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的天气。
慕湮很多时候都在想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迎合这个新的社会,或者说,该怎么去迎合霸道的蓝蜃楼以及她没有见过面的父亲。
想着想着就会觉得有些头痛,因为身体的缘故原本三日之后的归宁省亲一直拖到了七日之后。
这几天晚上蓝蜃楼都会在半夜的时候爬上她的床,然后抱着一起睡觉。少有的踏实感觉,次数多了,慕湮的排斥也不那么明显,有时候,如果蓝蜃楼来得晚了,她都会有心里空空的感觉。
虽然她会对自己说这是因为来到一个新的环境,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她不敢确定。
走进后院,凋残的菊花铺满一地,踩上去有碎碎的却很快乐的响声。
蓝蜃楼在后院里练剑。这是一个对自我要求很高,甚至都有一点自虐的男人。每天用很少的时间睡眠,其余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和审批幕僚政客奏章上。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不甘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要万万人之上。如同慕连城一样,慕湮第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潜忍而坚韧,富有极强的爆发力。
不过,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也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强大的。一个靠女人庇护的男人,始终不对她这种女人的口味。
蓝蜃楼每天早上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去起床去练剑,这个慕湮一直都有听如月说过,不过她这些天的身子一直都处于缓慢的恢复期,意识和身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协调一致,所以即使想要早起,也是有心无力。
她总是觉得身子软软的,不着力气。
蓝蜃楼此时穿梭在菊花丛中,矫若惊鸿,宛如游龙。
满地菊花随着剑气游走激荡,如蝴蝶翩跹,凌厉的剑气让三丈之内的菊花花枝乱颤,仿佛是下了一场花雨。
明明是很简单的招式,但是在他手中,却偏有一股狠厉的味道。可是他的面相偏偏很平静,就像是他一剑一剑的刺出,丝毫影响不了心心境一样。
慕湮站在柱子后面叹一口气,这样的男子最是可怕,因为他把心机隐藏得太过深沉。
前一步,枭雄;退一步,奸雄。蓝蜃楼手握长剑不依常规的前前后后进进退退,看似凌乱却暗合天理命数、太极阴阳,极为廓然大气,在慕湮看来就像个应该挨千刀的妖孽。
这时候夜里凝成的露水还没有完全散去,阳光又薄又嫩,在露气中被分散成丝丝缕缕,朦朦胧胧的。
水光一色,露珠轻摇,既让人有雾里看花的情致,又让花有娇艳欲滴的品质,再加上一夜无人之后,污浊之气散尽,此时的花香才是真正的清香。
但是,蓝蜃楼却不是在清晨时节赏花的,甚至有多长时间没有认真的赏花他都忘记了。当年的趣味到了现在全部变成鞭策他前进的动力。
剑光闪动,人影飞舞。他的性格凝重,飞扬的剑气灿烂中带着点萧瑟的寒意。却又偏偏坚忍内敛,心思缜密周全,总能料敌于机先,所以每一剑在极致的灿烂之后归于平静,如他古井不波的面容。
这实在是一个充满矛盾的男子。
剑招慢慢变化,从平和的昨日之剑,到带有空虚和悲痛的情怀的遗憾之剑,然后随着炙热的阳光,最后一剑变成了一招雄心之剑,浑厚而宏大,像大海之潮绵绵不绝。
清晨的阳光中,他的人和他的剑好像都已经在花园中蒸发掉了,既不见人,也不见剑,只有花瓣上的露水不断凭空飞了起来。无数颗露珠像一串串宝石,排着队向花园中间空地上的一个木桶飞去,一滴一滴地落了下去。
很快,所有的花瓣上都没有了露珠,而木桶也随着最后一次滴答之声被盛满了。刚才被蒸发掉的人和剑又重新出现在了木桶边上。
露水之剑,这是练剑十年来最大的瓶颈。然而,这岂非也是他心性的写照。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他的所有心思和所有必须去做的事情其实都像露水一样,仅仅只是轻轻地附着在表面,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这个难道就是所谓的古代武术,慕湮觉得头有点晕了。
蓝蜃楼的人和剑归于静止之后,但是花园里所有的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不再怒放,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全部收拢起来,好像又重新变成了含苞待放的花蕾。而嘶鸣不已的秋蝉声,也突然不知了去向。
慕湮忽然觉得有些冷,好像现在不是夏末秋初,而是数九寒冬。炙热的阳光没有了温度,花园里刮起了萧瑟的寒风。
除了冷,慕湮甚至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好像手指甲划在了一片寒冷的剑锋上。
她本来以为蓝蜃楼没有发现她,但是没想到的是,最后的一剑,射到了她藏身的柱子上。慕湮吓了一跳,然后蓝蜃楼过来,把她拦腰抱起。
“怎么,起这么早。”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来,蓝蜃楼眯着眼睛看着慕湮,神色闪动得让慕湮心慌意乱。
“我不是故意走到这里来的。”慕湮道。
“我知道。”蓝蜃楼咯咯一笑,“怎么,你很怕我吗?为什么你在颤抖?”
“我——”慕湮不好说下去了,她总不能说因为身子处于恢复期,敏感的缘故吧。
“是不是想我了。”蓝蜃楼在慕湮耳边吹一口气,“想要我了吗?”
慕湮立时羞愧欲死,可是蓝蜃楼把她抱在怀里她根本连动弹的余地都没有。她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惹来蓝蜃楼无边的满足感。
“就算你现在想要,我也不会满足你的。”蓝蜃楼促狭的把慕湮放下,拔出长剑转头就走,边走边道,“一会过来陪我用早膳。”淡淡的语气,命令的口吻。慕湮看着他的背影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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