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地朝金柯看去,他恍然发现金柯似乎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弱智,好像恢复正常了。
金柯没有再理睬楚少龙,霸道地说完话,就拉着飞儿走,来到后院的房前,他放开手,质问道:“连日来在道途上奔波,你还有伤在身,不累吗?”
飞儿眨眨眼,傻乎乎地点头赞同。瞧着金柯俊脸上的认真,她憋不住地露出笑意,靠到金柯胸前,脑袋贴在金柯肩上,发自内心地喊道:“柯柯,有你,真好。”
她这话不仅是指金柯对她的关心,还指金柯的银票,若是没有金柯的银票,她做生意不会这般顺利。因为没有本钱,少不得她要从零开始做起,那样她何年何月才能赚到一大笔钱,并做个有钱人呢?
说到头来,她的眼睛看得最多的还是钱。
金柯安慰性地轻然拍拍她的肩,心中倒是有很多想法,就是他也知道他暂时处于失忆的状态,有些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矮油,我的妈!疼啊!”金柯无意中的动作抖动了飞儿肩上的伤,飞儿呼喊着,抬头看金柯,一脸的苦相。
“飞儿,我不是故意的。”金柯醒悟过来地摆手道歉。
“切!”飞儿豪气地一拳触到他胸上,“算了,我也不是很疼的。柯柯,晚安。”
回房去躺下,飞儿无比的心安,似乎在这里她找到了家的感觉,而她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缓缓睁眼。
游金县属于南方,气候比处于北方的京城好许多,在京城还大雪纷飞的时候,这里出了太阳,暖和和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大年初一,人人都会停下劳作,出去游玩,但这似乎是对别的村子而言,楚家村遭到抢劫,村民们多半已经无钱又无粮,为了填饱肚子,一大早就有人出去找活,女人们则上山挖野菜,生活艰辛。
飞儿梳洗完毕,与金柯和王阿婆吃饭时,楚安然又敲门进来,似乎是柳蔓文故意安排,养不了儿子,她就想方设法地不让儿子饿死。
几人不拒绝,又让楚安然一起吃饭。
王阿婆给村子里的地主老爷楚邦华家租了两亩地,十月里种下的菜种,现在已经长满了菜。飞儿带着楚安然,和王阿婆一起去地里看时,不由高兴得笑出声来。
她从小过的就是穷日子,只是亲自下地干活的事,还做得不多,是以,此时看到那块还算肥沃的土地,心里暖融融地,竟然以为自己也有地了。
这楚家村坐落在山凹里,地势还算平坦,就是四周都有连绵不绝的山,山上还有茂密的森林,风景甚好,空气也新鲜,就是瞧着就让人觉得穷。
在村子的边缘有一弯河水,不知从何而来,又将流向何处,哗哗的流水跳动着,像一曲优美的乐章。
楚家村的土地大多数都集中在河水的另一侧,而河道上有一长满苔藓的石拱桥,很有古董的味道,村民们每每要去地里干活,必然要过这石拱桥。
王阿婆租的地离河道很近,相聚不过两百来米,也因此楚邦华要的租金多了一些,王阿婆想着自己年龄大了,走不远,就狠心租下了这块地,好歹吃菜方便些。
与这块地相隔五百来米的地方便是山根处,山上是茂密粗壮的竹林,这竹子说是赵家村的祖宗于几百年前栽的,所以赵家村一直想攫为己有。不过,村民们多数不承认,那几百年前的事,谁知道是真是假?
赵家村与楚家村相邻,在竹林下方的小道上走过去,不足两里路就到了。正因为两个村子相邻,很多成年的村民都去邻村找媳妇,久而久之,两个村子的人多数都已经是亲家了。
之前来到楚家村,飞儿没四处走动过,此番举目四顾,觉得楚家村还不错。
王阿婆在地里摘了菜,就要叫飞儿走。
“阿婆,咱去那边看看。”飞儿望着侧方山上的竹林,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大年初一,飞儿愿意去,王阿婆也不急着回家,反正在这一天里,谁人不是在游玩?
往竹林里走了一段,飞儿放下抱在怀中的楚安然,就扒着地下的枯叶找。
“阿婆,是竹笋。”发现一个冒出土的嫩芽,飞儿惊喜地喊。
王阿婆蹲下身,看了看,道:“飞儿,这不是嫩竹子吗?”
