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最初遇见的人,并不是自己?
开着的窗外被晨风吹入的翠绿叶子落在茹萱的额角,带着轻痒的触感,令茹萱的鼻子皱了起来。一张娇美的脸,微微拧成一团。
真是可爱。
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手伸出,替她取下那一片绿叶,眼里露出宠溺的色彩。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嘤咛,茹萱那浓密卷长的睫毛动了动,手从钻入的被中伸出,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终于微微睁开,看到坐在床边的俊浩,眼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几点了?”茹萱打了一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慵懒微哑的声音中透出几丝甜美。
“恐怕你今天是必须要迟到了。”李俊浩笑笑,揉了揉茹萱有些凌乱的发,当手拿开的时候,茹萱的发,更乱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是玩偶,不要总是这样随意拨弄我的头发。”茹萱狠狠瞪他一眼,睡意全无。
“没办法,三年养成的习惯,你以为,说改就改吗?”李俊浩耸耸肩,眼里露出无辜的样子。茹萱白他一眼,不再说话。
美味飘入鼻中,微微勾起茹萱的味觉。尽管食欲一日比一日不振,但是俊浩这家伙做的东西却是真的非常好吃,总能让自己成功地变成一个馋猫。
“是你做的吧,我就不客气了。”茹萱翻身下床,光着脚丫走到桌边,直接地拿起一块三明治吃起来。
李俊浩坐在床边,并没有走到茹萱身边,只是微笑静静地看着她吃着早餐。心里只希望,她可以多吃些,哪怕,只是一口。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是大哥的。
于是起身,走到茹萱身边,摁下接听,直接放到茹萱的耳边。
“是大哥。”李俊浩对茹萱说。
茹萱放下手中的三明治,拿过电话,眼里带着疑问,同电话那端的人说起话来。
只是过了一分钟,茹萱的表情,便开始凝重起来。
李俊浩走到窗边,看着窗下满园的花丛,并没有一丝悦然的心情。
“我知道了,李医生。”茹萱终于挂断电话。房间里没有了咀嚼的声音,静得异常。
“你这次来,是为了接我回瑞士做手术吗?”沉寂一会,茹萱抬起头,看向站在窗边的李俊浩。
“大哥应该在电话里对你详细说了,如果一个月不回去动一次手术的话,你的病情,将会进一步恶化。而这次的恶化,会非常严重。”李俊浩转过身,身体靠在窗边,眼睛认真地看着茹萱说道。
“手术啊!”茹萱轻轻说了一句,呼吸是沉重的,而后缓缓笑了一下,“真是麻烦死了。我都已经厌倦了。”
“动完手术后,只要休息一个星期就可以恢复了。所以,你必须同我回去。”李俊浩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
茹萱低眸,心里想着去瑞士做手术至少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这样,会不会对潘家刚刚恢复的起色有着影响。
“我知道了,我会把时间空出来的。”茹萱沉思了之后,对俊浩说道。
李俊浩叹了一口气,走到茹萱的身边坐下,牵起她的手,让她的视线看着自己。
“茹萱,我希望你这次回到瑞士,再也不要回来。他已经不爱你了,成为他的未婚妻,只会让你更加痛苦。这样继续下去,对你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到我的身边吧,好吗?”
茹萱看着俊浩这双蓝紫双眸,真的很美。只是一眼,就仿佛会轻易沦陷进去。
但——
手从俊浩的手中抽离出来,没有一丝的犹豫。
“俊浩,你说的没错,他不爱我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放心地成为他的未婚妻。我会离开他,但并不是现在。因为,我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爷爷一手创办的事业。我不能让它毁了。”
“可是,我不想让你为了潘氏而毁掉自己,你明白吗?”李俊浩担忧地看着茹萱。
“我不会轻易倒下的。”茹萱对俊浩笑笑。站起身,她走到浴室门口,将门打开,在进去前看了一眼俊浩,脸上带着嫣然的笑意,坚强而美丽。
“我记得你说过,选择活着比死亡更艰难。但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才会在最终死掉的时候,不会留有遗憾。尽管死神不愿放过我,但我不是仍然在继续配合着治疗吗?所以,我不会随意放弃掉自己生命的。”
门被关上,不一会,便传来水的哗哗声。李俊浩看着浴室的方向,微微愣了片刻。
既而,缓缓笑了。
没想到,这句话,她仍然记得。
窗外絮飘着雪花,一片一片,凌乱而有序,缓慢飞舞。
一双蓝紫双眸清澈而迷离,透着几分冰冷的光,眼角微微弯起,带着几许笑意。
“下雪了。”
“已经入冬了,也就是说你已经有一整年没有回到家里了。”李明然带着微微的责怪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然后拿出药水,擦在少年青紫的唇角。
“啊,疼。”少年忍不住轻轻咧嘴,身体微倾躲避着。
“能打架就不能忍受这点疼了。你呀,什么时候才会让我省心。”虽然这样说,但手上的力度,却是轻了很多。
“好好好,大哥你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少年露出讨人的笑容。于是李明然便无奈地叹息一声,唯有苦笑。
尽管不是同个母亲所生,但终究是自己唯一的弟弟。就算责备,也是不忍太深的。
“好了,下次不要再让自己添新的伤口了。还有,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总是一个人在外面住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擦好药水后,穿着一身白褂的李明然将药瓶放回原处,又回到少年身边严肃地看着他。
“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受拘束的。住在家里只会让他头疼,不如自己离得远些,住的也会自在。”少年耸耸肩,微笑说道。眼里,带着毫不在乎。
李明然沉默了。他沉默,不是因为没有想要说的话。而是,不知该如何去说。
因为他知道,俊浩同父亲的隔阂,并不是朝夕便能够轻易改变的。
看来,时间的治愈,还需要过些日子。
“好吧。不过,答应我,下次不要再打架了。”李明然警告地说道。
“了解,大哥的话我一定会听。”李俊浩将手摆齐放在额侧,正色说道。
李明然笑笑,看来,这话怕是又当成耳边风了。
真是头疼。
“啪”!
门口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女孩凄厉的尖叫,一同刺耳地传入房间之中。
“看来那女孩又失控了。”李明然叹了一口气,既而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好奇的李俊浩也随之起身一同走了出去,想要看个究竟。
才一出去,便见病房的走廊内围着一些人,他们的中心,是一个穿着一身洁白病服,有着卷长头发,长相娇美的女孩。女孩的脚下,是一堆已经碎了的点滴瓶,透明的液体在冰冷的地砖上缓缓滑动,汇成几条小小河流,以寂寞的姿势缓慢而无力地出发着。
垂着的手有鲜红的血液从没有拔下的针眼中溢出,已经开始滴到了地上。
中国人?
李俊浩将手插入裤内,以一个淡漠的旁观者姿势依靠在墙边,眼神淡淡地看着。
他看到,女孩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和一张异常苍白的脸。因为情绪的激动而身体剧烈颤抖着,那双原本应该莹亮的美眸之中,泛着的光,几近绝望。
唇,干裂地几乎快要裂开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