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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七天之后，归宁省亲，这是慕湮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走出端王爷府的大门。
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也没有因为见识到不一样的世界中不一样的生活的惊奇。偶尔，因为同样不经常出门的如月叽叽喳喳的话语而抬起眉眼，透过车窗看看外面的喧嚣与繁华。
宝马香车，最重要的还是心境。看着走在前面高头大马，光看背景觉得器宇轩昂文质彬彬的蓝蜃楼，慕湮觉得这个世界很是讽刺。
宰相府在东正街，与蓝蜃楼的端王爷府隔了两条街还要远，有点距离。途中经过荒雪原，看着上面百草微霜的场景的时候，慕湮才心里稍微一动。
什么时候，与心爱的男人，能够到荒雪原上一行，并辔双蹄，放风筝于高空，倒也是一件难得的快乐事吧。不过显然，少女的梦想早就为残酷的现实所打破。
到看见宰相府那几个刚劲的大字的时候，慕湮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会颇有戏剧性。跟在蓝蜃楼的后面，穿过记忆中回想了千百回的大门，然后，在管家诧异的眼神中，走进了大厅。
因为是上门女婿的缘故慕仲谋并没有摆出一副扫榻相迎的架势，不过在见面之后仍旧避免不了官体制的行礼。
慕湮看到慕仲谋眼中对自己一闪而过的惊讶，然后就像是没有看到慕湮一般的，和蓝蜃楼言笑晏晏。
“宰相大人近来可安好。”蓝蜃楼道。
“有王爷这样的少年英才中流砥柱在，老夫自在清闲，好得很啊。”慕仲谋笑道。
当年那个生子当如慕仲谋的风流孺子，现在尽管已经显出一丝老态，但是当年锋利的棱角却并没有被磨平掉。
因为政见不合的原因二人没少在朝堂上争锋相对，不过此时看他们两个的笑容，你完全看不出丝毫的硝烟气息。
慕湮像个外人一样，看两个人带着面具恭维来恭维去，觉得这社会真的是太虚假了。
落座，一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婢女过来沏茶。
蓝蜃楼在一个刚好慕湮可以看到的角度对着那婢女魅惑的一笑，然后那婢女瞬间满脸通红，拿着茶壶的手不自觉一颤，几滴滚烫的茶水倾倒在了桌子上。
“怎么回事，是不是经没有经加法伺候，皮肉又痒了。”慕仲谋声色严厉的训斥。
那婢女吓得跪在地上，身子簌簌发抖，“相爷，奴婢该死，奴婢错了。”
“还不快向端王爷请罪。”
“王爷，婢女刚刚……”
蓝蜃楼微微一笑，温和无害，抬手打断婢女结结巴巴的道歉，“无妨。”
婢女感恩戴德的退下去，本来是凶手的蓝蜃楼却是做了恩人，慕湮看得目瞪口呆。看样子这个家伙的城府之深果然是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
大厅内静了小有一会，蓝蜃楼却没有一丝不自在的模样。他拿起旁边的杯子，稍微泯了一口，然后才察觉到这茶叶的与众不同来。
“雨前龙井。”蓝蜃楼愣了愣，
“王爷也是雅人，只是不知道雨前龙井的来历么？”慕仲谋也小泯了一口。吃茶贵在品，像他这样的雅人自然不会将这样的好茶用鲸吞的方式一口解决。
“通常谷雨之前，正是茶树‘一叶一芽’的时候，俗称‘称一旗一枪’，用来制龙井茶最为香醇。正如胡峤诗云，‘玉髓晨烹谷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鲜’。”蓝蜃楼道。
“明前龙井，雨前龙井，雨后龙井。我最欣赏的却是这清新爽口的雨前龙井了，不知道是否还对王爷口味。”
蓝蜃楼笑，“宰相大人这话真的是在折杀本王也，看样子本王真的是一个焚琴煮鹤的粗人啊。”
“王爷过谦了？”慕仲谋露出一个诡异的眼神，“今日知道王爷要来，所以特意准备了一点小东西，不知能否看的过眼。”
他朝后挥了挥手，然后一个仆人拿出一卷轴来。
在蓝蜃楼的面前慢慢铺开，还未见画，只见得画中的那几点淡墨，慕仲谋的手便停了，“王爷可知道青藤白阳？”
“徐文长。当朝第一画师，言说他的画卷以为绝迹，有价无市。难道——”
“呵呵，那王爷说说这个？”终于把卷轴铺展开。
却是徐文长的《杂花图》长卷。蓝蜃楼对琴棋书画的涉猎程度都相当惊人，自然知道这幅徐文长的代表作的妙处。
他道：“墨染娇姿浅淡匀，徐文长的画中写意的成分居多，这跟他的气质、胸性，性情有着极大的关系。此卷共画有牡丹、石榴、荷花、梧桐、菊花、南瓜、扁豆、紫薇、葡萄、芭蕉、梅花、水仙和竹十三种。水墨淋漓、恣意汪洋，干湿浓淡、浑然天成。算得上是他最好的作品之一了。”
“呵呵，既然王爷对这画如此熟悉，那老夫就以此相送，如何？”慕仲谋爽朗一笑道。
“呵呵，本王可不能夺君子所好。”
……
男人之间的游戏总是百看不厌的，坐在一旁的慕湮脸上挂着谁也看不透彻的笑，专心对付着手中的茶，味道不咸不淡，看样子慕仲谋还是有点品次的，没有追逐社会习气，愚蠢到往茶水里放盐增浓口味。
她对这样的东西向来挑剔，这个时候也是觉得好。
放下茶盏的时候却是见到身旁的如月对她使了使眼色，一时间明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点了点头，让如月在前面带路，慢慢的走出了大厅，往后面走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母亲——慕氏。彼时慕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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