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正文完结 阅读至0%

第157章 正文完结

书名:我在东宫当咸鱼 作者:长沟落月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8-24 02:06
    【62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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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么可爱,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我吗?
    孟瑶闻声抬头,就看到卓华容正往这边走过来。
    他前面有一名内监,手里提了一盏明角灯在给他照路。
    孟瑶认出来这是东宫外殿一个专门跑腿传话的内监,孟瑶见过他两次,还跟他说过一次话。
    想来刚刚开口喝问自己的人就是他了。
    不过因为刚刚孟瑶低着头,身上又罩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天色又暗,所以这个内监才一时没有认出她来。
    现在看到她抬头,那内监先是一怔,随后就恭恭敬敬的对卓华容说道:“世子爷,这位是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婢。”
    其实不必他说卓华容也认出了孟瑶来。
    想他一个长兴侯世子,当初就是在李承策的命令下才不情不愿的屈尊去给这名宫婢诊脉治伤。后来明知道这个瑶姬是信王府的家养杀手,到李承策身边肯定心怀不轨,但李承策也不晓得是脑子发了昏还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将这个女人放到自己的身边做侍婢,就算他劝说了也依然没能成功的打消李承策的那个念头。
    卓华容不说话,目光上下打量着孟瑶。
    就着朦胧的烛光,能看到她一头鸦羽似的乌发尽湿,有几缕碎发紧贴在雪白的鬓边。甚至还有水珠沿着头发在往下滴落。
    明明该是很狼狈的一副形容,但放在她身上却只会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忍不住的心生怜惜。
    更关键的是,她身上披的这件石青色的披风
    李承策竟然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她?
    要知道李承策性喜洁净,自己穿过的衣物,用过的物件宁愿剪烂砸碎也不会给别人,但是现在他却
    卓华容长眉微挑。
    怎么,李承策竟在温泉池中对这瑶姬下手了么?而且他还这样的看重这个瑶姬?
    跟随他多年,倒是头一次看到他竟然会有这般急不可耐,不晓得节制的时候。
    不过这样也好。以前的李承策在女色上面实在是太冷淡了,让他有时候甚至都怀疑李承策在那方面不行。要不然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他有恩宠过谁的消息。
    卓华容的唇角往上弯了起来,看着孟瑶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笑意。
    但是他这笑让孟瑶觉得很不自在。
    总觉得这位世子爷好像有点儿想歪了
    但她肯定也没办法解释啊。只得垂眉敛目的屈膝对卓华容行礼,轻声轻语的说道:“奴婢见过世子爷。”
    卓华容依旧笑着。
    这个男人的相貌生的实在昳丽,特别是他像现在这般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间皆是风流倜傥之意。
    “免礼。”他笑着说道。
    叫内监将手里提的明角灯递给孟瑶之后,他又很有风度的笑着说道:“夜晚天黑,你拿着这盏灯照路吧。”
    孟瑶手里攥着灯笼柄,正要屈膝行礼道谢,卓华容已经抬脚越过她往前走了。
    路旁虽然立有戳灯,但烛光有限,好些地方还是朦胧黑暗的。不过一等进了殿内,就见里面灯烛荧煌,将各处都照的明晃晃的。
    卓华容信步往前走。白蒙蒙的氤氲水雾中,就见李承策正靠坐在对面的池壁中。双目紧闭,眉头微拧,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承策刚刚才将自己的鼻血清理干净。
    他原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流鼻血。只觉得鼻中发热,随后鼻端下面一片濡湿,下意识的抬手擦拭,就看到指尖上的那一抹猩红。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至于原因
    鼻端仿佛还萦绕着孟瑶身上的那股幽香,还有刚刚惊鸿一瞥间她曼妙有致的身材
    鼻中仿似又有一股热意了。忙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
    这时就听到殿中有脚步声响起。睁开眼一看,见是卓华容。
    两个人虽然是君臣,但到底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并没有那么多的拘束。
    所以卓华容躬身对李承策行了个君臣之礼后就笑嘻嘻的说道:“我刚刚在外面遇到瑶姬了,她身上罩着的那件披风是殿下您的吧?”
    李承策抬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所以?”