“这是可以食用的,清炒或是生吃都很美味呢……”飞儿慢慢解释,心中惊奇地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居然不知道有竹笋一说,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一美味佳肴吗?
柳蔓文就在相隔不远的地里挖野菜,瞧见飞儿上山,她撑起头往这边看了几眼。把楚安然交给飞儿,她就放心大胆地出门,这放心的程度令飞儿不禁奇怪,她怎的就不怕她把楚安然给卖了呢?
当然,楚安然如此乖,又如此可爱,飞儿是不可能舍得把他卖了的。
“娘,娘……”听飞儿说竹笋可以吃,小家伙机灵地朝着山下喊,显然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飞儿愣了下,看看楚安然朝下面招手的模样,又去看远处的柳蔓文,不禁笑出声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楚安然才两岁多,就知道要为母亲分忧了。
“蔓文,蔓文,快上山来……”楚安然的声音太小,飞儿站起身帮他喊。
柳蔓文听到声音,以为是儿子发生了什么事,着急地提着篮子往这边跑,嘿咻嘿咻地上了山,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飞儿,是不是安然不听话了?”
“不是。”飞儿瞧着柳蔓文,忍不住好笑,这对母子真像活宝。
她当下告知柳蔓文竹笋可以吃,味道还不错。那柳蔓文见王阿婆在竹林里挖,没有怀疑,就跟着去一起挖,她带着小锄头,挖起来还挺省事。
楚家自从遭到山贼抢劫,在自家都不能养活的情况下,就只好把下人全部打发走。只是这样一来,家里的活就分担了下来,这其中最辛苦的要算柳蔓文,她身份卑微,不如大少夫人于慕青那样有地位,因而很多活都落到她的头上。
忍受不住时,她也和于慕青争吵,但那于慕青刻薄,说她柳蔓文要是呆不下去了,就带着儿子滚,气得柳蔓文后来忍气吞声地,于慕青叫干啥就干啥了。
现在,楚家生活艰难,于慕青更是变本加厉,基本上柳蔓文母子每顿饭只能喝到一点清汤,大人也就算了,小孩哪能经受得住?所以柳蔓文才厚着脸皮把孩子往飞儿这边送。
本来周氏也该管这事,可她没钱,说话也不顶用。山贼抢劫时,于慕青自个的私房钱没被山贼找到,她推诿不掉,心疼地把钱拿出来,就成了家里为所欲为的主了。
楚天勇在山贼抢劫时,因阻止山贼而被打了一顿,现今都还不能下床,家里的事就更是管不了了。
长时间锻炼下来,柳蔓文的手脚已经很快了,一会的工夫,她就挖了满满的一篮子,还帮王阿婆把篮子也挖满。
提着篮子,她高兴地和几人一起回去。冬日里挖野菜,辛苦不说,还根本就很难找到野菜,所以今天挖了竹笋,她终于可以早些回去了。
金柯在家里,飞儿不知道他在干啥,送走了楚安然,才进他的房间去看看。
“柯柯,你怎么啦?”
推开门的瞬间,飞儿就见金柯躺在床上,抱着脑袋,一脸的痛苦。
只一失神,她就赶紧上前,金柯不知痛了多久,满头满脸都是汗。顾不及多想,她就伸手在金柯的头上按摩穴道。
多日来都没见金柯有任何症状,她以为金柯好了,只是失忆而已,哪料到金柯脑袋里可能还有凝结的血块,那血块化不开,堵住血管,这才使得金柯痛苦不堪。
血块堵在脑袋里,这事可大可小,严重的话会引起脑血栓、脑梗塞之类的疾病;轻微的话,要不了多久,也就会自行复原了。
飞儿自责着,恨不能给自己一拳,她怎的就把金柯打成这样了?弱智,失忆,痛苦,还有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半响,金柯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抓住飞儿的手,大口大口地喘息,而后道:“飞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话令飞儿简直想一头撞死,若不是她,金柯焉能这么痛苦?可是,她打金柯的时候,哪料到金柯后来会与她有交情呢?
