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夫人就好了。”我示意她把茶摆到桌上，“请你家王妃过来吧。”
“请夫人用茶，奴婢这就去叫王妃。”非常有礼地向我行礼，徐徐地退了下去。这套礼节我记得，王府的。官宦人家的丫环，是真的要比平常的有钱人家的有素质得多。
茶很香，是我最喜欢的碧螺春，桌上的点心也是我平日里喜欢的那几样。只可惜，这些年我的饮食习惯被阿飞调教得太好，已经不会再在环境不好的地方进食，真是辜负主人家的用心了。
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盖子，我的思绪回到了刚见到芊柔的那一刻。虽然记不起她的面目，但在我记忆里，她是我见过的最为美丽的女子。我其实一直都是很喜欢她的，娇柔美丽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坚强勇敢的心，这样的美女一直是我最为欣赏的一类。在这种的男权社会，多数人只当女人是沒有思想的附属品，有几个女人敢像她一样为了爱情做出这般牺牲？
可惜啊，芊柔，自古以来，这样的一厢情愿只会是被无情的人利用而已。飞蛾扑火的下场从来就只会是烟消云散。
哎，那时的你真是个傻女人，你也意识到了吧，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么多的事。
“王妃！”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芊柔？”我站了起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姐姐！”她扶我坐到椅子上，自己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姐姐？”可能是太累了，我有些反应迟钝。我妈只生了我一个，突然来个叫我姐姐的，听着还真是有够别扭。仔细回想，我好像沒跟她结拜金兰过吧？
“是啊，姐姐！”她的笑声还是我记忆中的那样柔柔的，说话的口气也是柔柔的，很是好听，“姐姐是王爷王妃，如今，我也是王爷的王妃，难道不该叫你一声姐姐么？还是说，姐姐你嫌我风尘之身？你知道，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别叫什么姐姐了，轩辕麒只娶了一个王妃，而你，现如今就是他的王妃，唯一的王妃。”她沒必要在我的面前低三下四的，她的出身本就不比我低，说到那个“王妃”，她也确实比我有资格当。
“……”这回，她沒有说话了。
“芊柔，我们好久沒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呢。”看了我好一会儿，久久，她才回话，一边还把点心盘子推到我手边，“吃些点心吧，都是你爱吃的。”
“不用了，谢谢。霓裳她还好吗？”
“好，很好。她长得像王爷，真漂亮！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她看起来是真是很中意我家女儿。
“谬赞了，那孩子任性得很。”想到自己连女儿什么样都看不到，不免惆怅。
“要叫她过来吗？”
“不必了。大人的事，还是不要把孩子搀合进来的好，是吧？”
她楞了下，很快会意，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沒让她过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对他的孩子怎么样的。”
“是啊，他最疼这个宝贝女儿了，你怎会舍得伤他的心？是我太小人之心了。”我赔笑，“我还以为这次黄家的衰败让你记恨了呢。”
“黄家早已成了皇上的眼中盯，这个我是知道的。”她道，“我只是沒想到，会被除得这么彻底。”
“这个我不太清楚，轩辕麒好像也不是很清楚。”具体事宜我是沒参与，我只是让他们尽量连根拔起罢了。至于轩辕麒，表面一向是要做得光鲜的，他背地里做的我就不想说了。
“呵，”她苦笑，“若他有心帮忙，皇上怎会不依？”
“呵呵！”我赔笑。那皇帝是有恋弟情节，而且很严重。
“罢了，他也有他的考量。”
“你还是这么……体谅他。”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词。体谅，这得要多大的包容心啊？
“体谅？”她苦笑着说，“我别无他法，谁叫我爱上的人是明渊国的王爷呢？整个江山就是他们两兄弟的，他有他的苦衷。”
苦衷？也许吧。
“我体谅他，因为他有他身为王爷所担负的责任。我真的不怪。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用尽了我所有的一切，却比不上一个对他的心不稀罕的人？”
听着她自怜又有些怨恨的话，我也有些懊恼。
“芊柔，你怎么知道我就不稀罕呢？”我好笑地说，“我也不过是个女人。”
她呆呆地看了我好一会，才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说？林优儿，我真的不懂你。”
“我也不懂你。”这世上有谁能真正懂得了谁？“为什么一个人能那样为他？”
“我爱他！”她说。
“我以为我也是爱的。”是的，我以为。
我有时候会想，其实当初不管是嫁了谁，只要对方多给我点关怀，我都会爱上的。那时的我太孤单了，我想要抓住根救命稻草，或许跟是谁都沒关系的。可这样的，真是爱吗？不会是移情的结果？
“你要跟他和好？”她急切地问道。
“啊？你多虑了。我不会。为什么总有人这么想？”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沉默了一会，她开口问道，“林优儿，你可知我为了他，做到了什么地步？”
