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冷风凄凄。
心里压抑的有些痛苦,夜里,我独自坐在冰凉的地上,抱着头,费力的咬住唇畔,瑟瑟发抖。
从小,我便怕黑,怕雷电,喀左山是个雷电聚集之地,一到晚上,便风驰电掣,一条条刺眼的锋利亮剑,伴随着轰隆的雷声,急速地向这边刺来,似乎直逼人的脑门。
此处距离喀左山十分之近,我瞥了几眼,便痛苦的佝偻着腰,挪出去,泪水如决堤而下的江水,哽咽的和守在外面的人说道:“各位大哥,我很难受。”
说完,右手食指的关节处,偷偷按住胸口以下的鹰窗穴,便轰然到地,还摔得我骨头“咯吱”一响,哎,这苦肉计演的。
我微睁着双眼,透过睫毛的空隙,看见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TMD,就让你们急死。
外面狂风大作,骤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屋子的柱子上,他们的身上湿嗒嗒的,其中有一人扶我起来,伸手在我鼻子下探了探。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探个毛线,点住鹰窗穴心跳都暂时停止了,何况鼻息。
看见他们惊恐绝望的样子,我有些内疚,不过一想到被他们禁锢在这种鬼地方,继续咬牙闭眼装死。
外面只有五人,这种情形下,一下子就没了仨,另外两人依旧死死守在外面,妈的,风雨之中,果真够淡定。
不过窗户那里没有人守了,我果断睁眼,悄声的爬上窗,若从正面走,他们必然会发现,可若避开他们的视线,前面的喀左山是绝不能去,要下山,只有一条峭壁可走。
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脑袋有些胀痛,腹部的不适让我有些昏厥之感,我此刻就只有一个想法,下山去找萧益,我要见他。
还好此刻是夜晚,雷声又盖住了我的声音,望着不远的天边一次一次裂开的巨大的口子,我鼓起胆量,一手护着腹部,一手抓着岩壁,慢慢的沿着陡峭的山峰一步步而下。
下了雨的山峰格外的光滑,漆黑的夜里,我不得不将手嵌入泥中,脚下慢慢探着往下爬,只是每一次震耳的雷声传来,我心里抖得就发毛。 全身冷的发颤,浑浊的泥水将早已浸透我全身的衣服,有几次我险些没抓稳,掉了下去。
不知道在那冰冷的岩壁上挣扎了多久,到最后,筋疲力竭之时,我便“轰”的一声,掉了下去,这次不止屁股摔成了几瓣,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被摔成了粉碎,此刻,腹部的疼痛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了。
在雨中蜷缩了许久,我捏紧了拳头,奋力的爬了起来,只是刚一站立,后面的脊椎处的骨头像被生生崩断般难受。
我“啊”的一叫,又轰然倒地。
这次虽跌的不重,但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光滑的触感在我手臂上转动,我惊恐的收回手臂,心中起满了鸡皮疙瘩,连滚带爬的往前奔去。
蛇……
黑暗中,我仿佛看见满是毒蛇,横在我面前,虎视眈眈的吐着蛇信子。
打了一个寒战,吞了吞口水,双脚继续向前探去。
突然,一丝光亮划过我的眼睛,我立即愣在原地,心中既激动又担惊,是他,还是他?
“夫人,本侯还是小看了你。”
声音传来,我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跟他回去,继续被他无缘无故禁锢在山上?
不!
愣神间,秋绝已经走近了,只不过,同一瞬间,我跌进了令一个温暖的怀抱。
“萧益!”我惊喜的叫着。
“是我。”他举着伞,温柔的说着。
想起了晋致的话,我慌张的问他:“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他微笑地摇摇头。
“夫人,烑光,别考验本侯的耐心。”
萧益抱着我退后了一步,笑道:“宸侯,雅歌,本王一定要带走。”
刷的一下,秋绝已经到了我们跟前,握住萧益的手,诧异地问道:“你的内力不该这么弱的,你真的用内力为她疗毒?你知道没多大用的!”
萧益甩开秋绝的手,怒道:“本王不用宸侯教训。”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能从本侯手中带走她?”
“本王答应过雅歌,不会让她一人!”
“那你当她是什么人?妻子?”
当我是什么人,这句话不止秋绝要问,我也想问,他曾说,我是他的妻子,我期待的望着他沉入黑夜的眸子,竟捕捉到了一丝疼惜,他似乎在逃避我的眼神。
“我只是不想让她受半分委屈。”许久,萧益吐出这么在我看来依旧不明不白的一句话。
“你爱她?”秋绝再次发问,我的心再次跳到嗓子眼,呆呆的望着萧益,似乎期待抓住些什么。
沉默……
“你带她走吧。”
半晌后,秋绝丢下这句话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雨,依旧下着,噼里啪啦的。
我软在萧益的怀中,他担忧的捉过我的双手,斥责道:“你点了鹰窗穴?”
“我看了点医书,有分寸的。”
“鹰窗穴很危险,以后不许这么胡闹。”他紧皱着眉,用食指在我肩上穴位处猛地一点,眸里分明是藏匿不住的疼惜。
身心疲惫,我趁机搂住他的腰,细声道:“恩,好萧益,我肚子疼,你背着我。”我是真的累了。
“好,我背你。”
趴在他的背上,脑中却一直盘旋着秋绝的话,头越来越沉,我虚弱的吻着他的耳垂,低喃了许久。
“萧益,萧益…。我好想问你,现在,你还愿不愿带我原离这些是非,你还愿不愿让我做你的妻子,你还会不会和我在一起一生一世…。我要做你的妻子,我要你…。”
“我好长时间没有见你了,你都不知道现在的我,不,我…。好多事情明明很简单,我可不知道如何对待,我分不清对错是非…。”
“我好像做了个梦,我好想回家…。呜呜…。”
可,我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迷糊之中,他好像说话了,可我没听清,脑袋便慢慢模糊了。
醒来时,我已在萧益的军营,腹部因月事带来的不适已经消失,衣物显然已经换过,而且身上的伤处都上过药,月事处理恰当,这里无女子,是萧益为我做的这些事?