“柯柯,对,对不起。”语声哽咽地给金柯道歉,飞儿第一次有了做某事而生出悔恨的感觉,这感觉揪着她的心,令她自责得要命。
“干嘛要说对不起?是金柯该说谢谢才是。”金柯漂亮的秋水凤眸抬起,见飞儿脸上布满痛苦,他心疼地抱住飞儿的腰。
再继续下去,飞儿一定会忍不住撞墙的,沉默了一阵,她让金柯躺下,给金柯擦干脸上的汗,出门去取来她的医用药具,给金柯的脑袋扎针。要想效果好而快,扎针无疑是古代最好的选择,当然还要配合药物的治疗,否则神仙也难以医治。
半个时辰后,她把银针从金柯的脑袋里拔了出来,重重地抽了一口气。金柯的脑袋疼痛,现在终于好些,她让金柯躺着休息,自个则冥思苦想其治疗之法。
这古代医学落后,无法给金柯照片之类,因而也就无法看清金柯头部的状况,要给金柯治疗,就只有凭着她的经验和金柯的脉象,以及金柯身体的反应了。
傍晚时分,她想出一方子,找来笔和纸,把药方记下,再反复研究,总算确定下来。不想再看到金柯头痛的模样,她就只有尽心竭力了。
今日天色已晚,无法再进城,她把方子收起,心中划算着明早就去城里买药,王阿婆那边就来叫她和金柯去吃饭了。
金柯脑袋的疼痛消失,人就像无丝毫病症一样正常,他和飞儿去吃饭,还反而安慰飞儿别担心。夜间的晚饭楚安然没有过来,想是今日挖了竹笋,有了多余的食物,楚安然在那边可以吃饱了。
晚饭后,飞儿给金柯检查检查身体,休息了一下,又叫金柯去躺着,金柯脑袋的疼痛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她的心悬着,无时不刻不在担心。
“飞儿,你还有伤在身,别总是为我操心,累坏了你,我会心疼的呢。”在金柯的布局平凡的房间,金柯捏着飞儿挺秀的鼻子,捉狭地道。
飞儿鼻子一酸,抱着金柯,啜泣道:“柯柯,对不起,对不起。”
“傻飞儿,你干嘛说对不起,你今天都说了很多对不起了,你有对不起我吗?”金柯纳闷地拥着飞儿问。
飞儿仰头看他,眸中泛着湿润,“柯柯,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治好了以后,我就会恢复记忆了吗?”金柯顺嘴说道。
“啊?”飞儿心神一震,明亮的眼睛怯怯地看着金柯,古怪地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若是金柯的记忆恢复了,那金柯岂会原谅她?联想起那样的情景,她心中唏嘘着,有些自私地不想要金柯恢复记忆。
“还是不能恢复记忆吗?”金柯面色着急,无法记起以前的事,他像一个空白的人一样,其实不是很好过。
“应该能,柯柯,你快睡吧,时间不早了。”
飞儿苦涩地点头,赶紧让金柯多多休息,而后飞一般逃离出来,金柯再问下去,她难以保证她会隐忍得住不告诉金柯,金柯如今的状况都是拜她所赐。
“蔓文,你找我?”关上金柯的房门,她就见柳蔓文在敲她的门。
柳蔓文听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看到飞儿,迅速地跑上前,拉住飞儿,神色慌乱地道:“飞儿,怎么会事?你快去帮我看看吧。娘,娘吃了竹笋,没多久就全身起红疹,还痒得难受。”
“是吗?”飞儿凝目看向她,神思从对金柯的担忧中转移过来。
“飞儿,对不起,娘斥责我,说我存心害她,我没办法了,就告诉她竹笋能吃是飞儿你说的,所以娘又把责任推到你身上,说是你要害她,要我找你过去。”柳蔓文说着都要哭了。
“我害她?”飞儿不可思议地反问,真是飞来横祸,看柳蔓文着实六神无主,她只好拍拍柳蔓文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去看看。”
“好,飞儿,谢谢你。”飞儿答应过去,柳蔓文高兴得展颜,她泪眼婆娑,又哭又笑的样叫人于心不忍。
到了周氏居住的房子,飞儿看之中摆设,不禁感叹今时不比以往,想周氏是如何穷奢极侈的人,现在也要过真正的农家生活了。
记得她当初来过周氏的房间,虽不如在楚府时华丽,倒也算是小富人家的摆设,如今这般光景,想必是山贼把她抢得一穷二白,没办法生活了,她才把家中值钱的家具都拿去卖了。
关于这个想法,飞儿在周氏的衣着上也得到了肯定,从前周氏穿的绫罗绸缎,现在都换作了粗布麻衣,可想而知,她的生活有多艰辛了。
“飞儿,是你,你害我。”看见飞儿进屋,趴在床上的周氏就指着飞儿怒吼。床边有于慕青、楚婷婷、楚少龙和两个孩子。
“飞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飞儿走上前来,楚少龙就急切地询问,看到他的母亲受苦,他也是无比担忧。
