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走到她的面前，停下脚步。默默的凝视着她。
“砰”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妖草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又一次与达奚对视。
当悲伤布满你整个神经时，你会发现你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心痛吗？”达奚的声音虽然冰冷，但在黑暗的环境里却有一种蛊惑的味道……蛊惑你走进死亡味道。
微微眨动一下眼睛，以此来告诉他“痛”。
“你杀了她。”平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更加用力地眨一下眼睛——“是”。
达奚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虽然很浅，可是并不难发现。他靠近妖草的耳朵，轻声道：“你……输、了。”
妖草的身体一颤，低头沉思。
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所以……你会要我了吗？”会让她继续呆在他身边了吗？她足够资格报答他了吗？现在的妖草却依然执著。只是她没有发现这样的话语，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是多么的暧昧。
这次是达奚微微一颤。
“你……”为什么她的回答总是这样出乎意料。
“你究竟为了什么？”他头一次有这样的好奇心。
“你知道一个孤独数百年的生命，需要靠什么让自己存活下去吗？”抬头，深深的凝望，用尽所有的力量在凝视他，继续道：“信念。”
此时妖草的手中还握着那颗红宝石，紧紧的握住。
——这是血魔族的信念。
“而你……是我坚持了数百年的信念。”虽然语气非常坚定，可是妖草心中却有着丝毫的动摇。
这是数百年的信念，希望永远都不会改变。
希望永远都不会改变吗？
这是自己所希望的。
这是自己所希望的吗？
要为他活下去。
为他活下去值得吗？
那血族的信念呢？
这样的信念可以改变吗？能够改变吗？
这样的坚持是对的吗？
她开始问自己，一遍又一遍。
可是无论问多少遍，只能让自己心中更加的痛苦，却一直也不能得到答案。
没有办法遏制的，必须让自己去思考一些曾经认为不用思考的问题。
有人说过当你知道悲伤了，当你的烦恼多了，那么你就成长了。
这样的成长确实令人恐惧。
更让人害怕的却也是不会成长。
矛盾，痛苦，纠结，迷惑，然后又是什么？
不可否认有他有感动过，哪怕只是一瞬。
那么娇小的身躯，居然可以散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这是生命的力量。
而他，何尝不是孤独的灵魂？那么……他的信念又是什么？
他也凝视着她，似乎希望在她清澈的眼眸里找到答案。
“我一定不会比素心差，请你相信我！”妖草微笑着，用极度轻柔的语气说这句话，可是话语里透露着浓浓的自信与坚定。
达奚还是死死地看着她……
她脸上尚存着一些鲜红的血液。为何却依然如此纯净？
刚才她还亲手杀掉了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为何忧伤却流走的如此快？
好似所有的烦恼与痛苦在她的身上都不能停留很久。她脑子里就像永远不会去深想某些事。
或许这是一种天真，但却也是一种变相的残忍。
他，是这样认为的。
妖草努力的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手里狠狠的握着血红宝石，指甲早已深陷自己的肉中，阵阵刺痛在一遍一遍告诉她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此时她心中的想法的确很简单。可是却和达奚对她的理解全然相反……
她只知道或许这样才能够让他满意，她只知道她必须活下去，就算为的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罢，总之她不想死。
所以努力的笑，努力的将痛苦掩埋。
就这样苟活下去……
“相信你？一个小妖？”轻轻挑眉，嘲讽的说道。
“我……”笑容僵住，在心里寻找着信心和说服他的理由……
“等着你哪天能杀掉祁素心的时候再说吧。”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对着他的背影慌张的叫道。见他放慢了脚步，于是继续道：“一定会有用的……”低下头，轻声补充：“只是现在还没有发现而已。”指甲更深的陷入手心……
“求求你……我不想死。”声音在发抖。
黑暗中达奚的眼睛散发出异样的光彩。遮住左眼的刘海微微晃动。
求饶的话他听得太多，可是这一句却是最好听，最动人的。
“很好。”他满意的说道，旋即转身又一次走近妖草。随着他的靠近妖草感受到了那种连呼吸都变得痛苦的感受，轻微的脚步声却似一把利剑狠狠地一刀一刀的划着她的心脏。只是这次她没有感受到晕眩……很清晰的体会刀划过心脏的痛楚。
虽然很痛，可是她依旧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最好把它打到麻木。
他难道可以随时向外散发不同的毒素？
不止毒素，还有一种诡异到让人无法抗拒的恐惧，危险到死亡的气息。
生物求生的本能，离开危险的人或事物。
妖草迅速往另一边挪动，拉远和他的距离。
达奚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好似在看她，慢慢的淡化在黑暗中……
妖草用力的眨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
那里一片黑暗，他已然不见。可为什么空气里依然充满着他的味道。
“你好像很害怕我。”声音柔柔的从妖草身后传来。
“啊？我……”本能的想要逃离，可是达奚却已伸出手挽住她的细腰，不是很紧可是却让她不能抗拒。
“你怕死？”一股温热的气息传入妖草的耳朵，让她不禁轻轻一颤。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些疑问却也带着更多的肯定，以至于让妖草不知该不该回答。
“那是因为你没有发现比死更可怕的事。”传入妖草耳朵的气息已变得冰冷。
这样的话语还能够让妖草说些什么呢？于是她只有沉默。
“终有一天你会求我……让你去死。”说到这里他居然笑出了声，声音不大却非常狂妄。
“我想以后的日子会很有趣的。”他真的有些期待。这是他第二次对妖草说这句话。
千百年空虚孤寂的生活好像终于可以有些许色彩了。这样纯真特别的生命，根本就是为他达奚天造的……玩物。
他在妖草的耳根轻轻的落下一个吻，说：“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非常暧昧的声音，却是一个令妖草恐惧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