想着,萧益便进来了,他坐过来,为我揶好被子,担忧的问道:“可舒服了些?”
我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方要起身,便被萧益按住,然这轻轻一动,我就感觉后背处有折断的骨头割破皮肉般,疼得我生生流出了几滴眼泪。
萧益轻轻为我调整好姿势,动作小心翼翼,温柔的道:“别动,你脊背处骨折了,我等会给你接骨,只是…会有点疼。”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额上已冒出豆大的汗珠,萧益发现了我的恐惧,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他的唇柔软无比,如秋日里的夕阳,柔和静谧,让人忘记身上的痛楚,“别怕,我在你身边。”
刹然间,我的心间似乎流过了潺潺清泉,烦恼褪尽,于是微笑的冲他点了点头,他紧抿的唇也缓缓舒展开来,随手拿过一干净的布巾,细心的卷成一团,放到我的嘴中。
绕是有了心理准备,咬紧了牙骨,那骨头移位的咯吱声还是叫我失去了理智,我脸上褪尽了血色,沉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雅歌…雅歌…”
是谁在这般焦急地唤我?我想看清,却觉得眼皮上似载有千钧之物般沉重。
“雅歌,不要睡,我是萧益,你的萧益!”
感觉脸上一片温暖的柔软四处移动,那片柔软充满了无限的宠溺与怜惜,让我的神智渐渐恢复了几分。
缓缓睁眼时,却看到萧益那黑若曜石的眸光,心中一痛,抬起手,艰难的道:“我—没事!”
他将我扶起,拥在怀中,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肩上,久久不语。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让我不知所措,总觉得永远也闻不够。望着自己一身换了的衣服,有些羞涩难当,我小声的问道:“我的…。衣服?”
“是我的衣物,这里找不到女子的衣裳。”
哎哟,我问的又不是这个,见他误解我的意思,我接着要紧牙缝,将羞红的脸埋进他的怀中,道:“我是问我的衣服怎么换了?”
“姐姐的衣服是我换的!”
久违的银铃般的嗓音从帐外传来,我激动得正要坐起来,萧益按住我的肩膀宠溺的嗔道:“就知道你是这幅性子,好好躺着,是慕兮来了!”
一会儿慕兮便跳进来了,握住我的手,兴奋地瞳孔蓄满的泪水哗的落下:“姐姐,呜呜…。”
“慕兮…。”我哽住泪水,兴奋无比。
“姐姐,你的衣服是我给换的,你不会以为是萧哥哥吧!”她擦干泪水,又笑着问我。
心思被猜中,耳根有些发红,心中失望蔓延,我摇了摇脑袋,怎么光想这些事,于是扯开话题,问慕兮:“你怎么不在曲宫好好呆着,跑来这里,对了,还有没有做噩梦?”
她细小的眉毛一皱,道:“没有做恶梦啦,我怕,再不来就永远看不到雅姐姐你了!”
我心中一酸:“你说什么呢,怎会见不到!”只是那时,我没能理解她话中的意义。
她兴奋地笑脸突然鼓了起来,愤愤道:“不止我,月青和月雁那两位阴魂不散,也来了,只知道缠着萧哥哥!”
她们也来找萧益?她们不是秋绝的人么?我偷偷瞥了萧益一眼,只见他没有任何神色。
“对了,李若蹇大哥为什么不认识我了?”慕兮打断我的思考,又蹦出了一个问题。
“他已经不是以前地李若蹇了…。”我悠悠的答着,他们是一具身体里两个不同的灵魂。
明显感到萧益握着我的手紧了些,他和李若蹇一起共事,应该也发现了他的变化吧。
“哦…。”慕兮泄气的应了一声。
我虚弱的爬起,倒入萧益的怀中,箍住他的腰,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让我心安的温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只要一见到萧益,我总想着怎样挨近他,简直成了货真价实的色女。
“姐姐都不抱我。”慕兮吃醋的说着。
“我以前抱你,萧益吃醋了,我现在要抱他。”
萧益摸摸我的头,一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小腹,叹道:“傻雅歌,还难受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因之前的一点小纠结而产生的阴霾一扫而光,此刻,暖如朝阳。
“傻雅歌,你知道秋绝为什么将你禁锢在山上么?”
我冷哼:“他做事我从来就不知道为什么。”
“此处毕竟离边国较近,边王若再对你起什么坏心思,要掳走你也绝非难事,拿出山峰底下有重重重兵把守,边国人绝对上不去。”
“你说他想保护我?”我惊得坐起来,问他。
见他点点头,我撇撇嘴:“得了吧,我差点没在山上冻死。”
我没有提内力的事,他不愿我知道,他以前说过,我是他找到的意义,可他,总让我心疼。
萧益宠溺的叹了一声,将我搂入怀中,声音突然带了丝哽咽,呢喃着我的名字…。
我靠在他怀中,害怕这是一个梦,我有种感觉,自从边塞的见面,他对我疏远了许多,从不与我亲近,我害怕他依旧抵抗这一刻的柔情。
就这样惴惴不安的躺在他怀中,我瞥向一处,发现慕兮已趴在旁边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