飞儿瞥他一眼,坐到床边,就要给周氏看看,哪知周氏一把推开她,还怒道:“飞儿,你干嘛害我?你个恶毒的人,现在我们楚家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
“我害你?”飞儿冷笑道:“楚家老夫人,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这句讽刺,听得楚少龙脸部神经直抽。
“那竹笋是你说的能吃,你看我吃了怎么会这样?”周氏翻坐起身来,难受地往手臂上挠。
飞儿拉她的手臂过来看看,见一点一点的红疹,明显是过敏的症状,随即又要给周氏把把脉,看周氏有没有严重到影响生命的地步。
“滚开,装模作样的,你会医吗?”周氏甩开飞儿的手,毫不领情。
“你对我很了解吗?”飞儿冷眼看她,“楚家老夫人,你若不想死,你就让我看看。”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背后的几人听得一头的黑线,深深的感觉到这二人都不是好惹的主。
那个“死”吓住了周氏,她迟疑着伸手出来,语声生硬地道:“要看,你就看,看不好,看我不找你麻烦。”
“楚家老夫人,那竹笋很好吃吧?你是不是吃多了?”飞儿把过脉,知道周氏无性命之危,忍不住戏谑道。
“你……”周氏略有皱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地,转瞬又硬着头皮吼。
“飞儿,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胡说八道?”
“我害你?呵呵呵!”飞儿肆意笑道:“那竹笋你吃了,我吃了,大家都吃了,怎么谁都没事,就你一个人有事呢?”
一句反问,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发觉了这个事实,不过,大家也听出了飞儿的弦外之音,就周氏一个人起红疹,那说明周氏的人品有问题,老天在惩罚她了。
女人家斗嘴永远没完没了,楚少龙听不下去,在旁边急不可耐地问道:“飞儿,你快说说吧,到底是啥原因?你若是不知道,咱也好赶紧找大夫呀。”
“你娘是吃竹笋过敏,这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像你娘的体质,以后就不能再吃竹笋了。好在此次过敏程度不深,没什么大碍。去给我拿笔和纸来。”飞儿说完还不忘吩咐一句。
“蔓文,你去拿。”周氏一听飞儿使唤楚少龙,立马不高兴地板起脸朝柳蔓文命令。
“是。”柳蔓文回过话,赶紧出门去,一会就取来了楚少龙书房里的文房四宝。
飞儿在房中的桌上写下一个方子,将其交给楚少龙,道:“内服外用,别忘了。”
“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一想抓药又要花钱,周氏就为难地问。
听她口气放软了,飞儿好笑地瞥她一眼,道:“有啊,你去想办法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了,能减轻不少症状。”
周氏嘴角抽了抽,不敢苟同。
站在她旁边的楚婷婷一直神色忧伤地看着飞儿,搞不懂飞儿被夫家休了,还能这般活泼开朗,像她都觉得几乎活不下去了。
“我听说你在今年的秋试中中了举人,是真的吗?”出了周氏的房间,飞儿就问走在前面的楚少龙,这是柳蔓文在竹林中和她聊天的时候告诉她的。
她还听说了楚家现在的困境,穷得揭不开锅了,楚少龙就想退学,回来办个学堂,好歹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但周氏死活不答应,说楚家要想出头就只有指望楚少龙了,无论如何楚少龙也要坚持下去,去京城考个状元之类的回来,否则她死不瞑目。
听了周氏的威胁,楚少龙身上的胆子不能说不重。
“举人又怎样?还不是一无是处。”楚少龙心情悲凉地在院中停下,望着天上被乌云遮盖的月叹息。
其实,周氏对他的期望如此之高也是有原因的,如今才十六岁,他就中了举人,这在整个游金县似乎是第一遭,相当稀奇。
“举人不是有一些月钱吗?我可是听说府衙每个月都会给本县的举人们发一些工钱呢。”飞儿随意说道,看不出是不是要捉弄楚少龙。
“那工钱还不够塞牙缝的,等着那工钱过日子,全家都得饿死。”楚少龙丝毫没把那些微的工钱放在眼里。
“哎,话说我借给你钱,你要不要?”飞儿走到他身前去,似笑非笑地道。
“你哪有钱?”楚少龙怀疑的眼光看着飞儿,话说要他去抓药,他也头疼得很,他两袖清风,拿什么去抓?
