的东西。
半年前酒驾出事后，这是她第一次碰车，深夜的高速，黑色牧马人一路向南疾驰，遇见半夜出来跑货的大车也不减速避让。
封菲是迎着第一缕晨曦到的连云港，下了高速就能闻到海水的咸腥，这是对于她来讲家的味道。
六岁以前的日子是无忧无虑的，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被扔进托儿所，而是整天和渔村的孩子们一起去赶海，白天偶尔爬去花果山喂猴子，晚上就黑着灯看“还珠格格”。
现在回首看看，也许是当时的自己太肆无忌惮，以至于如同在羡慕别人的时光。
封菲没有进市区，而是直接拐去了滨岛，路上就像所有游人一样，站在高处看着被填海造路隔出的内外海。
远远出海的人们，看着那个每天被无数次拍照留恋的护栏，此时正倚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冬日里带着清冷的朝阳将她的身影拉长，女孩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海鸥都噤了声。
封菲掏出手机，将自己的侧脸和海景一起定格，然后发了她的第一条朋友圈：
“孟先生，孟太太想你了，如果你能在十二点前来到孟太太身边，我就和你分享我最爱的大螃蟹！”
想想又给宋依楠发了条微信：“我在连云港。”
然后手机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不见了踪影。
封菲头也不回地向车子走去。
儿时经常带着封菲出海的王叔叔看见来人一时激动地语塞，直到女孩甜甜地叫了一声“王叔”才缓过神来，冲着屋内大喊：
“孩儿他妈，快看谁来了！”
“诶呦，这一大早上叫唤啥！”
中年妇女从厨房擦着手走出，看见门口的封菲傻了眼。
“你个小白眼狼！王姨那么多螃蟹都喂狗了！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我们！”
虽然口中埋怨着，中年妇女还是顾不得手上还有油污一把搂过封菲。
“我错了王姨，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可是经常梦着螃蟹流口水。”
“就知道吃，从小就馋嘴，行了，一会跟着出海吧，给你打点新鲜的。”
头上挨了一下封菲也不介意，没皮没脸地笑着。
“诶，王叔可为我做主，王姨要给我打傻了，我可赖在这儿不走了！”
“巴不得你不走呢，你个死丫头。”
封菲抱着王姨的胳膊撒娇，好像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孩子。
或许只有回到这里，她才不用强颜欢笑。
封菲站在船头大笑大叫，大声唱着当年“还珠格格”的主题曲，也不顾干净与否，伸手就抓起刚煮好的小螃蟹开吃。
一旁的两位中年人直说“慢点吃”，却又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
等封菲吃饱喝足回到码头，一眼就看见那个男人，不知如何开口，好像已被时间疏远。
明明只是一夜，却似隔了经年，明明只是几步，却似分了世界。
封菲松了口气，向着孟泽侃的方向跑去，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孟先生，谢谢你。”
我扔掉手机，即使是证据确凿，也只当是流言蜚语，谢谢你从北京来到这里，我就不后悔把如今当做初遇。
孟泽侃伸手揉了揉封菲的头发，“好了。”语气里满是宠溺。
封菲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不生气啊？”
孟泽侃轻笑一声，“哦？你还有做错事的时候？”
封菲吐吐舌头，“那我手机被偷了，孟先生介意帮小偷弥补一下孟太太吗？”
“其实我更愿意用别的方式弥补你。”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封菲才真实地感受到他就在身边，干净、温暖，一如那个午后，烙印进心里。
我一直以为爱情不过是一场进退自如的游戏，开场了才发现，最入戏的是自己，我看不到结局，更看不懂你，我唯一的筹码，不过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