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勉强提起精神拍了阿蛮一下：“又怎么了。”
“整日困在这么一个大院子里，好闷哪！我们谁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王爷还整日不归家。王爷也真是的，你嫁进来这许多天，统共见面就那么几次……”
阿蛮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没有注意到玉环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
“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吧，说不定……”阿蛮坏坏地笑了一下。
“说不定什么？”玉环笑着，却站了起来，她的心里也存在着某种侥幸，说不定……说不定能再见他一面……
阿蛮看见小姐有所行动，高兴地跳起来：“小姐，我们先去乐坊，老板娘一定想我们了。刚好明天晚上王府要宴请宾客，不如请老板娘他们来表演歌舞……然后到东肆吃东西……”
两人说笑着来到门口，刚想跨出门口，被几个侍卫持刀拦住了，吓得阿蛮一阵尖叫。
“这是什么意思？！”玉环有些发怒。
“王妃请恕罪，贵妃娘娘有旨，除非被召见，王妃不得随意离开王府。”
“让开！”玉环视他们于无物，执意要离开。
“王妃！”侍卫们齐齐跪下。
“让开！”玉环抬高了声音，想要闯出去，多天来的委屈快要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怎么回事？！”寿王醉醺醺地出现在王府门口。
“王爷，王妃想要擅自离开王府……”
李瑁抬眼看了玉环一眼，玉环倔强地没有看他。
李瑁叹了口气：“王妃想要离府，就让她走好了……”
“可是贵妃……”
“贵妃娘娘怪罪下来，就说我让她出去的，有什么罪过我顶着。”
守门的侍卫们让开了，李瑁与玉环擦肩而过。玉环张张嘴，低声叫了一声：“哥。”
李瑁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大步地走到里面去了。
二
芙蓉乐坊内，老板娘正拉着玉环的手不放：“哎呀，这么许多天不过来了……”
玉环浅笑着：“王府里一直有事情……”
“我知道，知道，你现在是王妃了，跟以前不一样了。”老板娘笑着打量玉环：“恩，确实不一样了。”
玉环坐下，老板娘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玉环抬头看见桌上的一张乐谱，拿起来：“近来生意可好……”及至看清乐谱，玉环又愣住了，拿在她手上的正是那张霓裳羽衣舞曲。
老板娘赶紧把乐谱接过来：“还是那样……”
玉环笑了：“这支舞曲编完了吗？”
“恩，刚编完……”
“明天王府里要宴请宾客，你带上几个舞娘去助助兴。”
“演什么曲子？”
玉环一下子愣住了：“就这支霓裳羽衣舞曲吧……”
老板娘没有答话，玉环低下头，艰难地问了一句：“李……李三爷最近常来吗？”
老板娘愣了一下：“也有许多日子没来了……想是家里有事情耽搁了……”
“哦，”玉环没有再问，只是低下头，屋子里瞬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三
大明宫内，惠妃从翠儿手中接过一碗参茶：“皇上，臣妾近日身体不适，没能伺候您，请您恕罪。这是臣妾亲手为您熬制的参茶，您尝尝。”
皇上微笑着接过来：“多谢爱妃了，赐座……”
惠妃满意地在一张椅子前坐下，低头沉思了一会，试探地开口：“皇上，瑁儿成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您看您什么时候见见他们小两口。新娘子长得漂亮，又擅长音律，皇上您一定会喜欢的……”
皇上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参茶，脸色阴了阴。惠妃没有察觉，继续滔滔不绝地夸奖：“瑁儿的这个王妃真的不错，听说成亲前还经常在市井间走动。自从成了亲，知道自己改了身份，一直在王府持家。这才几天，不仅宫内外的皇亲国戚夸她，连王府的奴才没有一个说不好的。这不，明天又要在王府里办宴会，请请这一班朝廷命官和家眷。我特意要了几张帖子，给皇上您送来，请您赏个脸吧……”
“好了！”皇上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知道了！”
惠妃一阵心惊，不知道因为何事触怒了龙颜，也不敢再开口了。
皇上拿起案上的一份奏折，心烦意乱地挥挥手：“帖子留下，你先下去吧！”
惠妃不敢再张口说什么，只得悻悻地把帖子递给高力士，带着一帮宫女悄悄地退下了。
惠妃气势汹汹地走进自己的宫殿，一个小太监迎上来禀报：“娘娘，寿王妃到了，在里面等着。”
惠妃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走到了玉环的面前。玉环吓了一跳，赶紧行礼。惠妃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椅子前坐下。
“我听说你出府了？！”沉默了好久，惠妃终于开口了，玉环吓了一跳，赶紧解释。
“府上要宴请宾客，我到乐坊走了一趟……”
“啪”一声，惠妃突然站起来打了玉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大殿里回响，吓得玉环一时忘记了疼痛。
“放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是王妃，身份不同了，要自持。整日在市井间走动像什么话！这话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一定以为你不守规矩，更加不想见你们……”
惠妃还在滔滔不绝地训斥，玉环的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她低下头，强忍下眼中的泪水，也强忍下心间的愤怒与绝望……
……
大红色的轿子在街上慢慢地晃动，玉环面无表情地坐在里面，刚才被打的脸上，一片红肿。突然，前面一阵喧哗，轿子停下了。
一个英俊的白衣少年拦在轿前，两个侍卫拔出刀，大喝：“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拦截寿王妃！”
少年并不讲话，一阵风吹来，把他的白衣吹得一阵呼啦啦响。
“什么事？”玉环掀开轿帘走出来，看见少年，不由得惊呆了：“李白，你……”
李白走上去。短短几天，他脸上的孩子气已经退去了，换上的是男人的稳重与成熟，配上他英俊的外表和气度，让人有种天人下凡间的错觉。
“我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吗？”李白终于张开嘴，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沧桑。
“我很好……”玉环忍住眼中的泪水，轻轻地回答，他被眼前的少年的执着与痴情彻底感动了。
“你撒谎！”李白突然愤怒起来：“你新婚的丈夫夜夜流连烟花巷，你自己被人囚禁，连门都不能轻易出。你过得不好！”
“我真的很好……”
李白打断了她：“我就要走了。只要你说一声，我会带你走，带你永远离开这里，从此海角天涯。只要你说一声……”
玉环的泪水终于落下来，她摇摇头：“我已经嫁给寿王为妻了……我……”
白衣少年满怀希望的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悲伤，他久久地望着玉环，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他慢慢地回过身，一步步地离开了。玉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使劲仰起头，让眼中的泪水慢慢地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