    卓华容在池旁的一张榻上坐下,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调侃的笑意。
    “没什么,”
    他闲散的将自己的一双长腿伸直,笑着说道,“就是难得看你对一个女人上心,有点惊讶罢了。”
    李承策知道卓华容这是误会了,但是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东宫里的一众女人,无论是宫婢,还是其他人送过来的美人,所有人都默认这些都是他的女人。孟瑶自然也是如此。便是他刚刚果真对孟瑶做了什么,也无人敢说一句话。
    卓华容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这就是默认了自己对瑶姬上心的事。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的劝说着:“这瑶姬的身份你很清楚。她在你身边随时会对你不利,你兴致来时恩宠她一次两次便罢了,万不可对她生了迷恋之心啊。”
    虽然她的那一副绝丽容颜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生迷恋。
    李承策不答,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卓华容心想,你这该不会已经对她生了迷恋之心吧?
    正要再劝说两句,就听到李承策在说道:“她的身份,仿似有些异常。”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一双好看的长眉也微微的拧着,显然他自己对这个也不是很确定。
    卓华容心想,怎么异常了?这可是你自己的亲卫查探出来的信息,还能有假?
    并不觉得孟瑶的身份有半点存疑的地方,只觉得李承策这是迷恋上了孟瑶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觉得。
    若果真是这般,那可就不大妙了。
    因为李承策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个很理智的人,无论何事都能客观的对待,绝不会受到其他任何人的干扰。但是现在,他在明知道那个瑶姬的身份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卓华容心中暗惊。
    那个瑶姬在李承策身边才待了多长时间,竟然会有这样的魔力能影响到李承策的判断。若一直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就不复刚刚的调侃之意,敛了面上的笑,一脸正色的劝说着:“越是色彩斑斓的蛇毒性越强。那瑶姬身为信王府的家养杀手,定然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不然她手中沾染上的那数条人命是如何得来的?殿下,这美人刀,刀刀致命啊。”
    这些道理其实不用他说李承策也知道,只是
    按照这些日子他对孟瑶的观察来看,她分明就是个城府不深,耐心一般的人。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得了冷血缜密的杀手?
    再者,孟瑶对他的态度实在奇怪。
    按理说信王既将她送入东宫,必然是存了或要她取他性命,又或是在他身边为细作的心思,那孟瑶就该千方百计留在他身边才是。
    但一开始当他主动提起赏赐这件事时,孟瑶却并没有顺势要求说要留在他身边伺候,而是开口要钱。还是他自己主动提起让孟瑶到前殿伺候的。
    不过当时他让徐怀只给孟瑶安排了一些在外殿的活。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方面确实担心孟瑶会对他不利,二来也是想要观察她一阵子,看她往后会怎么做。
    却没有想到孟瑶对这个安排好像还挺高兴的,压根就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又或是想方设法的进到内殿接近他。及至后来等他提出让孟瑶到他身边伺候的时候,他还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抗拒。
    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她欲擒故纵的戏码,但是就这些日子孟瑶在他身边的表现来看,她好像确实真的不愿在他身边伺候
    甚至刚刚,他身上没有半件利器,背对着孟瑶,让她给自己捏肩的时候,若她果真有要杀他的心思,那绝对是个绝妙的好机会,但是从头到尾孟瑶都在老老实实的给他捏肩,并没有半点轻举妄动。
    而且显然她一开始对于自己提出的给他捏肩这件事是极不情愿的,还曾百般推脱。
    这还哪里像是一个受了指使要取他性命,或是要在他身边做细作的人?
    但是如卓华容所说,程平打探来的消息又怎会出错?
    李承策的一双长眉越拧越紧,只觉得孟瑶的身上满是疑点。
    但不管如何,哪怕孟瑶确实是信王指使过来取他性命,又或是在他身边做细作的人,暂且他也不会处置她。
    因为他需要有自己的子嗣。
    而目前来看,只有孟瑶才能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至于生下他的子嗣之后,李承策漠然的想着,到时若证实孟瑶果真是信王府的家养杀手,到他身边别有目的,那他自然不会再留着她。
    不过暂且,他还是要先观察孟瑶一番的。
    站在旁侧的徐怀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瑶姬明明看着挺聪敏的一个人,怎么会听不出殿下刚刚那话的言外之意?
    还是说她明明听懂了,却装做不懂?
