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祯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夏侯缙,“夏侯公子身份尊贵,店里的大夫怕是不够本事,还是请夏侯公子另请高明吧。”
“怎么会?”夏侯缙不以为意的笑笑,“听闻你们店里的大夫医术一流,我信得过。”说完,自顾自的掀开帘子,步到暮尘前面坐下,暮尘手执黑木笔正记着什么,垂着头没有注意到他,有帘子掀开透入光亮,暮尘低着头说:“请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桌上,她一边记着什么,一边伸出手去把脉,暮尘抬头刚想说些什么,看到对面的人,她脸色一变,连忙把手收了回来,冷冷的看着他说,“夏侯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夏侯缙对她笑笑,颔首道:“我是来看病的。”
她转着手中的笔,“看夏侯公子的脸色发白,脉相不稳,似乎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病,在下不才,还请夏侯公子另请高明。”
夏侯缙一怔,“如此,还请姑娘死马且当活马医。”暮尘用手轻轻扣着檀木桌,冷冷看着他,“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可承担不起,还请夏侯公子别为难我们了。”夏侯缙张口欲言,暮尘先他一步开口,“忽然身子不适,还请夏侯公子请回吧。”她揉着额角,唤来晏祯同他说:“祯儿,送夏侯公子。”
晏祯上前几步,“夏侯公子请吧。”
夏侯缙起身回头看她,暮尘低着头用手卷着如同一段绸缎的乌发,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步出店外,他踏在薄雪之上,肩上落满了雪花,转身又回头看了一次,帘子被风微微吹起,没有看见暮尘的身影,只有一室悲伤。第二日,夏侯缙准时又来了,暮尘看见他,脸色变了变,“夏侯公子又有什么事了?如此妨碍我们做生意着实说不过去。”
夏侯缙一怔,“你觉得,我妨碍你们做生意了?”他拿出银票放在桌上,“那这些银子你们收下,我就站在这里,不妨碍你们。”
暮尘转过身不看他,“祯儿。”晏祯放下算盘凑了上来,暮尘接着道:“把银票收起来。”
晏祯看见桌上银票,有些犹豫的收了下来,看着眼前站得无半分不自在的夏侯缙,“姐姐……这……”
暮尘回过身,脸上毫无表情,冷冷说:“没关系,他爱站便站。”到了第三日,夏侯缙依旧准时来了,暮尘再见他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百转千回,她蹙着眉说:“你怎么又来了?”他伸出修长冰凉的手,慢慢的张开,手心上躺着的是一只白玉簪子,晶莹透亮,透着温润的光芒,暮尘眼眶一红,几乎就要落泪,她硬是咬着牙抬头瞪他:“做什么?”
夏侯缙垂下脸,没有说话,帮她别到发间,退了一步看她,“你看看,这只簪子还是如此衬你,你……”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哑,“把它忘在这里了。”
暮尘咬着唇瞪着他,没有说话,她侧过脸,“不要了,没有意义的东西,我不要了。”她伸手要拔下发间的簪子,却被他的手覆上,“这样就好,不要摘下来。”
她没有说话,良久,慢慢的慢慢的把手放下,依稀听到他的声音:“这样……就好。”
第四日,没有丝毫意外,夏侯缙准时出现在她眼前,黑马喷着气,马车旁,他身着玄青色衣袍绣着暗色云纹,一头如墨的乌发承载着片片雪花,修长冰凉的手握着一枝黑色油纸伞,依旧那样好看的脸,却多了几分沧桑,显得更加内敛,暮尘看着他,有些心酸的吸了吸气,拢了拢衣袖,一双褐色云底靴在她眼前出现,顺着靴子往上看,是他握着伞柄的手,他微微垂下头看她,他们站得那么近,他鬓边的发落在她的额头,暮尘抬头看着他,“我想去看看燕落阁……好吗?”
他轻声低叹了声,唇角勾起笑意,“好。”马车驶在曲折的道路上,车回路转,黑马踏出的梅花印记,很快被白雪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