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澜……”即便发着高烧,干涩的嘴唇,不断地发出细微的声音。不算清晰,但是,沐澜知道,他在唤着自己。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冷然,可是,闪烁的眼神,出卖了心底的忧心。
“玉江南,好好养伤。醒了,不要乱发脾气,更不要去找我。今后,忘了我……”淡然说着。手中之剑银光闪闪。
突然伸手取下戴在脖子上的木牌。低头看着,四四方方的檀木上,刻印着一个“澜”字。弯腰,轻轻地抬起玉江南的头,给他戴上。别好在他的衣襟里。
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借着依稀的月光,走出了宝之堂。黑暗中,闪电笃笃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鼻息煽动,向着沐澜走过去。
眼神一闪,站在原地。原来它一直等着。抓住缰绳,敏捷地跨上马背。“驾!”吆喝一声,呼啸着冲进了茫茫夜色中。
云龙客栈之外。沐澜身姿轻盈,像只孤雁般,飞奔在了屋顶瓦片之上。客栈之内,空无一人。却有重兵把守。飞身直下,一间房一间房地搜寻,却未发现一人。
可见,玉成泰,芸萱,梦蕙,以及沐枫不知去向。
正欲飞身离开之际。突觉身后有人跟踪。此人的轻功远远高于自己。半空中转身。
眼中杀气重重。此人正是杀害芸萱的黑衣蒙面人。即便只露出一双眼睛。沐澜还是第一眼就感觉到他眼底深处的那股特别的气息。就算他化成灰烬,她都会永生记住他。
更重要的,他是左手持剑。
气息运转。手中之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弧形。此刻的沐澜,眼中只剩下黑衣人。
姜堰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她的出现。
沐澜奋力攻击,招招致命。姜堰只用了三成的功力抵挡。
两人刀剑相搏。礼让三招之后,姜堰突然身形急转直下,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捕捉。寒冷的剑气直抵沐澜命门,沐澜瞬间闪开,却来不及躲避第二招袭来。
闷哼一声身形坠地。单膝跪地,勉强用剑支撑起身,再一次飞身而起。
没等沐澜站起,对方便展开攻击,直取木兰的人头。沐澜奋力抵挡,将刀身横于对方刀刃,单手撑地飞向数步之外。沐澜的意志异常坚韧。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只为将他战死。
姜堰知道,只要他全力进攻,她必死无疑。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在不断挫伤她的锐气。却发觉,这个女人,异于常人的体力,竟然越战越勇。就算伤重,只要稍微缓和,就会再次向你进攻。似乎不像个正常人。
沐澜再一次跪地。冷冷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狠狠地握住手中之剑,支撑着,平缓地呼吸。抬头,冷然地注视着对面的姜堰。他,仍旧毫发未伤。可是,她自己,虽然看不到外伤,却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此刻的沐澜,体内气息紊乱,五脏受损。
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身形摇晃,急欲倒地。但是,眼神,坚定。
姜堰就这么看着她,面无表情。原本,他是想斩草除根,置她于死地。他本就无心,绝情。他本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她。但是,他放过了她。
不为别的,只因她坚韧的眼神。比男人还强的意志力。
再一次飞身跃起。向着姜堰死一样的攻击。姜堰反攻为守,单手抵挡。他知道,若是再战下去,她必死无疑。
他也知道,此刻必须速战速决。狠狠逼退,将沐澜整个人抵到墙壁。右手扣住她的脖颈,沐澜便已经动弹不得。脸色通红,窒息得面临死亡的威胁。
绝美的容颜,冰冷的眸子,坚定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惧怕。缓缓地松手,一步一步往后退着。
“你,杀不了我。”冷冷地看着沐澜无力地滑落在地。他想留给她第三次见面的机会。
转身,眨眼间消失不见。
冷尘的呼吸,整个人跪倒在地上。眼中空洞无神,牙关紧要,脸色煞白。始终盯着姜堰消失的地方。嘴角处,有血渗出。
黑暗中马蹄声响起。沐澜吃力地抵着青龙剑,勉强站了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整个人晕眩在地。
闪电来回笃步。灵性地感觉到了主人的异常。鼻息煽动,凑近,张开牙齿轻咬着沐澜的衣裳。
模糊的视线,最后的意志,顽强的生命力,支撑着沐澜痛苦地醒转过来。抬手吃力地抱住闪电长长的脖子。轻轻地使力,将孱弱的沐澜拉了起来。
已经是第三次了,左脚怎么都踏不上马镫。不断地滑落下来。最后终于踏上马镫,晕倒在了马背上。
闪电腾空而起。带着主人一路狂奔。就在沐澜离开不久,一队巡逻兵打此经过。
黑暗而空旷的原野,在马背上颠簸的沐澜已经毫无意识。抓住缰绳的手松开,整个人摔落在地,连带着滚出好几丈远,一路滚下,脑袋重重地撞在礁石上。彻底昏死在了溪水里。
姜堰一路尾随。站在溪边,看着她。
许久,踱步过去,将湿漉漉的沐澜懒腰抱起,打横扛在肩上。向着路边的黑马走去。