    但其实孟瑶确实不懂。她哪里知道李承策问她那句话其实就相当于给了她一架梯子让她往上爬啊?这要是换成其他一个稍微有点儿眼色的宫婢,这会儿肯定已经过去站在李承策的身边开始研墨了。
    孟瑶就是觉得,自己确实不会的事情,干嘛要装会?做人还是要诚实的。
    李承策显然也是第一次碰到孟瑶这样的人,眼中有片刻的惊讶。
    但很快的他就恢复常态,垂下眼帘,提着笔继续不紧不慢的写字。
    “不会就学。”
    孟瑶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徐怀已经善意的在提醒她了,“瑶姬,殿下叫你过去研墨。”
    孟瑶:
    谁要站在李承策身边给他研墨啊?这个危险系数太高了好嘛。万一她要是不慎弄坏了墨锭,又或者是研墨研的不好,李承策一个不高兴直接赐死她怎么办?
    就下意识的开始拒绝:“回殿下,奴婢手笨,怕研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承策握着青玉笔管的手紧了紧。
    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胆敢拒绝他的命令。
    要不是因为到现在他还没有弄清楚当日的事
    就吩咐徐怀:“你教她。”
    徐怀忙应了一声是。转头见孟瑶还跪着,就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是让她就这样跪着学,还是”
    要是真的让孟瑶跪着学也容易。叫人抬一张小几过来放在她面前,摆了墨锭砚台,让她学也就是了。
    李承策瞥了孟瑶一眼,目光淡淡的。
    “平身。”
    孟瑶:我等你这两个字已经等了很久了。
    开口谢过。也不敢再违逆李承策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跟着徐怀站到书案旁,看他用小铜勺在青花缠枝牡丹纹水丞里面舀了一勺水放在砚台里面,然后拿了搁置在一旁填金描彩松鹤纹的松烟墨在砚中慢慢的画着圈儿。
    待砚台里的墨研的浓了,又拿了小铜勺在水丞里面舀了一勺水倒进来,继续慢慢的画着圈儿。一边还告诉她研墨的时候最忌心浮气躁,一定要平心静气。
    其实孟瑶以前在电视上也有看过研墨的场面,但大都是一闪而过,像现在这样现场观看还是头一次。
    她耳中甚至还能听到墨锭划过砚台时轻微的滋滋声响。
    感觉还挺奇妙的。
    徐怀示范了一次,就将手里的松烟墨递给她,叫她过来试一试。
    孟瑶双手接过来,正要学着刚刚他的样开始研墨,但却注意到自己现在已经站的离李承策比较近了。
    没办法,李承策在看奏本,不时就会拿笔批复,这就需要用笔蘸墨汁,所以砚台肯定要放在他手边很近的地方。
    这样孟瑶就不得不考虑一件事。
    她这是第一次学研墨,要是万一没研好,墨汁逸出来洒到了李承策的身上
    她看了一眼李承策身上穿的锦袍。竹月色的,上面有竹叶暗纹,在天光中隐隐光泽流动,一看就知道是用很名贵的料子做成的。
    于是为谨慎起见,孟瑶就请示徐怀:“徐公公,请问您能不能另外拿一方砚台和墨锭让我到旁边学?”
