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躬身行礼,左边的衣袖空荡荡飘在风中,身形更显瘦削。“恒王已知晓了郡主伤情,很是震怒,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应近早防备。”
储君垂下眼帘,淡然道:“恒王这厮此番进宫没捞到好处,临行当口果真又挑起事端来。本王倒要看看,他接下来要如何行事。”
“殿下为何不肯娶青璃郡主?我们本意便要与恒王结盟,若是能结成联姻,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倒时何愁没有力量与太后抗衡?”
储君摆手,冷冷一笑:“请神容易送神难,你道他日本王真的身登大位,就有能力与恒王抗衡么?到时不过仍是傀儡一个。况且父皇费尽毕生心血才有了今日各地封王相互制约的局面,若我因一己之私打破,后果不是你我所能估量。”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说到底太后虽与本王为敌,到底是自己人,断不会因私断送了我安陵数百年的江山。至于旁人,可就难说了。”
风浅还待再说,却被杨玠打断了:“殿下深谋远虑,言之有理。”
两人一前一后从内殿出来,天色已然大暗。雨雪仍在纷纷扬扬地落,一片天寒地冻间,冷得手指都难以伸展开。
遥遥看见殿前宽阔的广场上,一人端跪在雪地里。白衣白袍,裹着瘦弱的身形,越发显得单薄。雪光反射了光亮的缘故,一切都能清晰映入眼底。膝头的长裙早已被积雪渗透了,显见已跪了有些时候。
杨玠见了,便有些焦灼的神色显露出来,微微叹了口气。
“你何时也学会关心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了?”身后少年淡淡的嗤笑声传过来,带了几分不屑。眉宇间却带了深重的戾气:“只要把她交给恒王,一切事端自然得解。可恨太子竟被这样的女人迷了心智,到此时仍是不肯下手。”
杨玠轻声提醒:“言多必失。太子自有他的打算,不是我等能够置喙的。”
风浅墨黑的眸带了些怒意,“自然如此,何人不知禁卫军中唯有杨大哥最会揣测太子心意。若论见风使舵的本领,我等小辈自是万万不能相及的。”
杨玠闻言,脸色微变,终是摇首道:“你年少气盛,如今吃了这样大的亏,竟还是不能收敛脾气么?”
风浅冷冷一哼,终究不再多言。
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朝着文渊殿的方向掠过来。来人广袖舒展,苍蓝色的衣袍灌满了长风,几个起落间,便已近在眼前。待得近了,方才认出是许久未见的南宫流墨。
风浅一笑:“一出大戏竟是要开场了。”
杨玠剑眉紧锁,却不言语。
南宫远远看见雪地里洁白的身影,犹如风中飘絮一般瑟缩颤抖着,似已在无穷无尽寒冷的折磨下失去了知觉。他一惊,掠得近了,看清楚宛瓷眉宇间深重的颓色,隐隐透出股毫无生气的晦涩,心下已然慌了。正要躬身相扶,却被一人拦住。
他抬首,认出眼前相阻的男子正是太子亲信,不由更生出几分怒意。
杨玠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忙道:“先生勿怪,在下亦只是奉君令行事。小慈姑娘此番事态严重,不是先生所能救得了的。先生鲁莽援手,恐怕反而会弄巧成拙。”
南宫思怫片刻,终是敛了神色,道:“将军有何高见?”
杨玠摆手:“不敢当,只是若要助小慈姑娘躲过此劫,最为重要的便是郡主无恙。先生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如进内殿照料郡主伤势。先生医术高明,怕不是满殿太医所能比拟的。”
南宫神思陡转,望着雪地里已然敛目昏厥过去的女子。
“先生放心,有在下在此,定然担保无人能带走她。”
南宫闻言,终是颔首:“如此有劳将军。”
他疾步入了内殿,一股浓烈的药草之气混合湿暖的水汽扑面而来。殿内众人竞相奔走,忙碌不已。
东侧的卧榻上,一人坐于塌侧,执了浸染过草药的锦帕细细为青璃烫伤的脸颊上药。正是储君。
似是预感到南宫的来临,他回过首,却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上完了药,又仔细净了手,才起身,道:“南宫兄今日绝好的兴致,你我已多日未见,不若便到书房一叙。”
南宫铁青着脸,见周围人多眼杂,终是隐忍下满腹话语,跟他去了。
待得宫婢上了茶水,躬身退出且掩上门扉,方才起身拱手道:“太子明鉴,小慈姑娘乃一介女流,断做不出危害郡主之事,一切只怕皆是误会。”
储君执了茶盏,并不答话,只轻轻抿了一口,便道:“南宫兄似乎很是关心本王的宫婢?”见他不答,仍是维持了方才的姿势,垂首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表情:“本王也相信不是她的所为,但是他人呢?皇廷之内本就不是个可以伸冤的所在,若是事事皆按礼法办理,倒真是有违常伦了。”
“殿下……”
储君摆手,有些心不在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即便本王此刻放过了她,恒王亦不肯罢手。即是如此,不若留在本王手里,至少还能落个痛快下场。”
南宫不语,半晌:“在下自问学医多年,虽不及先师之才,终究学了皮毛。若是殿下放心,便将郡主交给在下。在下必不负所托,还郡主原貌,也好让恒王消了气。”
储君微笑:“如此甚好,既然南宫兄肯出手,一切自然不难。”
正说话间,一名内侍匆匆来报:“殿下,那宫婢已然晕了过去。杨将军吩咐奴才传话,怕是熬不了许久。”
储君神色不动:“那便拖了她去天牢呆着,嘱人严加看管,不容有失。”不顾南宫越发难看的脸色,抿了口茶,又道:“用冷水泼醒了,万不可再让人昏过去。”
那内侍应了声,垂手退下了。
储君抬首对着南宫一笑:“即是如此,就劳烦南宫兄了。”
南宫强自忍耐着奔腾的情绪,面上倒渐渐沉静下来,拱手行了礼,便向着内殿去了。
眼见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储君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渐隐没。
身后玄廊上,有影卫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察得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南宫流墨似是知晓有人跟踪,行迹一直诡秘,属下遣影卫监视许久,仍未能得窥其中奥秘。不过他既能不经出入便与殿下要找的人相会,想来是所居殿内布了暗道的。属下秘密潜入探访过,确有暗道。只是那暗道甚为巧妙,旁人不得从外开启,只能由密道内的人识别了来人,自内开启。属下怕打草惊蛇,一时并无他法。”
储君不语,神色微微冷峻。
便听那影卫又道:“至于太子殿内的宫婢,影卫跟踪了两天,见她每日里除了在文渊殿当值,便是一人去御花园侍弄花草。并无其他异常。”
“哦?”储君皱眉,“她竟没有去找南宫流墨或者太后么?”
“没有。”
储君颔首:“你下去吧。”
那人悄无声息地隐去了,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储君凝视着手中茶盏,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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