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是这般抛头露面,也不致于招下楚子介这等麻烦。”萧月亭冷冷地道。
“那只是说明他行为不端罢了,于我有何错?”
我明明是男装了,那料到他会是喜欢男人的?
萧月亭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大概是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瞬间无法辨驳,倒是有些郁闷。
清风徐徐,夕阳西下,乌金灿然若烧。也许是觉得我愚不可及难以明理,对着枯燥无聊。也许是此时景致惹人兴致所至,萧月亭不再理会我,从身上摸出一枝笛子,径自呜呜的吹了起来。
我对音乐还是有几分喜好的,小时候练过电子琴和芘琶,曾经在乐器行从事过,各种乐器虽说不上精通,但接触久了,基本功还有点的。
虽则不知他现在所吹的是什么曲目,但音律优扬,清灵空盈,可见他此时心情。
一曲罢下,我拍起手掌:“王爷高艺,一曲朗朗,苏涵有幸得聆。”
萧月亭也不看我,拿起锦帕自顾的抹着笛子:“你也懂得音韵吗?”彼有些讥讽之意。
“王爷的笛声清雅,韵扬悠悠,如比暖春融日绿草欣然,又若幽谷芷兰婷婷招耀。我听闻曲随其意,境由心生,苏涵昧冒,打断了王爷的雅意”
萧月亭听得我前面几句,原先渺侧之意顿去,凝容换神正要静听我继续说下去,那料后两句竟是一言双关另有含义。
他一怔之下,便明白是由刚才自己的态度所致。他眉毛轻跳了跳,淡淡地道:“怎么会,小王微未之技只怕怡笑大方,笑逐尊居。既是难得遇上同好,还请多加指点,小王愿闻阁下天音。”
“我于小时学过两年的琵琶,现今放下多年不用,王爷若不嫌有污清听,在下愿以献丑”
萧月亭点点头,嗫唇打了个唿哨,门口处便有人闻声而至。
“去,给本王拿一尊琵琶过来。”那人应声而去,不片刻,便托着一架琵琶过来。凤头鼓腹,背板是整块的紫檀,磨工精细,着手沉重,就连那山口、六相、凤枕用的都是上等玉石和象牙。
我连试了几个音,赞道:“好琴。”
不是自吹的,我在乐行工作时,可是全店最TOP的销售员。这种专业专术还是需要具备的。
萧月亭一听我试的五个音阶,小觑之色顿收。
我端坐好,心想要弹些什么曲目好呢,但眼见萧风西西,枝头碎梅纷纷,一挽琴音,随即弹了一曲《十面埋伏》。
这是我国古代著名的曲目,说的是楚汉时期的战争场战面,且不理我琴艺如何,却是最符合我现时心境。
身陷困境,尚未知出路。
我这一曲,有借比暗喻的意思,让他得知我的难处,别要因为我适才的顶撞而介怀,望能助以援手。
这一曲《十面埋伏》,危机处处,突奔无路,阴气沉沉,我初听之时,只觉毛骨耸然,体会到楚霸王项羽走投无路之下拔剑自刎的悲凉,衬着这样暮色,不知萧月亭是怎么感受的呢。
音罢停手,萧月亭发了好一会子呆,也不知在想什么。我安安静静不去打扰他,抬头望着天色渐渐暗沉下去,心想那奉命宣旨的太监不知是否还在店里等着,算我在此躲得过今天,怕也躲不过明日。萧月亭不过是南齐的使节,他若向大周国君摆明态度要护我,只怕会惹来更大麻烦。
门外有人影探头缩身地张望。萧月亭皱了皱眉,喝道:“谁在那里?”
却是一名亲随模样的壮汉子进来,他朝萧月亭参下:“景王殿下,是大周宫内来人。”
我赫然一惊,难不成。。。。竟然找到这里来了?若要我连夜进宫?可怎么办?
萧月亭回头看了我一眼,对那人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他看着我,缓声说道:“你别紧张,我先去看看,若真是楚子介要宣你入宫,也不是没办法对付。起码的,楚锦珏在宫中布满眼线,他不会轻易让你有事。再则个,我在宫中也有安了人,必定会帮你。记住了,不到万一,万不可将我皇兄送给你的玉戒信物取出。”
他顿了一下,看我目瞪口呆的模样,又缓缓的重复一次:“皇兄的信物,非同小可,若真是要用,也只能单独的给楚子介看,绝不可当着旁人示出。”
肩膀被他捏了一下,我赶紧点头应道:“我知道了,这信物我绝不轻易示人,以免萧南王被牵连。”
萧月亭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很聪明。”
看着萧月亭走出院子,轻影飞奔过来,担心地道:“公子,我刚才门外听说,是宫内来人了。。。”
我唔了一声。
轻影更是惶惶了:“那。。。那要怎么办?景王,景王可是答允了相助。”
“他就算答允下来了,又能怎么样,这毕竟是大周国境,我是大周国民,而他不过是外臣使节罢了,能助得了我吗?”
轻影失声:“这可怎么办!难不成你就要进宫了?公子,宫里危机四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可怎么办?怎么办?”
她在原地惶惶的转了几个圈,额头渗汗,眼中不觉地流下泪来。
我起初听萧月亭所言,认为她别有居心的接近我,是有些恼怒。此时见她真情留露,也不由几分感动,不管她怎样的居心,一直以来对我却是无害的。
我抓起她的手,轻轻的拍了几下以示安慰:“听天由命吧。或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视机而应变,你不需要太担心我了。”
轻影啜泣:“公子,宫中规矩既多且繁杂,人事纷扰,若是进去被人得知你女扮男装,只怕,这一去凶多吉少。”
我笑了笑:“你既在宫中多时,也还不一样安安全全的出来?别太担心我了。”
轻影脸刹白,一片青灰:“公子。。。。您,您原来什么都知道了”
我其实很多都不知道,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不过奉命而行,对我并无相害,故而并不怪你。况且,王爷也断不会让我落入宫中受难的。”
我这句话轻描淡写,个中却也有利害关系。轻影不懂没关系,她回去自然要逐一向主人禀报,有人听得明白,就够了。
门外一声轻咳,李富站在外院,他明明认识我,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恭敬地道:“苏公子,宫内里有位公公寻来,要求见您一见。”
我松开轻影的手,嫣然一笑:“这就来。”
略整了整衣冠,伸手掸了掸衣尘,我跟着李富走了出去,无视身后轻影的低泣。
“哎呀,苏公子,您原来在景王家作客,让老奴着实一番好等,仍不敢回复圣命。”
我满脸堆笑:“嘻嘻。。。苏涵岂敢,若早得知公公要来,我早早便侯着了。哎,对了,公公此次所来因是何事?”
那胖大监肥肥白白有脸上堆起了小肉堆,眼睛都眯了起来:“奴才是来恭喜公子的,皇上有口谕,要传您进宫呢。”
我内心暗暗吃惊,面上却不露声色,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往他手中放了一页纸张:“不知圣意如何,公公以皇宫居久,还望给小的指点明灯。”
太监瞄了一眼,见是张百两面额的银票,顿时眉开眼笑,他笑道:“老奴是侍侯好皇上,圣意不敢妄测,不过皇上心情甚好,今早还对公子赞誉有加,奴家厚颜,便自告先勇的请皇上下旨,先行来结识公子了。”
我心里大骂:好呀,原来是你这么个浑蛋太监从中拔弄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