    而且最好还是很普通的砚台和墨锭。这样万一她要是不慎将这两样东西弄坏了,参照东西的价值来说,也许她受到的惩罚能轻点。
    这徐怀哪里敢擅作主张啊?目光看向李承策,等他的示下。
    李承策压根就没有看他们,目光依旧在手中的奏本上面。
    但也给了答复。那就是:“站在这里,继续学。”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语调冷清,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压迫。
    孟瑶是真想将砚台里面的墨汁都泼他身上去啊,但面上还得恭顺的应了一声是,然后握紧了手里的墨锭,学了徐怀刚刚的样在砚台里面慢慢的画圈儿。
    然后她就发现,研墨这种事就是看着不难。明明刚刚她看徐怀研墨的时候很轻松,但现在轮到自己上手的时候却发现压根掌控不好力道。
    力道太重了容易打滑,力道太轻了压根研不动。
    孟瑶研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也不过画了几个圈,徐怀还站在一旁说她手拿墨锭的姿势不对。
    不过徐怀对此也就是干着急。他肯定不敢手把手的教孟瑶的,只能在旁边凭空示范。
    甚至他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吵到李承策。只能低着声音,慢慢的教导着要点。
    但是孟瑶觉得自己的手势明明就是对的,分明就跟徐怀示范的一样。
    她哪里知道这事就是失之分毫谬以千里,稍微哪里握的不对了,那力道就会差很多。
    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手背上面忽然覆盖上了一样柔软,却又略显凉意的东西。
    孟瑶吓了一跳。忙细看时,就见那是一只手。
    白皙的皮肤,修长匀称的手指。指尖较为饱满,上面的指甲呈半月弧形,每一个都修剪的整整齐齐。
    仅看着这样的一双手,就会让人觉得它的主人肯定是个很温润很干净的人。也很容易就会让人心生好感,忍不住想要看一看他的脸。
    前提是,这如果不是李承策的手的话。
    鉴于这是李承策的手,所以孟瑶压根不敢转头。
    她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完全的僵住了,压根不敢动弹一下。
    却也奇怪,身体是僵住了,感官却是无限的放大。
    她能清晰的察觉到李承策将她的拇指往上移了移,又将她的食指和中指往下移了移。最后甚至还将她的无名指和小指拗成个虚虚的,类似于兰花指的手势。
    兴许是觉得这样研墨的姿势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缘故吧。
    不得不说,这位殿下实在是太讲究了。
    孟瑶内心在吐槽,身体却很诚实的绷紧着。
    她不明白李承策一个尊贵的储君,怎么会亲自纠正她一个宫婢研墨的姿势。
    但是她也不敢问,更不敢动,只盼着李承策能赶紧松开手。
    好在李承策纠正她错误的手势之后就放开了她,重又拿了一册奏本开始批阅。
    孟瑶的目光偷偷的往他那边瞥了一眼。就见他微垂着眉眼,面上神情平静,仿似刚刚的事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孟瑶:这位殿下刚刚的那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暂且看着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对她而言这就是好事。
    收回目光,孟瑶开始心无旁骛的研墨。
    她从小跟着外祖母学刺绣,这项技艺原就很考验人的耐心,不知不觉中就能让人心平气和下来。研墨也如此,总归是要平心静气才好。
    孟瑶很快就进入状态,手法也越来越娴熟。到后来,她垂眉敛目,面上神情专注。
    她倒很能静得下心。
    李承策收回暗中观察孟瑶的目光,将手中批阅好的奏本放到一旁,在手边重又拿了一本打开看起来。
    以往红罗站在这个位置给他研墨的时候,他总能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气,但是现在孟瑶站在同样的位置,却是清清爽爽的,并没有半点令人生厌的气息。
    至于刚刚亲自纠正她研墨的手势
    他确实想要碰触下她,观察自己对她到底有没有特别的反应。
    只是,或许刚刚他碰触的时间太短,又或许上一次只是巧合,又或者只是他的错觉,刚刚他碰触孟瑶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刚刚同孟瑶的碰触也没有让他心生厌烦。
    还是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好下定论的。而且最好是要近身观察。
    于是李承策沉吟了一会,手上虽然还在继续批阅奏本,却叫了徐怀一声。
    徐怀忙躬身问道:“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李承策一边继续笔走龙蛇,一边头也不抬的吩咐着:“自明日起,让这宫婢在殿中近身侍奉孤。”
    他甚至从头至尾都没有叫一下孟瑶的名字,所以孟瑶一开始压根没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这宫婢就是她。
    等到她反应过来,由于太震惊,手里的松烟墨没有握稳,啪嗒一声就倒了下去。
    赶紧手忙脚乱的捡起来。
    好在这墨锭够坚固,并没有摔坏。也好在这墨锭是长条形的,倒下去的时候已经研过的一端在砚台里面,没有研过的一段在砚台外面,所以也不曾将案面弄脏。
    但即便这样,孟瑶还是吓了一跳。
    她颇有点儿心虚的侧过头看李承策,却正好看到他也在看她。
    男人的目光很平静,看不出分毫的情绪。不过孟瑶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跟看旁边的花瓶之类的陈设没有半点区别。
    “怎么,你不愿意?”
