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凡辰的灵魂才慢慢苏醒。好舒服,全身像浸在温水里一样。几年了,还是几十年了,没人清楚,总之,凡辰还是满怀希望的睁开眼,希望可以有一个温暖而明媚的世界为她敞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辰看着自己依旧透明的身躯,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恐惧,难道自己轮回失败了?就要这样不人不鬼的一直留存于世?前世纷繁冗杂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愈发清晰,这一刻,她有些后悔,如果可以,还不如喝下那一碗孟婆汤,忘掉一切,再世为人,过一次平凡的人生。
突然,耳边隐隐传来破碎之声,似乎有谁的怒骂和叫嚣,精神识海开始不断抽搐,不断缩紧,记忆的碎片将辰的精神割得鲜血淋漓,越想抓住,就会被伤的越深。当精神上的疼痛几乎又要让她失去意识的时候,数道光幕终于在记忆深处缓缓投落。
“孩子,我的孩子……”脸色苍白的罗裳美妇,刘海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上,像是刚产完孩子,十分虚弱,嘴角却洋溢着那明媚的沁人心脾的暖笑。美妇纤细的手指正逗弄婴孩。“方姨你看,她笑得多可爱!”
一个方正脸的大叔和一个面目和蔼慈祥的长者走来。
“呵呵,我这个老家伙就不请自到了!”寂脉家主寂纹手捧一个水晶球,缓步走入。自己的二儿子忤逆自己的意思娶了个庶出的平民女子欣悦儿,叫他格外不喜,但欣悦儿诞下的第一子,寂凡天,却拥有惊人的潜力——那孩子一出生就拥有近乎实质的意气——先天圆满!此子不仅将是个修炼天才,而且那一睁开眼就充满智慧的眼光,绝对是个能让家族走上巅峰的人物!因此,他也就不那么不待见这个卑微媳妇了。
如今心悦儿诞下二子,作为家主的他自然希望这第二个孩子也能拥有惊人天赋。
但是,事与愿违。任凭家主如何用那个透明的水晶球在婴儿脸上手上摩挲,就是一点光芒也不发出,还是透明,透明,透明到一点烟丝都不见。这是初级的测试水晶球,大家族出生的婴儿,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一些先天能量,那是他们的父母留给他们的基因,像凡天出生时,整个水晶球都弥漫着浓郁的白色烟气,纯粹的不见一点浑浊的,就是天才中的天才!而照这个婴儿出生时水晶球的样子看来,这家伙就是废柴中的废柴!
“哼,看来是天儿把天赋都抢光了啊!”家主冷哼一声,“就叫他凡辰吧。”挥挥袖就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母子平安便好!”方姨出来打圆场,寂胤玄被父亲弄乱的心情也好了些,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方姨,你怎么……”
“夫人,你也知道,我们寂家女子是不能修习武技的,在家族内部也就罢了,可小姐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大公子再天才也不可能在十几年之内就获得家族话语权,而家主又这般待小姐,小姐若不学点自保的本事,早早的就被许配给哪个花心大少,那小姐的幸福不就毁了吗!”
“可是,我实在不想欺骗玄哥……”
“夫人您就放心吧,日后老爷知道了也会理解的!”
……
镜头一转,刚刚的婴儿三岁了。同年,已经九岁的哥哥被要求进入战堂,那个单薄的小小身子泪眼婆娑地哭了很久,终究免不了与哥哥分离的命运。自此,伤痕,欺凌,毒打,辱骂频频出现,忙于家族公事的父亲和不受待见的母亲又由于陈腐的家规而很少与小辰见面。又过了两年,曾经开朗热情的小辰,彻底变成了墙角的一根枯木桩,消沉而空洞,一坐就是一整天。
……
第三道光幕打开,是一家破旧的小酒馆。灯光昏黄,酒气氤氲。虽然位置偏了一点,但毕竟是正热闹的傍晚,这家民居酒馆却蔓延着一股死寂。嘀嗒,嘀嗒,是鲜血从刀尖滴落的声音,那个小小少年,用左手死命的卡住拼命颤抖着的右手,他甚至在嘴里咬了一块布来稳住齿间的战栗。倒在他脚下的,是三具匍匐着的千疮百孔尸体,不难看出下手之人的痛恨与狠辣,尸体的袖口绣着巴掌大的“寂”字,那绣字漂浮在血泊里,说不出的诡异。削瘦的少年狠狠吸了一口包裹着粘稠血腥的空气,似是平息了些,取出口中的布片,咬咬牙,转身离去。
次日,震惊的消息,一整座酒馆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中!这些人都是一刀毙命的伤口,只除了三个寂家的旁系成员,尸体被捅了不下百刀,不成人形。有人怀疑这是针对寂家的报复,有人怀疑是某个绝世强者经过,被惹怒了才痛下狠手。
小巷深处的男孩,背靠着墙壁,双拳不住的发抖,他听见了这些人的议论,也担心自己被查出来。偷偷抽出作昨夜的匕首,尽管已经洗了很多次,可上面的血液似乎永远沾在了他的心底。不知是什么样的情感,促使他伸出舌头在刀尖上舔了一舔,霎时,他的身子平静了,口中充斥着金属的冷意和血液的甜腥味,似乎唤醒了心中蠢蠢欲动的一些。匕首入鞘,男孩大踏步向前走去,衣袖在风中飘舞了起来,猎猎作响。无人看到的隐秘之处,一抹残酷的笑容在他的嘴角悄然升起。
少年开始改变,不,准确的说是蜕变。
由一个被欺凌的弱者,蜕变为心灵扭曲的疯子。
但是,疯子在常人眼中还有另一个名字——天才。
小辰渐渐展露的天赋很快被家族注意到,在家主满意的赞叹下,不仅小辰的母亲获得了认可,全族的宠爱都开始云集她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族中的宠爱助长了她的骄横,但是小辰打心眼里没有认可家族,那两年的时光是她心底永远的疤痕,完全扭曲了心灵。她默默恨着一切侮辱中伤过她的人,恨着没有给她关怀的父母,甚至有些恨没有及时赶来救她的哥哥。
未来的恶魔,可怕的少年。
……
看到这儿,连杀人如麻的辰都不免一阵心悸,的多点大的孩子,就这样在心魔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将来必定会堕入魔道,嗜杀天下。魔亦有道,前世的辰再坏再恶,也是心怀理性,对自己好的亲人、朋友绝不会忘记。而这一个小辰,六亲不认,恐怕真的已经开始被魔性侵蚀了。
辰看着这一切,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这片大陆上的一场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