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甘草。”妇人边翻弄着药草,边回答。
“甘草?它有什么用吗?”
妇人想了想,停了手中的动作,笑着回答:“它能清热解毒,祛痰止咳,脘腹…”顿了顿,瞧向帮她翻弄药草的小丫头:“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今日不是应该跟着二师傅去后山打练吗?”
小丫头手一顿,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不语。
妇人见她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似猜到了什么,蹲下身子,揽过小丫头:“我可怜的姑娘呦。”
“马婆婆,未央不苦,未央有谷主爹爹,还有马婆婆和奶娘,未央一点也不苦。”扬起小脸蛋,脆脆的道,只是左边的淡红胎记却掩去了原本该有的甜美。
妇人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她的小脸蛋,眼中浮出一抹怜惜:“姑娘若是没有这块胎记…定是比任何孩子都美。”
“马婆婆…”小未央伸手搂住她的脖子。
妇人听她软糯的撒娇声,心中一酸,多好的孩子,只可惜了…
“二师傅,未央跑到这里来了。”院子外突然传来响亮的童声。
搂着马婆婆的小未央身子一抖,眼中浮出一抹害怕。
马婆婆自是发觉了她的异样,抚抚她的后背:“姑娘莫怕,婆婆在。”说着,起了身,拉住了小未央的手,瞧向院外。
未央紧紧拉住马婆婆的手,仿佛手中的温暖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院外跑进来几个孩童,随后跟着一位美艳女子,大红二十余岁,身穿紫衣,身材苗条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虽然微黑,却掩不了姿形秀丽,容光照人。
随着紫衣女子走近,未央便不自觉的往马婆婆身后躲去。
“燕师傅。”马婆婆朝着紫衣女子屈了屈身。
紫衣女子点了点头,眼光微冷的看向马婆婆身后的未央:“未央,过来。”
马婆婆察觉那双小手握得更紧了,手心甚至出了微汗,有些心疼,想来这孩子是怕极了燕师傅。
“燕师傅,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让老身来瞧瞧,燕师傅莫要责怪姑娘。”
紫衣女子听了马婆婆的话,脸色却更冷了,招手:“过来,让我瞧瞧,哪里不舒服?方才还好好的,可是在装病。”
马婆婆神色一变:“燕师傅,姑娘不舒服,便让她歇息一会罢。”
“马婆婆,我敬你是谷中老人,可你如此护着未央,是为她好还是教她坏?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长大还了得?”
“这…”马婆婆一噎,不知说何是好了。
“未央,还不过来,莫不是还要师傅过去请你。”紫衣女子声音清脆,却带了冷意。
未央缓缓松了马婆婆的手,虽然惧怕二师傅,却不想连累马婆婆,低着头,走出马婆婆的身后,拖拖拉拉的往紫衣女子处走去。
“把手伸出来!”紫衣女子见小未央站到了面前,冷声吩咐。
未央深低着头,微微抿住嘴唇,缓缓的伸出一双小手。
“啪——”紫衣女子拿起剑柄重重的打了上去:“这一下是打你不好好打练,跑来偷懒的。”
“啪——”又是重重一响:“这一下是打你撒谎。”
马婆婆眼光生疼,想要开口说话,动了动嘴,还是忍了去,多说怕是会害姑娘多挨打。
“啪——”“这一下是打你不听师傅的话,三叫四唤才肯过来。”
只三下,未央的一双小手便红肿了起来,却依旧低着头,手掌上传来火辣的疼痛,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不肯痛呼一声,红红的眼眶似有泪水打转,却始终徘徊着,倔强的不肯掉落。
围在一边的孩童似看惯了这个场景,非但没有一丝同情,反倒捂嘴偷笑起来。
“回去后山打练,玉儿,你去瞧着她,若敢愉懒便来禀报师傅。”
“是,师傅。”一名稍大的女童悦声应了,瞧样子甚为高兴。
紫衣女子点点头,朝着另外几名孩童:“你们都随师傅去接大师傅罢。”
低着头的小未央眼光一亮,抬起头,却又很快低了下去。
紫衣女子不再看未央一眼,带着几名孩童走出了院子。
“喂,你还愣在那干嘛,还不快去后山。”稍大些的女童全然没有了方才的高兴劲,一脸的郁闷,若不是这个讨人厌的丑丫头,她就可以跟二师傅一起去接大师傅了,都怨她,想着,对小未央的讨厌又多了许多。
“马婆婆,未央去打练了。”未央转身瞧向马婆婆,扬起了个微笑,眼眶却依旧微红。