    他的声音也很平静,听不出丝毫的起伏,但孟瑶还是觉得心里一凉。
    位居高位多年,哪怕这个男人明明没有动怒,却依然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压根不敢同他的目光对视。
    孟瑶眉眼低垂下来。
    她确实不愿意。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离信王,李承策,还有其他任何在原书中有剧情的人物远远的,但是此刻面对着李承策颇具压迫性的目光和话语,她压根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表露出来。
    只能回答着:“能在殿下身边侍奉,这是奴婢的荣幸。”
    但这怎么可能?!
    孟瑶立刻否认了自己脑中忽然升起的这个可怕的念头。顿了顿,她开始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回殿下的话,是奴婢刚刚在来您寝宫的路上看到桂花都开了,所以心中高兴。”
    李承策不语,目光探究的看着她,似乎在衡量她这话的真实性。
    孟瑶反正低着头。就算能感觉得到李承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只当不知道,努力的将自己当成这殿中一件没有生命的摆件。
    李承策显然不信她说的话。
    虽然刚刚她一直微微的垂着头,但是他能看到她唇角上扬的弧度,像极了一只做了坏事的小狐狸,神情间都是狡黠。
    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因为桂花开了就会高兴成这个样子?必定是在心里面盘算着其他不好说出口的事。
    但是李承策也没有办法。他总不可能真的逼问她。而且就算他逼问了,谁知道孟瑶的下一句话说的是真是假?
    便转过头。
    旁侧雕着菱花式样的槅扇窗子大开着,能看到院中的东南角栽种了一株桂花树。
    昨日晚间才刚下过雨,满树翠绿的叶子被洗的发亮。若仔细看,确实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叶片下开的簇簇拥拥,如米粒般大小的桂花。
    忽然一阵微风起,桂花树上的叶子簌簌轻响。
    倒确实能闻到桂花的甜香。
    李承策却忽然想起昨夜他将孟瑶拉下瑶光池,头抵在她脖颈间闻到的那股清幽香味
    小腹那里不受控制的一阵发热。
    只是当他的目光瞥向孟瑶那里时,却见她依然垂眉敛目的站立在那里,面上的神情肃穆的就如同身在灵堂,整个儿就是一截木头桩子
    李承策收回目光,轻甩衣袖,沉着一张脸抬脚就往外走。
    殿门外早就有好几个内监双手捧着剔彩四季花卉纹的捧盒在等侯着,一等有内监出去吩咐了一声摆膳,他们立刻鱼贯而入,由着殿中的内监揭开他们手里捧盒的盖子,将里面的饭食糕点捧放到桌上。
    分明此刻殿里殿外有许多人伺候,但却连一声咳嗽都没有。甚至各人都特地放轻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声。
    四下里一片寂静。
    孟瑶一见李承策走出内殿她即刻抬脚也要走。
    虽然这临华宫只是一处皇家别院,但这殿中的陈设哪一样不是珍品?现在大家都跟着李承策走了,就她一个人留在内殿,要是忽然发现丢了一件陈设或是博古架上的哪只花瓶之类的忽然掉下来摔碎了,那她到时岂不是有嘴也说不清?
    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只是才走出两步路,她忽然又回转,将刚刚她放在绣墩上的那领石青色披风双手抱起,然后才转身继续往外走。
    按照以往的惯例,她只用每天早上伺候李承策穿衣,白天李承策要写字画画的时候给他研墨,其他时候就站立在一旁充当一样人形摆件就行,有关李承策吃饭的事不归她伺候。
    就抱着披风打算退下。一来是赶紧回去将她自己的早饭吃了,待会儿才有力气给这位殿下研墨,二来,要是时间充裕她就再去浣衣局走一趟,问问这领披风该到底该怎么洗。
    奢侈品么,搞不好还是高定,她总不敢直接泡水里用皂角粉搓的。万一搓坏了呢?那她这条命可能都赔不起。
    不想她才刚走到殿门口,脚还没有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呢,猛的就听到身后有声音在道:“你要去何处?”
    四下都是寂静一片,猛然有声音响起,孟瑶吓了一跳。
    而且虽然李承策并未指名道姓,但孟瑶也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因为殿里殿外的这些个内侍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没有哪个人在动。也就只有她在往外走。
    孟瑶觉得李承策有点儿烦。
    以前他每次用膳的时候还要叫她退下,现在不等他说自己就很自觉的先行退下,但他还要问她要去哪里。
    她还能去哪?左右不过在这临华宫里面罢了,还能跑出去啊?
