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倘那宛若琉璃般晃动着点点波纹的眸子有了些许的波动,接着乌黑的脸随即便又埋入了脏污的胸膛。
曾几何时,煜王爷家的门庭便是这般奢华。
低头瞧着露出趾头的破鞋上还印染着血液的斑斑锈迹,煜倘的鼻息似乎有些不稳,脸颊上的爪痕虽然早已结痂但就在适才被半毛子发泄般的痛揍之后,便又裂了开来,本是娇身惯养的手已不复昔日的光滑,粗糙得抚摸上脸颊更是毛毛的。
而那在丛林里惊心动魄的场面从始至终都在他的心头占据着莫大的位置,每每在警惕得疲累而昏昏欲睡的时候,他都会因此而惊醒。
鲜血淋漓的指头还在流血,但是眼前的尸体却是那么多,他怎么埋都埋不了,堆积如山,那根根剑羽更如芒刺般哽在了他的胸口。
直到…
“啊呜……”昂扬的叫嚣声音带着缓缓浮动的脖毛,煜倘僵硬了的手愣愣地退着,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逼近的狼首,惊颤之下他的耳朵似乎听到了愈发围拢狼群的靠近。
不听使唤的奔跑,使他的肺腔火辣辣地疼缩。
不管他如何跑,风声如何穿梭在而后,脚步声如何踩压在地面的枯草,背后那宛若奔腾般轻松的追击之声却愈发强而有力,让他愈发沉重的腿脚没有了支配的能力,只知道奔跑,穿过树林,穿过高过头顶的茅草,然后他的身形在荒芜的草地上是那般的醒目,回头看去,却是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奔跑引来了何其多的狼的追逐,而他却似那无发逃脱的老鼠般,再看前,他的吞咽瞬间僵住,那宛若艺术品般强健的豹子在日晖下闪烁着迷离的豹纹,他的脚猛地停了,汗液顺着脸颊一点点地顺着脖颈滑入他的胸膛,哆嗦的唇告诉自己,他除了闭上眼再无出路。
呼啸声猛地窜过他的头顶,他的膝盖随即一软,跪倒在地。
脸上却是鲜血淋漓,疼得他无法动弹。
迟迟未来的痛苦没有包围他,他迟疑地抬起了眸子,失去生命色彩的眸子空落落的。
他没有了恐惧,对视上的却是豹子捋须舔着爪子的动作,慵懒地站在他的身侧貌似嘲弄的眸子似乎正在好笑地看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回魂。
豹子却是迈着矫健的步子窜过他的身边,消失无踪。
逃过一命的他连滚带爬着走了很久很久,才发现这猎场居然连着两国的边境,只为了方便琥王猎杀他国奴隶。
他有幸不死,却也落入了人贩子之手。
辗转颠簸的三天,他来到了凤国,滴水未进依旧能够活下来。
被称为半毛子的人贩子,让人打开了栅门,将他拖了出来,扔进水里涮了几番,才用那尖嘴猴腮般的嘴脸满意地对着他点头,随即他被扔进了大帐。一心想要逃脱的他不知道被鞭挞了多少次,许是半毛子念着他的容貌能换几个钱才留着他没让他被打死,而他却次次要触犯他般,次次将自己弄得污秽不堪,这样几番卖不出去,半毛子定然会将他扔进低等群体,那样他便有更大的机会逃脱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攥紧了拳头,紧咬着唇,要他当男宠,他愤愤地敌视着买下他的女人的背影。
朝阳好似发现背后刀光剑影般的目光,微微侧了侧眸子,挥了挥手让人将他给拎了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朝阳低眉吹着茶叶沫子,口气貌似风轻云淡。
他的唇微动却最终憋住了。
“既然无名,以后便叫御吧。”
御?煜倘一愣,是巧合还是别有意味。
朝阳却是暗下跟无心对视了一下,随即让人将煜倘给带了下去。
“主子?”无心皱了眉。
“我在想,鸣凰送给我的那束郁金香为何与众不同?唯有一种可能,便是他去过郁金宫,甚至见过琥王。”朝阳缓缓浅饮用了口茶,随即又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多想了。或许只是巧合。”转而又转移了话题,“涪麟呢?”
“去了京城。”无心回道。
“怎么了?”朝阳有些微愣。
“琥国煜王爷叛乱,全门诛斩,有世子逃脱,据说躲匿在京城,琥王派使臣前来交涉,蛮王也来了。”
煜王爷叛乱?逃犯在这?蛮王出使?
朝阳眉头紧蹙,脑中一转,心叫不妙。
“煜王爷可是琥王亲兄,琥王登基后便赐姓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手上可是有着琥国二分之一的兵权,琥王为人多猜忌,先后杀了自己的弟弟尊亲王,夺了蛮王熬隶的兵权,这番又杀了煜王爷,势必是为了他手上的兵权。如今兵权在手,熬隶又被借机派出了国,琥王又野心勃勃,恐怕大有要侵略我国的意思。”
“公主果然料事如神,鸣凰这儿的最新情报便是,琥国使臣在凤国遭刺,琥王大有发兵之意。”鸣凰也不避讳自己偷听多时之事,悠然转入朝阳的正眼前,身边依旧跟着头豹子。
“是你?”朝阳眼神一冷,打量着鸣凰抛却慵懒妩媚之后冷静的表情。
“公主不是有事要问在下么?”鸣凰也不介意朝阳肆无忌惮地打量只是一撩衣衫坐在了右侧,身上的裘毛披风早被立在他身侧的青衣接过,微微扬首,眸子闪过一丝妩媚,脸色却是缓缓趋于慵懒起来。
“你去郁金宫可是为了煜王爷?”朝阳冷冷盯着鸣凰,大有他说不自己就能提出证据让他哑口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