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信上说,沐大将军的小儿子沐天惹邀自己于某某地相会时。阿妍又很是激动。
兴许太过想念,所以失了往日的冷静。急匆匆地着了一件冬日的胡衣便出门了。临走时,还对小二交代了一番。
天色较晚,寒冷的夜色中,还迎风飘着柳絮一般的雪花。一小朵一小朵地下着。
阿妍裹紧衣服,快速走到马棚,牵了一匹马儿出来。
左脚一踩,翻上马背,顿时四周响起了达达马蹄声。
城门大开着,城墙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盔甲,手上拿着一柄长枪。
阿妍有点兴奋,望着那个背影,脑中想起那个疆场上和她决绝的身影,一时欣喜若狂。
她摘了自己的头顶上的风雪帽,猛力地摇晃了起来。帽檐下的红色丝带随风飞扬。
阿妍刚想叫一声天惹哥哥,却猛地看见那人转过身来。
那个人脸上施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秀美的头发在她摘头盔的那一刻迅速地泻了下来。
那个人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她非常熟悉的女人。
她是兰姑。
阿妍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立在城墙上的她一声冷喝,四下纷纷涌出手拿弓弩的羽林军。
很准确地说,在兰姑的指挥下,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包围了阿妍。
阿妍一时呆愣在马背上,吞吞吐吐地唤了一声兰姑。一双血红的眼睛突兀地望过来,怔怔地定在了阿妍的身上。
“乌那成尔渡渡,你没想过会有今天吧!”兰姑厉声说道,“当初我既然可以救了你,现在我也可以杀了你。”
“兰姑。阿妍回大齐是因为……”阿妍摇了摇头,犹豫道,“我回大齐是因为……是因为……”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被兰姑抢白道:“哼,你回我大齐不是心怀不轨么。可惜可惜,却被我逮了个正着。”
“兰姑,阿妍……阿妍是专程赶回来道歉的。我已经把解药带给朵朵了。主公……主公有救了啊!”阿妍脸色苍白,焦急地说。
“解药?你还敢说解药。我相公当日本就打算放了你。你为何要回来,而且还带那么多人,你……”兰姑食指一伸,指着阿妍,狠色道,“你当初怎的不念及我对你的恩情,竟然……竟然对他下毒手。”抽噎一声又道,“我原以为你该知道的,若他的命没了,我……我兰姑也不会独活。可你就是害得他差点死去。你觉得,如今,我还会放了你吗?”
阿妍颤声道:“我……我当时并不知道那箭上淬了剧毒,兰姑,你信我,你信我。”
“不用说了!”兰姑一挥袖子,冷语道,“如今我相公已经痊愈,你的解药也根本是百无一用。现在,你要么投降,要么一死。”
阿妍哭泣着垂下了头,接着又抬眸看去。
她猛然发现,当年的救命恩人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位心地善良的兰姑了。
阿妍看出,她已经是自己彻彻底底的敌人,这点,毋庸置疑。
“那信上的笔迹是否是天惹哥的?”阿妍忽问,“是他的对不对,只是今天他没有来对不对?他怎么能不来呢?”
“哼,从头到尾就我兰姑一人。直说了吧,是我派人来找得你,什么相会,全都是我的计谋。为了杀你,我已经计划了很多次。”言辞俱厉的兰姑顿了顿,又笑了笑,道,“不过,还得多亏了那小将。正如你所想,不是他的笔迹,还捉不了你来!”
阿妍全身僵硬,颤抖地厉害。
怎么会是他的笔迹呢,明明疆场一战,他是不忍心杀她的啊?
“呵,你在难过吧?不过事实如此。”兰姑又道,“你们胡人终究是我们大齐死敌,你以为,如今你孤身一人,能逃出我们的包围圈么?”
“呵呵。果真被你看穿了。本想亲眼看见千面惨死在你怀里的,可惜没眼福了呢?”估计被兰姑的话伤到了极点,所以觉得孑然一身,固执地只说些违心的话来,“怎么?你会生气。是不是安然无恙的依旧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呢,是不是新婚当夜,独守空房呢?”
“你,你……”兰姑俯身,双手拍在城墙上,大声命令四周手持弓弩的将士,“快,给我射死她,给我射死她!”