    面上却还得毕恭毕敬的,转过身低垂着眼回答:“回殿下的话,奴婢是想着,昨日晚间承蒙殿下您赐了这领披风给奴婢挡寒,可是回去的路上这披风沾了雨水弄湿了,所以奴婢现在想去请教浣衣局的姐姐们该如何清洗这披风。待清洗好了,晾干了,奴婢好将这披风还给殿下。”
    虽然她最重要的目的是下去吃早饭。
    早上起来到现在她就喝了一杯水,能不饿吗?但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啊
    李承策目光扫过她手上捧着的那领石青色披风。
    难怪先前她明明捧着这领披风进殿却不提归还的话,原来是想着要将这披风清洗干净了再归还。
    倒是个有心的,只是
    李承策面上神情淡淡:“你既已说这领披风是孤赐你的,便不用再归还了。”
    其他人用过的东西他并不想再用。而且孟瑶始终是信王府的家养杀手,只怕归还这披风的时候会在上面做手脚,他还是谨慎些的好。
    孟瑶懵了一会儿,然后就反应过来李承策这话的意思是要将这领披风赏赐给她。
    她肯定不会觉得这是李承策知道她没有披风所以才特地送她一领。她的身高才到李承策的胸口,他的披风相较于她来说要长多少啊?昨儿晚上她是一边走路一边提着这披风的,不然只怕压根就走不了路。
    肯定是李承策嫌弃这披风她用过了,所以才不肯再要。毕竟他是太子么,想要什么样的好披风没有,还在乎这一件被她用过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就不用再费心琢磨这领披风该怎么洗的事了。
    就开口谢了李承策的赏赐。然后她待要行礼告退,却又被李承策给叫住了。
    “过来伺候孤用膳。”
    孟瑶:
    她环顾了一眼殿内站着的内监。
    这都已经有十来个内监还不够伺候你一个人吃饭的,非得拉上我?
    但就算她心里再不愿,面上也不敢抗议。只得应了一声,将手里抱着的披风交给旁边的一名小内监,自己往桌旁走。
    因为心里实在很抵触这样的事,所以走路的时候难免有些磨磨蹭蹭的。
    李承策面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近来李承策一直在暗中关注孟瑶,便发现她这个人的心思其实浅的很。虽还不至于喜怒都会悉数表现在脸上,但至少也能从她的话语神色间看出些端倪来。
    就譬如现在,他就能明显的感觉得到,孟瑶其实是很不想伺候他用膳的。
    但李承策也明白,孟瑶不单单不想伺候他用膳,她其实压根就不想待在他身边伺候。
    这就不得不让李承策心生疑惑,这瑶姬真的是信王府的家养杀手?她这样的人,如何会是一名杀手?
    不过李承策心中虽然有疑惑,面上却不显露分毫。眉目淡淡的看着内监们摆放碗筷,又有试毒内监上前对他行礼,然后将桌上的每样饭食都尝了一遍。
    徐怀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一见李承策开口留下孟瑶,于是等孟瑶过来了,他立刻叫旁边手里捧着干净手巾的内监将手里的托盘给孟瑶捧着。
    这就相当于让孟瑶往后顶了这个内监的差事了。
    孟瑶心里直骂娘。
    搞搞清楚,她今天只是客串一下,站在旁边充当个人形摆件就好了,你让我捧手巾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李承策用膳的时候还都要她当差啊?
