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生人,都有一个良心;
苟丧此良心,则其去禽兽不远矣。
圣贤教人,总是一条正路;
若舍此正路,则常行荆棘之中矣。
夕阳西下,红尘西坠,常自洁的车辆投宿于这所车马大店中。常自洁挽着刘氏女进了上房,店房的伙计打来了洗沐的热水,常自洁为刘氏女净面洗脚,店伙计退下。
常自洁道:“宝他娘,今天就是第三天了,崔金花不会追来了,俺还是回去吧。”
刘氏女道:“岂难说我和司马懿害一样的病?”
常自洁:“疑心病?”
刘氏女道:“明天再往北走二十里,就停下,不回来再回头住这个店,周旋上两日,回俺青龙镇去。”
常自洁问:“为什么?”
刘氏女道:“让他们更怀疑我们车上有许多钱财。”
刘大,张二,李三三人在车马大店的门前下了马,牵着马走进大店,走上来几名伙计拦过马匹,刘大低声吩咐着:“细草精料好好饲养,可还有闲着房间?”
伙计:“你三位随我来。”
刘大他们三人跟随那位伙计上了另外的房间去了。夜深人静,店内也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刘大,张二,李三的房间还在低低地交谈着,刘大:“刘氏女的车辆我已查过,空空的,她所住的房间,我也通过一天跟踪未见大奶奶所说的什么大量的钱财。”
张二问:“大哥,黑灯瞎火地,刘氏女和常自洁的房间你可看清楚了。”
刘大道:“也许他们是累了,我从窗户中进了他们的房间,摸了半天没有发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要不信,你再看看。”
张二:“好,我再去看他一遍,咱就打道回府。”
李三道:“她们往返地折腾着,我可以断定,必定有鬼。”
客房里一片漆黑,刘氏女低声地叫醒了常自洁:“二锁,二锁他们的人来了。”
常自洁问:“人在哪里?”
刘氏女道:“刘大刚刚走,我没动手,想当初我还欠他一份人情呐。”
这时又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张二屏着气走进上房,刚进上房。常自洁高吼:“有贼。”
常自洁扑了过去,抱住了张二的腰死活不肯松手,只听得一声枪响,常自洁倒在地下,又听得一声惨叫,张二也栽倒在地上,刘大,李三冲进房来将负伤和张二救走。
“抓贼呐……”
整个车马大店一片混乱,刘大李三趁店中混乱将张二驮在马上,牵马离开这个车马大店。刘氏女点起了灯,见常自洁一只手紧捂着另一只负伤的手,不远的地方也还洒着一滩血。
刘氏女抱住常自洁关切地问:“二锁,二锁,伤得怎么样?”
常自洁忍着伤痛道:“作死的奴才,他敢向我开枪。”
刘氏女道:“他伤得也不轻。”
刘大和李三将张二用马驮到松林里,刘大,李三将张二抱下马放在地上,只见张二已是气息奄奄,脸上都是血。刘大仔细地观看了伤口道:“也不知这是什么暗器,竞如此厉害。”
只见张二将嘴张开,从嘴内吐出一粒骰子来。
李三:“是颗骰子。”
刘大惊叹不已地:“一颗小小骰子,竟能有如此的神力,刘氏女,刘氏女你真是神手。”
李三问:“大哥,老二的伤怎么办?”
刘大道:“立即回奔青龙镇,为老二疗伤。”
李三道:“我觉得我们的主人是个心肠狭窄又特别阴险的人。”
刘大道:“老三,人常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谁要我们是她的下人的,端谁的碗服谁管,别去多想了,去雇辆马车回奔青龙镇。”
李三:“好吧。”
正是:
烦恼黑暗住宅中,常须惠日来当空。
邪念生时烦恼到,正念来时烦恼除。
邪正二相都不用,自身清净无余境。
摘自《金刚经》的译文
刘氏女和常自洁住进了一上房,常自洁半躺半卧在床上,刘氏女用汤匙喂着汤水,关切地问:“做了手术又换了药能好一吗?”
常自洁道:“取出弹头,当时就轻松多了,真是人肉中不能掺假。”
刘氏女一边喂着汤,一边说:“宝他爹,我们回吧,到此为止什么话也不要说了。”
常自洁道:“从而可见我那嫂是个鸡肠狗肚的小人,是量不可容人的伪君子。”
刘氏女道:“我们不立即回去,崔金花还是疑心不退,怀疑我们转移了常家的钱财。”
常自洁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不喝 了。”
他偃身睡下,刘氏女这才放下碗,拉过凳子又向床边靠了靠,语重心长是说:“宝他爹,常家大院虽然大,房屋也虽然多,就有了被人争夺的空间,我不喜好与谁去争去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和你带着我们的孩子找一片与人无争的净土上去生活能有多好哇。”
常自洁又坐了起身来,斩丁截铁地说:“宝他娘,我们回去离开常家大院,去袁瘦猴的老房里去做豆腐,做一个能自食其力的人。”
刘氏女大喜道:“决心你下定了?”