隐贤山庄,灯火通明。层层把守,别说是人了,怕是连一只燕子都难以靠近这万丈城墙。
屋内,梦蕙气得脸颊通红。死死地盯着坐在门口一动不动地尹鹤。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放我出去,否则我会杀了你。”一整个下午,梦蕙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已经不下百次。
“我不会让你走的。”尹鹤的态度坚决。他就这么坐在这里跟她耗着。怎么都不肯放她离开。
紧闭双眼,愤恨地睁开。梦蕙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遇到这么个无赖的傻子少爷,真的是她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是只逞嘴上功夫。也不是她真拿他没办法。因为,一旦她拔剑而起,向他冲去。在他闪身跳开之际。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数十个侍卫。一波接着一波地跟着你对抗。
已经是第十次,梦蕙给逼回了房间。尹鹤继续坐在门前的长凳子上。挑衅地看着你。
咬牙切齿地恨不能将他给千刀万剐。“将我关在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梦蕙已经忍无可忍了。无论是在高修养的人,被这样的无赖外加骗子逼得走投无路,怎能不疯掉。
稚气的童颜,眨巴眼睛,“只有姐姐肯要我了,留姐姐在这跟我玩过家家,给我做娘子……”得意而挑逗的眼神,简直要让人吐血到死。
“你这个神经病外加疯子……”梦蕙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了,就在他的面前发燥的跳脚,握拳乱舞着。
“姐姐,你别这个样子,你这样子就像个疯婆子一样……”尹鹤善意地安慰,以此表示他的无辜。
梦蕙气呼呼地扑倒在了床上。使劲地捶打着棉被,怎么都平复不了心底的那口恶气。她怎么那么倒霉,碰到这么个疯子呀。真恨不能撕下他那副伪善的嘴脸。
当千君寒微笑着着颜瑾陌放在床上的时候。正欲俯身,却发现颜瑾陌看自己的眼神,带着疑惑,无辜,甚至有些莫名的感伤。
连忙停下即将出现的动作,关切地问道,“陌儿,你怎么啦?”其实一颗心早掉下万丈深渊了。看她的样子明显地已经回过神来了。若自己再想怎么样,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装作很自然地扯过棉絮,盖在她的身上,“陌儿,要是你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们还得早起进宫面见父皇不是?”轻柔的语气,像安慰个小孩子。
其实颜瑾陌的心底还是有些小鹿乱撞。看着千君寒细心地给她盖被子,反倒让她更加安静得不知该做什么了。
见她不言语,千君寒起身走到铜镜前,很自然地脱下身上的外套,“陌儿,我怕你一个人害怕,要不我睡你旁边吧?”他突然发现,只要你越温柔的对她,只要她知道你不会伤害她,她便会完全卸下戒备,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
眼看着千君寒脱得只剩下里头的汗衫。颜瑾陌吓得连忙用手挡住眼睛,支支吾吾地,“不,不会,我不怕……”胆颤心惊地时不时地透过指甲缝看着千君寒地举动。见他向着这边走来,更是吓得不知怎么应付。
灿烂地笑着,坐在床前,伸手拉下颜瑾陌挡在脸上的手。傲人的体魄隐约可见,“那是因为有我在这里,你才不会害怕不是吗?”
“这样不好……”颜瑾陌试图挣脱掉被他握住的手,“我们不能这样……”她知道,如果她继续纵容,他一定会得寸进尺。她不能突破那最后一道防线。不然,她就真的在他面前认输服软了。
“颜瑾陌,阡陌,瑾陌,小陌,陌儿,小瑾,瑾儿……”千君寒饶有兴致地将她的名字一股脑儿地唤了个遍,“你应该知道,今日欣妃娘娘来千君阁的目的吧……你看昨儿个新婚之夜,你把我赶出新房,父皇便派了人过来‘查探军情’……你觉得还有什么逃得过父皇的法眼了……”千君寒竟然“厚颜无耻”的将千夜皇帝给搬出来做挡箭牌,“我倒是可以配合你,不跟你行夫妻之礼,可是父皇可不这么想,他那么疼你,在他看来一定是千君的错,是千君冷落了你……被父皇误会是小,我是担心,若是父皇铁了心要逼着我跟你同房,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了不是?你那么聪明,不会觉得我说是假的吧?你也知道,父皇的命令,我是万万不敢违抗的。是听我的,还是一意孤行,你自己斟酌吧。”千君寒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的颜瑾陌一愣一愣的。似乎真以为他是一片好心,哪里知道他根本就是狼子野心,得了便宜还卖乖。
颜瑾陌被他唬得大气都不敢出。心里为难,却又想不出更好地对策。“可是,这里就一张床,我们两个人怎么睡?要不你睡床上,我睡到那边的卧榻上去……”说着便要起身下床。
失笑地拦住了她。要是让她跑卧榻上睡,那自己岂不是白费功夫了。“这张床够大的了,睡下我们两个人绰绰有余。要不这样,你睡里头,中间摆碗水,我一定不越雷池半步怎么样?”千君寒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怎么可能真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