    然而徐怀已经发话,捧着手巾的内监也双手将托盘递了过来,孟瑶也只得伸手接住。
    接下来她就垂了眉眼,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填漆戗松鹤纹托盘。
    李承策显然从小受过礼仪方面的训练,一顿早饭吃下来孟瑶都不曾听见过一下碗筷相撞之声。自然也不曾听到这殿中有任何人发出的声响。
    这样的鸦雀无声,孟瑶其实觉得挺压抑的。也难为李承策在这样的场景下还能气定神闲的吃得下饭。
    饭后有内监过来撤走了桌上的碗盘。又有内监用打磨的极光亮的黄铜盆捧水过来跪着请李承策洗手。
    孟瑶眼角余光就见在铜盆中拨弄水面的那一双手白皙修长,手指线条流畅,一看就知道是个闲雅雍容的贵人才能有的手。不过他这双手同他本人的相貌和气质还是很相称的。
    等到李承策净手毕,孟瑶就手捧着托盘上前。
    在李承策身边伺候的这些日子,她就知道这位殿下约莫是有洁癖。
    不但用膳前用膳后要净手,就是批阅完奏本看完书写完字画好画之后都要净手,所以就算孟瑶以前从来没有当过这样的差事,但看得多了,依样画葫芦就是了。
    反正她的目标一向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马马虎虎能过得去就行了。
    譬如说这次,她觉得她躬身弯腰的幅度就没有以往那些内监做的好,最多只能说是比欠身稍微好那么一些。
    不想等李承策拿手巾擦了手之后竟然说道:“你伺候的很好。往后在孤身边捧手巾这个差事就由你来当着。”
    孟瑶闻声抬头,就看到卓华容正往这边走过来。
    他前面有一名内监,手里提了一盏明角灯在给他照路。
    孟瑶认出来这是东宫外殿一个专门跑腿传话的内监,孟瑶见过他两次,还跟他说过一次话。
    想来刚刚开口喝问自己的人就是他了。
    不过因为刚刚孟瑶低着头,身上又罩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天色又暗,所以这个内监才一时没有认出她来。
    现在看到她抬头,那内监先是一怔,随后就恭恭敬敬的对卓华容说道:“世子爷,这位是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婢。”
    其实不必他说卓华容也认出了孟瑶来。
    想他一个长兴侯世子,当初就是在李承策的命令下才不情不愿的屈尊去给这名宫婢诊脉治伤。后来明知道这个瑶姬是信王府的家养杀手,到李承策身边肯定心怀不轨,但李承策也不晓得是脑子发了昏还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将这个女人放到自己的身边做侍婢,就算他劝说了也依然没能成功的打消李承策的那个念头。
    卓华容不说话,目光上下打量着孟瑶。
    就着朦胧的烛光,能看到她一头鸦羽似的乌发尽湿,有几缕碎发紧贴在雪白的鬓边。甚至还有水珠沿着头发在往下滴落。
    明明该是很狼狈的一副形容,但放在她身上却只会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忍不住的心生怜惜。
    更关键的是,她身上披的这件石青色的披风
    李承策竟然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她?
    要知道李承策性喜洁净,自己穿过的衣物,用过的物件宁愿剪烂砸碎也不会给别人,但是现在他却
    卓华容长眉微挑。
    怎么,李承策竟在温泉池中对这瑶姬下手了么?而且他还这样的看重这个瑶姬?
    跟随他多年,倒是头一次看到他竟然会有这般急不可耐,不晓得节制的时候。
    不过这样也好。以前的李承策在女色上面实在是太冷淡了,让他有时候甚至都怀疑李承策在那方面不行。要不然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他有恩宠过谁的消息。
    卓华容的唇角往上弯了起来,看着孟瑶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笑意。
    但是他这笑让孟瑶觉得很不自在。
    总觉得这位世子爷好像有点儿想歪了
    但她肯定也没办法解释啊。只得垂眉敛目的屈膝对卓华容行礼,轻声轻语的说道:“奴婢见过世子爷。”
    卓华容依旧笑着。
    这个男人的相貌生的实在昳丽,特别是他像现在这般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间皆是风流倜傥之意。
    “免礼。”他笑着说道。
    叫内监将手里提的明角灯递给孟瑶之后,他又很有风度的笑着说道:“夜晚天黑,你拿着这盏灯照路吧。”
    孟瑶手里攥着灯笼柄,正要屈膝行礼道谢,卓华容已经抬脚越过她往前走了。
    路旁虽然立有戳灯,但烛光有限,好些地方还是朦胧黑暗的。不过一等进了殿内,就见里面灯烛荧煌,将各处都照的明晃晃的。
    卓华容信步往前走。白蒙蒙的氤氲水雾中,就见李承策正靠坐在对面的池壁中。双目紧闭,眉头微拧,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承策刚刚才将自己的鼻血清理干净。
    他原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流鼻血。只觉得鼻中发热,随后鼻端下面一片濡湿,下意识的抬手擦拭,就看到指尖上的那一抹猩红。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至于原因
    鼻端仿佛还萦绕着孟瑶身上的那股幽香,还有刚刚惊鸿一瞥间她曼妙有致的身材
    鼻中仿似又有一股热意了。忙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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