飞儿朝他面前递过去二百两银子的银票,道:“这是二百两银子,以后翻倍还我。”
“二百两?”楚少龙讶异地接过银票,看着银票上的数字,狭长的凤眸睁得老大,“飞儿,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个不用你管,我不偷不抢,这钱来得光明正大。”
“可是,我不能拿你的钱。”自尊心作祟,楚少龙把银票给飞儿递过来。
飞儿睬他一眼,嗤笑道:“少龙同学,你是怕以后还不起吗?那没关系,实在还不起,你就卖身给我好了。”
“飞儿。”看着老没正经的飞儿,楚少龙没辙了,不过,貌似卖身给飞儿,他好像不拒绝。
“不逗你了。”飞儿敛住笑意,“这钱你拿着用,记得以后翻倍还我就行。”语罢就转身走人。
今次她愿意帮助楚少龙,并不是她和楚少龙有多好的交情,而是因为周氏,在她无路可去之时,周氏没有把她从楚府赶走,她记了那个恩,所以在周氏走投无路之时,她也愿意帮扶一把。
路过楚家的柴房,她听到里面传来劈柴声,见房门半开,想了下,就走过去,入目的楚少杰在油灯下挽着袖子,正卖力地劈柴。
适才周氏身体不适,飞儿进门去给周氏检查时,他在门口看了一瞬,听飞儿的口气,知道母亲无大碍,他这才过来做事。
几个月不见,楚少杰白皙的皮肤带了些古铜色,很是健康,辛苦的田间劳作,没有让他消瘦,反而练就了他一身结实的肌肉。他本就长相俊美,这番改变非但不影响他的外貌,反而更添了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
到了门口,飞儿倚着门框,双手抱胸,邪笑着看楚少杰。
楚少杰抬起头来,丢下手里的斧头,走过来道:“多日不见,你瘦了不少。”
“谢谢,我正在减肥呢。”飞儿不以正常人的思维回话,一脸的似笑非笑,楚少杰走得近了,她扇了扇鼻子,脑袋往后仰一些,捏着鼻子问道:“哎,你多久没洗澡了?”
楚少杰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汗味,笑道:“这不是很有男人味吗?”
几个月没见,他风流倜傥的本性似乎也没有多少改变。
飞儿翻了一个白眼,“男人味是汗臭味吗?”
楚少杰干脆把手臂撑到门框上,离飞儿更近一些,谑道:“那难不成男人味还得加一些酒味?”
“听说赵家二小姐跟你退了婚?”飞儿说着往门外退了一步,不想跟楚少杰谈论男人味的问题,楚少杰是和楚少龙完全不同的性格,她还真有些难以应付。
“是啊。”楚少杰无半分伤心地学飞儿倚在门框上,剑眉下的黑眸带着笑意说道:“你看咱现在,你嫁不出去,而我娶不上媳妇,要不咱就凑合凑合?”
又来了!
飞儿鼻中嗤他一声,道:“你想得美,你娶不上媳妇那可能是真的,但我不见得就嫁不出去。”
“你还挺有自信。”楚少杰唇边挂着诡谲的笑,似乎任何时候,他都不是一个正经得起来的人。
“听二娃说农村娶媳妇就只需要五两银子,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借给你,当然你还不了也没关系。”瞧着楚少杰脸上的邪气,飞儿就想损他两句。
“还不了的话,我可以卖身给你。”楚少杰一身痞子之气,显然飞儿和楚少龙适才的话,他听了一些。
“切!”飞儿不屑地道:“我买了你,我还得养你,这种吃亏的事,我才懒得干,劈你的柴去吧。”
“那我可以养你啊!”望着飞儿离去的背影,楚少杰老远地送话,无论身在何时何种境地,他都不会愁闷地生活。
次日,飞儿一大早就爬起来,她有早上晨跑的习惯,这段时间有伤在身,一直疏于练习,人都变得懒惰了。为了克服这种心里,同时也为了让她的身体能像以前一样轻便灵活好用,在觉得她肩头的伤好得差不多时,她就坚持着早早地起床。
金柯的头疼得尽快吃药才行,飞儿想着她是晨跑了再去买药呢,还是买药了后再来锻炼,这念头在她心中转了两转,她就干脆同时施行,以跑步的方式去城里买药,反正楚家村离城不远,两个时辰就到了。