四周飞来的长箭如雨点漫空而飞,直直射进阿妍的胸膛。雪夜冷寂的城门内,仿佛传出骨骼碎裂的声音。
阿妍的胳膊,阿妍的脚踝,阿妍的胸腔,阿妍的手臂,阿妍的肩,全都密密麻麻地插上了一箭。只听得扑通一声,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下一秒,骏马的脚也中伤摔倒在地。
鲜血似一条洪流静静地淌着,流向那扇未被关闭的城门。
“渡渡!”一人骑着马儿飞驰地跑到城门内。手中的大刀被他挥舞在手中,射来的长箭全部在大刀的舞动下掉落在地。
他的额间伴着密密的汗水,脸上的青筋绷起,像枯老的树枝,丑陋的形状,惊悚的表情。
随后奔驰而来的是一骑着血红宝马的女子,她身穿桃红色的衣裙。
她是阿妍的朋友,她是水朵朵。
她翻身下马,朝着城墙上的兰姑,双手舞动着。
她大声叫着说,放了阿妍,放了他们。可她的声音在兰姑的耳旁仅一掠而过。
兰姑,忽略了朵朵。她是真的打算杀了阿妍啊。“渡渡,达达哥骗了你。你知道么,达达哥不该让你来到大齐的?”看着鲜血不止的阿妍,非尔将军失声痛苦。
“达达哥,你一直都没什么不好。你对我爹,你对渡渡一直都很好。”阿妍吐了一口血又道,“你……你甚至为了渡渡,竟然背叛了我爹。这种事情,渡渡一直都感谢你。而且,你……你劝动朵朵来救我。我真的……真的好开心。”
非尔将军抱着阿妍颤抖的身体道:“渡渡不用感谢达达哥哥,是你自己很厉害,交了那样一位好朋友。达达哥哥……达达哥哥什么也没有为你做,对不起,对不起。”
“阿妍,阿妍,你不能死。他还没来,你……怎么能死?”水朵朵跑过来,蹲在地上,摇着气若犹虚的阿妍,急道,“阿妍,你忘了么,你跟他约定好的,他是要娶你的。你会是他的妻!你不要死,朵朵不允许你死。”
阿妍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她微微笑着说:“这辈子,阿妍做过最棒的事,就是……就是交了朵朵你这样的朋友。你看,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不愿抛弃我……”
水朵朵的耳朵贴近阿妍的嘴巴,气息奄奄的声音传来:“朵朵,我好……好想见……见天惹哥最后一面。可我……又真的好恨他。他为什么不欢喜我了呢,为什么要合起伙来杀……杀我呢?”
轻轻地,轻轻地,阿妍再没了一丝动静。
一旁的非尔达达心灰意冷,举起手中大刀,还没近到城墙,就被飞窜而来的箭射穿了胸膛。
死时,他笑了,捂着胸口喃喃自语:“渡渡,达达哥哥终于能来陪你了。黄泉路上,你要等一等达达哥。”接着扑通一声,仰面倒地。那双眼睛慢慢地合上,再没睁开。他死了,为爱而死。
水朵朵抱着阿妍的身体,颤抖着蹲了整整一夜。
也许,她在为阿妍送行,或者她在自责。是的,她来晚了。所以,她的好朋友也死了。
雪越来越大,埋葬了夜里所有的污秽。
除了那桃红色的身影有几丝微微地颤动,其他两具尸体全都在雪里埋葬了,身体冰冷地,堆成了雪丘。
水朵朵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没人看见她到底流没流眼泪。但是都知道她在难过。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城墙那里安静地能听见一阵一阵打更声。
“你还打算抱着她多久?”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快回去吧,她的尸首我会派人处理。别冻坏了,朵朵,你知道师娘不希望因为你,和你师父吵一架?”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做!”水朵朵对兰姑嚷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没人性!你可知道,她是来给师父送解药的?”
“哼,到底是谁没人性。现在躺在这里的女人就是当初害得你师父昏迷在床的那个人,就是差点让你师父和我们阴阳相隔的人。呵,如今你跟我谈人性!”兰姑拢了拢袖子,正色道,“我千里迢迢去到晋国,早为你师父求得解药?她如今来送,又有何用?”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骗她。我知道,沐天惹根本就没与你同谋!”水朵朵怒道。
“你……你怎么知道?”兰姑身子一倾,露出惊诧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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