马婆婆心疼的点点头,想起紫衣女子的话,心中又多了一分宽慰,谷主回来了,姑娘便可不受委屈了。
未央见马婆婆点了头,便跟着另一名女童走出了院子。
“哼,丑丫头,都怨你,害我不能去接大师傅了,都怨你。”出了院子,女童便满脸不悦的抱怨道。
“对不起,玉师姐。”小未央轻声道歉。
“哼…”被未央唤为玉姐姐的女童不屑的哼了一声。
她唤为司徒玉,乃司徒世家嫡长孙女,身份高贵,将来是要入宫为妃。
梅花谷谷主夜南飞以文武双绝闻名于天龙国,相貌更是俊逸不凡,且有一重外人不知的身份,乃当今太后之外侄。司徒玉从小便被送来梅花谷,拜了夜南习为师,以求学得夜南飞的文才武艺,更为往后进宫能得太后相持。
并非所有身份高贵之人都可入谷拜师,只有与夜南飞有旧交之子女才可入谷拜师,除了司徒玉,谷中还有御花阁阁主之子御子遥,百花宫宫主之女百花灵,月水城城主之女傅心雪,还有夜南飞的侄子夜云寒,和夜南飞的义女夜未央。
六人之中除了夜未央,五人身份皆是十分高贵,自然全都瞧不起这被大师傅捡回谷的小师妹夜未央。
不光身份低贱,相貌更是难看,天生带着一块胎记,资质又平平,愚钝的要命,根本不是练武的料。
更重要的是,这低贱、难看、愚钝的丑丫头竟抢走了大师傅的宠爱,让这五个身份高贵、相貌又可见俊逸美丽的孩童更是讨厌那个所谓的小师妹了。平日里便趁着大师傅出谷,合起伙来欺负夜未央,还爱在二师傅面前搬弄是非,最爱瞧着夜未央被二师傅处罚。
未央知道自己没有身份,长得又丑,还很笨,因此根本不奢望能和师兄师姐们做朋友,便是能他们友好的一笑对小未央来说也是奢望。
“师兄,这次出谷可顺利?”谷口,方才的紫衣女子笑着朝面前的俊逸男子问道。
男子正是梅花谷谷主夜南飞,一袭褐青锦衣,更显俊逸。
“都还算顺利。”夜南飞点头回答,又道:“师妹,师兄不在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紫衣女子正是夜南飞的师妹,亦是孩子们的二师傅,唤为楚雨燕。
楚雨燕笑着摇头,眼中含了一抹情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冷态。
“师兄客气了,这是雨燕该做的。”
夜南飞又点点头,瞧向几个徒弟,眉头微微一皱:“央儿怎么未在?还有玉儿?”
楚雨燕眼光一闪,又是未央,自从那丫头来了之后,师兄满心眼里都是那丑丫头,根本都不会再用心瞧自己一眼。
“师兄,那丫头方才练功愉懒,又说了慌,我罚她在后山补练,玉儿瞧着。”
“央儿说慌?”夜南飞眉头又皱拢了,并不相信,想了想,怕又是师妹误会央儿了。
“师妹,你先带他们去用午膳,我去瞧瞧央儿。”说罢,便往后山走去了。
“师兄,等等。”楚雨燕追上前,伸手:“包袱我替师兄放回屋子罢。”
夜南飞点头,将包袱递给了楚雨燕:“有劳师妹。”
楚雨燕拿着包袱,见夜南飞走去的背影,有些无奈,虽见师兄如此关怀那丫头心中很不满,却也不能跟一个小丫头去置气吃醋。
“丑丫头,快把手放腿上,别乱动。”
后山,司徒玉手中拿了一根树枝,竟抽打了一下未央的手臂,虽然年经还小,却是习武之人,这一下又是用了力,差些将小未央的衣袖给抽破了。
“哧——”未央冷吸一口气,手掌心的疼痛未消,手臂又传来了阵痛意,抬眸看向司徒玉。
“看什么看,还不好好打练,不若我等等便告诉二师傅,让二师傅罚你!”司徒玉扬着脑袋,一脸得意的道,丝毫不觉得方才她哪里打错了。
“玉师姐,你不是师傅,不能打我。”小未央睁大了眸子,忍着疼痛,一字一句道,微红的眼眶呈满了委屈。
司徒玉一哼:“我就打你这丑丫头了,你想如何?”一脸高傲的姿态。
“央儿…玉儿…”司徒玉话音刚落,便远远传来了夜南飞的声音。
司徒玉脸色一变,急忙扔了手中的树枝,紧接着坐到了小未央的对面,打练起来了。
未央眼光一亮,瞧向走近的夜南飞,方才的委屈一下子不见了,高兴的唤道:“谷主爹爹!”
夜南飞走至两人面前,露出一抹疼爱的笑意:“央儿,这些日子可有好好练功?”
小未央抿了抿嘴,微微低头:“对不起,谷主爹爹,央儿…央儿太笨,到现在还没学会第一层剑法…”眼中浮出自责,是她没用,是她笨,师兄师姐们都已经练到了五六层,而她却是一层也未练到,谷主爹爹肯定很失望。
夜南飞却是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无妨,央儿尽力了即可,来…站起来,让爹爹瞧瞧,这几日可有好好吃饭?”
说着,拉着小未央的手臂想抚起她。
“哧——”小未央冷吸一口气,谷主爹爹正巧拉到了方才被玉师姐打了的地方。
夜南飞眉头一皱:“央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