想她以前当特种兵,每每锻炼都要背上几十斤重物,沿着山路跑个几十公里,与眼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她即便是跑着去城里,也不见得有多艰难。
一路上,跑过一段,她就要停下歇歇,令她不住感叹这身体不好用,也因此她更加要坚持锻炼才行。
约摸一个半时辰之后,她来到一个名叫十里坡的地方,简而言之,从十里坡到游金县城,只有十来里的路程了。
有些承受不住,她在十里坡的坡跟处弯身撑着膝盖喘息,几个呼吸之后,怕猛然的停下会对心肺有所损毁,她又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前行。
前方,突然走来三个身着灰色棉衣棉服,模样甚是凶猛的大汉,几人有说有笑地,心情甚是舒畅。
临近了,飞儿往道路边移动,尽量的远离这三人,从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别人不招惹她时,她也从不去主动的招惹别人,这便是她的行事作风。
擦身而过的瞬间,飞儿基本上视这三人为无物,哪知这三人闲聊中侧头看到她,淫秽的笑声就冲口而出,且还拦着她的去路,说出侮辱人的话来。
“这女人哪来的?咦,仔细瞧着,还挺漂亮。”一男子龇牙咧嘴地笑着,满是油污的手指就要去钳住飞儿的下巴。
飞儿歪开脑袋,往后退了两步,冷眼看着几人。
“弄回去玩玩如何?”另一男子怂恿道。
“这提议不错,哈哈哈,大年初二,咱三人有福了。”第三人狂然笑着,下身都似是有了感觉。
这两人一唱一合,那第一个没有碰到飞儿的男子顿时就按耐不住地逼上前两步,“美女,跟哥哥回去玩玩呗,哥哥一定会很疼你的。”
说着他竟然想先拥美女入怀。
飞儿又自往后退了一步,愣着瞧瞧他,目光狡黠地一转,在男子不悦地要伸手拉她时,她忽然唇角一咧,一个谄媚的笑容冒了出来,“那跟哥哥回去,哥哥家有饭吃吗?”
几人一听,相互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抢先说道:“有啊,有啊,哥哥不仅有饭,还有肉肉吃呢。”
“那……”飞儿一指三人斜后方的偏坡,道:“我要吃兔子肉,哥哥可愿意给我打?”
“兔子?”这么冷的天哪有兔子?
三人侧头去看,虽然心中纳闷,却也条件反射地要以目光探索那兔子的所在。
“啊——”
正在这时,站立飞儿最近的男子忽地鬼哭狼嚎一般惨叫出声。其二人倏然回头,只见那人的一条手臂被飞儿抓在手中,垂立着无法动缠,显然已经脱臼。
“你居然使诈?”二人睁大眼睛,淫秽的嘴脸瞬间变作愤怒,说话的空挡,他二人换过一个眼神,就同时朝飞儿挥拳击来。
“去死!”飞儿低叱一句,没有任何迟疑,就顺手将她拉着的那人推去挡住那前来攻击的二人。
“啊——”她那动作扯动了那人的手臂,致使那人又杀猪般惨叫出来。
拳头捏紧,她两拳一前一后地护在胸前,脚下滑动开,摆出了一个可攻可守的姿势。
那二人瞧了一眼,身形只是一滞,就双双挥拳直上。
飞儿从来不喜欢恋战,与二人打了几招,睬中机会,就飞起一脚,踢到一人胸上。
一招得逞,她身形还在半空,就反身顺势将另一人扑倒在地。倒地的瞬间,她以人脑无法反应的速度旋身一转,膝盖跪到了那人的胸上,同时手中不知何时拿出的伸缩蝶舞箭就抵到了那人的脖子上。
与敌人对决,她一定不敢说她打得过任何人,但她绝对敢肯定她能杀得了那人,这就是她的可怕之处。
冰凉的触感从脖子处直直传达至心底,那人立即醒悟了什么,赶紧放弃反抗,抖颤地说道:“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形势的转换也就是眨眼的工夫,那倒地爬起来的汉子唏嘘地看着,不敢上前。
“不杀你?”