我摇头。我不是你，怎会知道全部？
“我乃堂堂太傅的长孙女，从小倍受宠爱。为了他，我15岁跟家人决裂，自愿到妓院当他的探子。我忍受所有的委屈和侮辱，在各种男人中周旋，为的不不过是那人的一瞥，他若是对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寻问我他要打探的事，我也就满足了。”
“芊柔，你不是个会长时间只满足这种状态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满足感會慢慢变得空虚，她会想要得到更多。这个女人太聪明，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得到什么。
“不，我沒有！”她有些心慌，“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呆在他身边，即使他的眼中沒有我，我也……”
“够了，芊柔。欲望是人的本性，你何必遮掩？”我打断她的话。
“一开始你只是想看他一眼，是吧？”我谆谆煽诱道。
“我……”
“然后你就想他若能看你一眼就好了。”
“是的，可……”
“芊柔，他看了你，你真的满足了吗？不，你忍不住还想要他对你说句话，跟你聊聊天……”
“不，不是这样……”她不知所措地摇着头。
“芊柔，如你所言，你是太傅的长孙女，你本性骄傲，你愿意容忍自己一时的委曲求全，可你当真甘心一辈子那样？”
“不，不是这样……”
“别急着否认，你听我说。他当你是红颜知己后，你就满足了吗？沒有，对吧？你奢想要天天呆在他身边，可这还是不能完全满足你，不是吗？”我自始至终都是安祥地笑着。
“我……”她词穷了。
叹了口气，我缓缓地说，“芊柔，你想要的不过是要他爱你，眼里只有你！”
她沒有回话，沉默着。
突然，她开口，略带哭音，“是，我想要得到他的爱。可我错了吗？我的付出就不该有回报吗？既然他爱的人只能给他痛苦，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来给他幸福呢？”
“芊柔，别把自己说得像个救世主，也别把我当傻瓜。当年若沒你的搅和，今日也许又是另一番景象了。”我温和地笑着，“我不是说若沒你的搅和我跟他就沒问题了，只是，你敢保证你这个所谓的红颜知己沒在他面前说什么让他情绪更不好的话吗？”兩个本身就在互相猜测的人，哪还经得起第三个有心人的刻意挑拨？
“你……你知道？”她有些慌。
“我知道得不多，只是该知道的全知道了。”当年他们去查这些个事情，我沒理，沒问。这些事情还是轩辕麒出现后，阿飞告诉我的。
“你……那又如何？我比你更有资格得到他的爱！”
“……”听到她的哭声，我也难受。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听不得美人哭。
其实我本就沒有怪她的意思，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就应该让它过去，不是吗？
若真要追究起来的话，我是该负很大责任的。
我不相信爱情，不想接触爱情，我也根本就沒注意到我跟他的那段婚姻关系。我当时是沒当自己是他老婆的，我也关心他，但只当他是我同居的伴，也那样要求他。我守着自己的心，却忘了这样会伤害人。
是我的若即若离让轩辕麒痛苦不已，他才到芊柔那里诉苦、寻求安慰。芊柔爱他，爱一个人本来就自私，她是个聪明的人，有机会的时候就该好好把握的，她知道该用什么话安慰他。
“我比你更有资格得到他的爱！”她喃喃道，声音坚决得有些恐怖。
爱一个人是不是要讲资格？我不知道，我沒有发言权。到今天，对于这种感情，我还是觉得陌生。它还是一样让我害怕。我还是不想要。
“为什么我牺牲了一切还是得不到我该得到的？”她突然站了起来，朝我厉声问道。
我想跟她说，想要的不一定就是该得到的，一份耕耘未免会就有一份收获。可听她的声音已经激动了，我不能再激怒她。
我无所谓地任她打量，而这显然让她更为恼怒。“你已经瞎了，为何他还是只要你？”
“他失去记忆的时候都不愿碰我，我不急，慢慢来，总有一天我能进入他的心。看着他对我的歉疚，我想我总是有机会的。可是，为什么你要治好他。”
“我……”
“既然对他无意了，为什么不能给我这个机会？你怪我挑拨你们，可若你当时多为他想想，他会来我这听挑拨吗？”
“我沒怪你。”我叹息道。
“那为什么要治好他？”
“不是我治好的。”我皱眉，在心里咀咒害我背黑锅的阿飞。
……正当我们在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她的一个丫环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不好了，王妃！小公主被人接走了。王爷他们正搜到这边来了。”
“你……”芊柔慌了。
“王妃，属下来接您了。”
“小宝？”我欣喜地“看”向门口。
“王妃，您沒事吧？”
“我沒事。霓裳她还好吗？”
“小公主沒受伤害，正被王爷抱着呢。”
“呵呵，那就好。”我解脱似地呼了口气，靠在椅子上，“难得你还记得当年的手势。”
“芊柔，既然我女儿已经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话还沒说完，就感觉有个冰凉的利器横在我脖子上。
唉，得意得太早了。不过，还好霓裳已经安全了。幸亏，幸亏小宝还记得我以前溜出门时叫他跟上来的手势。
突然，被人从脖子后用手砍了一掌。
模模糊糊中，有人在说，“王妃，我们先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