常自洁坚定地点点头。刘氏女扑到常自洁的怀里也由衷地:“二锁,你真好。”
常自洁吹息了床头的灯。
刘氏女,常自洁乘坐的这辆马车又来到常家大门前,崔金花已站在门口.二目冷视着这辆车马,驭手勒住了,常自洁的左臂上吊着绷带跳下了车,一只手去挽扶着刘氏女下了车,崔金花才向马车走来。
刘氏女热情地:“嫂子,你站在门前?”
崔金花道:“你和二锁同回老家探亲去了,怎么不住几天就回来了?”
常自洁道:“还没有到山东,路上被狗咬了一口,便回来了。”
崔金花惊讶地:“被狗咬了一口?”
常自洁道:“你看吧,我的左臂。”
崔金花虽然有些慌张但立即稳住了心情,走到二锁面前装出十分关心的样子,道:“我的二弟,伤的怎么样?”
常自洁道:“离心还远着呐。”
这时常夫人和宝儿走出常家大院。宝儿:“娘,爹 您带着什么好吃的东西?”
常自洁笑道:“好吃的,值钱的东西都在车子里。”
刘氏女伸手将一个布袋子拉了几下,道:“他爹,好重哇。”
常自洁这才将布袋子扯下车来。宝儿拍着手嚷道:“我看看这里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常自洁打开口袋,往地上一倒却是半袋子面制干粮――油盐饼子。常夫人走了过来道:“临走时怕路上花钱,烙了半夜的饼子。”
常自洁道:“娘,山东不去了,回来搬家,扫地出门,不拿走常家一根柴草。”
常夫人虽然嘴里没有回答,在她的脸上却表现得睥然明亮的感觉,她望着常自洁又看看刘氏女最后把目光投向崔金花的身上。崔金花不禁追悔的情感涌上心头,她无地容身只好退出门外匆匆地走了。常夫人这才低声道:“二锁,你的伤重不重,是狗咬的还是人咬的?”
常自洁望着远去的崔金花忿然道:“只说此人有心计,真还没有想到她的品德是这么隳损败坏。”
刘氏女道:“虎吃人,离它远一些它就吃不到你了。”
常夫人道:“你们是为了避虎而走,走就走吧,老娘就跟你们一块而去吧。”
刘氏女道:“将哥哥请来,也是个见证,除了我们身上穿的几件衣服,别的东西我们没有拿走一件。”
常夫人气愤地说:“那也不能这样便宜她。”
崔金花气冲冲地正在怒斥刘大,李三二人:“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乃江湖好汉,个个都是身怀绝技,而且都有枪刀,竟被一个快要生孩子的孕妇给打了,怎么打的?却是一颗比雀蛋还要小的骰子给打了,差点还丧了性命,这是笑话,让世人不能相信的一句笑话。”
刘大道:“大奶奶息怒,刘氏女不是平凡的女人,张二弟的疗伤费用从我们三人薪水上扣吧,还有…”
崔金花问:“还有什么?”
刘大道:“我三人无能,您就另募他人吧。”
崔金花立即改变了口气道:“刘老大,大奶奶我待你三人不薄,没说一句就给我料起蹶子了,好,好,我不说行吗,张二的伤因为我而起,所有的费用均由我承担。”
李三:“那就多谢大奶奶了。”
正在这时常自清走进客厅,只见他面带愁郁之色道:“崔金花,娘和二锁他三口子当着我的面搬家了。”
崔金花问:“搬些什么?拉走了几车?”
常自清道:“他们的衣服铺盖和简单的生活用品,是二锁用担子担走了,一共担了三趟。”
崔金花责问:“你看清楚了。”
常自清不奈烦地:“就凭着二锁他就是担上三天也担不走常家的所有财产,我心里难受哇。”
崔金花得意地笑道:“你难什么受?”
常自清目中噙泪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走?”
崔金花火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又不是他们的肚中虫,你去问他们去。”
常自清从农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往桌上丢去,道:“这是常家所有的钥匙,一共四十八把,你收下吧。”
崔金花一手抓过来道:“拔萝卜地宽,他走就走又不是我撵他走的”
常自清道:“金花,这乃我和二锁兄弟二人共同的家,只有保管和使用权。”
崔金花道:“我也没有说拿它去赌博而输掉。”
常自清挥泪道:“天地间的良心而不容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