在那人求饶之时,飞儿的箭尖已经刺进去了两分,若不是那人请求饶命,她杀人从来不会迟疑,虽然她并不喜欢杀人,也很讨厌杀人。
被卸了手臂的男子惶然退了两步,忽然庆幸自己只是手臂脱臼,而无性命之危。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冒犯了姑娘,望姑娘开恩……”那人害怕地说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箭尖抵在他的脖子上,他知道飞儿只需再往下刺进两分,他的小命就算玩完了。
“你们是哪里的山贼?”飞儿冷冽的眸光一睬地上男子懦弱的嘴脸,抬头朝前方蠢蠢欲动的男子问。
她语声凌厉,面目冷酷,与之前全然不同,像是在面对千军万马一般,自是有一种临危不乱的王者霸气。
那人瞧见,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在飞儿不是故意做作,却震慑人心的威严之下,他脊背生寒,不敢再有所举动。
“说!”那人不回,飞儿美眸一眯,嗜血的杀气蔓延而出。
“吾等,吾等乃是一线天孙钱豹大当家的属下。”说话的是飞儿箭尖下的人,他似是怕极,言语中都有掩藏不住的怯意。
“是吗?”飞儿冷眸来回一扫三人,问道:“那么说半个多月前,去楚家村打劫的也是你们了?”
“姑娘冤枉,我们孙大当家的从不去村子里打劫,只会劫富济贫。”躺在地上的男人怯弱地说道。
“不是你们,那是谁?”飞儿又问。
“是吴家山头的山贼,那群山贼以吴老二家父子为首,每隔几个月就会下山去抢劫,可谓无恶不作。”这回接话的是站在前方的男子,那被卸了手臂的一直抱着手臂忍痛,牙齿咬得咯咯响,压根没心思说话。
“这么说你们还挺好了?”飞儿口气中满是讽刺,三人吱唔着说不出话来,拦路戏弄良家妇女,他们的人品怎能称得上好?
那站住前方的人眼睛直直看着飞儿手中的箭,怯弱地问道:“敢问姑娘使的可是蝶舞箭?”
“是又如何?”飞儿不屑。
那人吓得一瞪眼,转眸看看与他前来的两人,猛的一下跪到地上,“姑娘,对不起,小的们都看走眼了,原来姑娘就是蝶舞箭的主人。吾等大当家的说过,要吾等此次下山势必要把蝶舞箭的主人找到,没想到,没想到……”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飞儿鼻中哼了一声,目光转动,又是蝶舞箭,初来楚家村时,路上遇到的山贼也是对蝶舞箭的主人异常忌讳,莫非那孙钱豹与蝶舞箭的主人有什么渊源不成?
一念及此,她知道这几人不会为难她了,站起身,她沉吟着该如何处置这三人,余光中见地上的男子要跑,她瞳孔一缩,不是很好惹地一脚踢过去。
她的力道不轻,而且下脚的位置相当准,那人登时痛得趴到在地,一根肋骨折断,要想好起来,少不得要休养三个月。
扑在地上,他的嘴巴啃在泥地上,疼得叫不出声来。
瞧见飞儿的果断与狠绝,前方跪着的男子不禁心头骇然,飞儿冷瞥他一眼,道:“今日我不杀你三人,他日别让我再碰上,否则绝不留情。”
“是,是。”跪地的男子即时应声,见飞儿要走,他颤栗着开口,“孙大当家的要吾等找到蝶舞箭的主人,现在吾等找到了,还请姑娘能够跟吾等去一线天一趟。”
亏他不怕死地说出了这话,飞儿转过头来,眸光落在那人身上,几个呼吸之后,她诡异地一扯唇角,“你们孙大当家的很想念我吗?等我有时间了自会去一趟。”
她的笑容没有半分笑意,那几人瞧在眼里,心里不住发毛,搞不懂一个人怎的能把笑容释读到这等可怕的地步。
“滚!”飞儿脸上的笑容在瞬间收敛起来,变作了冰冷的面孔,标准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几人知道飞儿不好惹,换了几个眼色,赶紧搀扶着离开飞儿的视线,大当家派下来的任务重要,同时他们的小命也挺重要。
与这几人纠缠耽误了太多时间,飞儿恼火地瞥过几人,立即加快脚步往城里赶。
女装出门麻烦太多,她打定主意,以后出来都作男装打扮得了。
到了城里,辰时已过。
与被山贼抢了的乡下不同,城里张灯结彩,游人不绝,四处洋溢着春节的喜气。
飞儿心系金柯,在大街上走过,无心情观瞻风景,便径直去童家医馆,找童家凡。
童家医馆今日无病人,同时医馆也给药童放了春节假,所以飞儿进门,药厅里冷冷清清的,不见人影。
以为童家凡出门游玩去了,飞儿不禁心里着急,正想去后堂问问看,走过柜台,便见童家凡坐在给人看诊的桌前,正认真地读医书。
“小童。”飞儿以一个与她的年龄极为不符的口气喊童家凡,脸上还有着惊喜。其实,细细算来,她的心智年龄比童家凡大,如此喊童家凡,也不为过。
童家凡抬起头,迭不失看到飞儿,他激动得站起身,手中医书滑下,惊呼道:“飞儿……”
这名字从口中冒出,他心中就漫上了浓浓的酸楚,这感觉来得太突然,令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小童,快帮我抓药,金柯的头疼病犯了,我得给他治。”飞儿跑上前去,拉着童家凡就滔滔不绝地说。
“飞儿,几个月不见,你还好吗?”童家凡隐忍着心情的波动,苦涩地问道。
“还好。”飞儿耸了一下肩,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目光一动,想起金柯,又道:“小童,我看药房里没有药童,似乎你得帮我抓药了。”说着拿出一个方子,又道:“药方我已经先写好了,你帮忙看看。”
她口中不停地说的都是给金柯治病的事,童家凡听着,鼻中酸楚,心中也嵌着隐隐的疼。
忽然发觉童家凡的情绪不对,飞儿仰起头,愣道:“小童,你怎么啦?”
一句轻轻的问候传过去,曾经爱脸红的男子往前移动了一步,那么轻那么柔地把飞儿拥在怀中,脑袋埋在飞儿的秀发上,嗅着属于女子独有的清香,无言地体会心底锥心的疼。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被童家凡抱着,飞儿有一刻的惊愣,她双眸瞪大,胸中如小鹿乱撞般跳了几跳,想把童家凡推开,觉察到童家凡手臂上加紧的力道,她诧异地问道:“小童,你到底怎么啦?”
“别动,一会就好。”童家凡轻言出声,话语中有着隐忍的痛苦。
体会到童家凡醇厚优美男声中透出的凄凉,飞儿果然不动了,几个月不见,她着实猜不到童家凡发生了什么事,童家凡没有出门去游玩,而独自在医馆看医书,想来是被什么事情缠绕,以看书来打发时间。
二人静默着过了盏茶时分,童家凡终于松手,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地勾唇一笑,道:“飞儿,你要抓什么药?”
眉目清秀的男子,那牵强的笑容,平白的透露出了他的伤感。
“小童……”
飞儿真心想问,张嘴一喊,就见童家凡拿过她手中的药方,认真地看了看,眉头一展,夸赞道:“飞儿开的药方不错,想来飞儿也该是中医世家的传人吧?”
“小童,你……”飞儿纳闷地盯着童家凡,童家凡越是故作自然,她越是觉得童家凡心中有事。
“你要的量不少。”
童家凡把药方放到药柜上,看了几眼,就拿着小称开始称量,模样甚是认真,仿佛刚刚无事发生一般。
“来城里不方便,想一次多买一些,也可隔几天再来。”飞儿站在柜台前方,目光看着童家凡,心中还不住思量童家凡怪异的举动。
童家凡抬眸看过来,作了一个开朗的微笑,不知是他故意磨蹭,还是他手脚不快,十几副药,他足足称量了半柱香时间。
飞儿到他看书的桌前捡起他适才掉到地上的书,随便翻了几页,问道:“小童,你还有其他医书吗?关于头部的。”
“有。”童家凡把飞儿要的药整理好,一齐堆在柜台上,又过来自里间取出三本药书,“这些书都与头部有关,你可以看看。”
飞儿拿在手里,高兴地笑道:“谢谢小童,那我借去看看,过段时间再还给你。”
斜睨一眼柜台上的药,她约摸一算那些药的价钱,取出几块碎银放到童家凡看诊的桌上,“这是药钱。”
知道童家凡不愿意收,所以她不直接放到童家凡手里。
童家凡瞧了几眼那些碎银,叹息道:“好吧。”
据他对飞儿的了解,他知道飞儿不可能会无偿拿走他的药。
“那,谢谢了。家馨,你回来了吗?”
飞儿拿着药要走,转身就见童家馨跨进医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飞儿啊,好久不见哦!”看见飞儿,童家馨眉眼一弯,几步过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柜台上,高兴得拉住飞儿。
童家馨性格开朗,飞儿见到她亦是开心,二人闲聊了几句,童家馨就兴趣盎然地道:“飞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哥哥要结婚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