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位移传送降落在北方大陆最南端的某一处不知名的地方,这里入眼之处没有一丁点儿绿色,无数枯烂腐朽的木枝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每踩一步,都会发出咯吱的声响,同样的这里也并没有人烟,甚至连活物都不太见的到。位移阵在不知道具体位置的情况下只能将她送到大概范围内的某一处,不过现在这样总比直接被送到对方队伍的大本营里要来得好。
然而她现在却是希望,她不在的时候楚少域不要给她惹出什么乱子来才好。
火蒺藜一跃,它扇动着双翼凌空而起。少女从高空向下俯视,然后火蒺藜带着她,快速的向东面飞去。
“来来来,喝酒喝酒!”一人坐在桌前把碗举起,“真不知道这点破事儿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哎别这么说,赌注可是领土呢!”另一人劝道。
“嘁。”那人不屑耻笑,“北大陆那个人还能一手遮天不成?!就算他一手遮天,也别以为这个赌注会被实现!”
“而且你看这空间裂缝……也是时候快要闭合了……”
另一人奇怪的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是死灵法师。”他微笑,闪电般的伸出手,一把掐住对面那人的喉咙!
“你……”那人惊骇道,随着他手上力道的越来越大,那人双目暴突,脸色涨紫,一时的紧张甚至让那人忘记了他有战力,只是依靠着本能的欲望求生挣扎。
他手上一用力,“卡巴”一声,那人的头颅软软的垂下。他轻轻敲了敲窗户,把那尚有余温的躯体拖出屋外,屋外的杂草长的很高,足以掩盖躯体,他把它身上的衣物扒下,换到了自己的身上,顺带捞走了躯体身上存放异兽魔晶的水晶。
夜晚的角落里没有一点儿声响,夜色沉凉,它轻易的吞噬了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性命。
杀人,拖拽,夺取水晶……一系列动作他做得顺畅无比,仿佛已经做过了千百次的演练,他无数个夜晚,就在这无止境的杀戮中度过,在牢里是这样,在王宫里是这样,在野外更是这样……包括到了现在参加了这场无聊的野心家们的比赛。
他止不住杀意,杀戮早已成为了他的一部分,成为了他最为原始的欲望。
“咦……”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轻响,他的身子忽然僵住。
“死灵法师?”
自黑暗中传来宛如泉水流淌一般的美妙乐音,他转过身去。
硕大的月亮之下,她的长发随风飘扬,她乘着古老神秘的异兽,宛若天神降世。她清凉的眼眸古井无波的看着他,她眼中的光芒仿佛可以照亮他心中每一寸黑暗的角落。
他在阴暗的角落里待了多少年了?怀着死灵法师的身份失去了一切尊严,战战兢兢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叫什么名字?”
他陡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立即慌乱的后退几步,他把匕首竖在自己身前,做出一个保护的姿势。但是他还是回答了:“阿伦。”
“阿伦……?”她沉凝半晌,“没了?”
阿伦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微笑,没了,确实是没了,他的姓氏早就被剥夺。
半空中的少女顿了一顿,他的情绪和感觉被她猜了个七七八八。
“死灵法师应该让人闻风丧胆,但是为什么……”
“死灵法师一脉早已没落,很多的秘籍和咒语都已失传,我也是没有任何办法。”阿伦垂头,他从他的老师那里获得的东西是少之又少。连死灵法师的资料都少得可怜,最终他还是去修了刺客之术,才得以在这片残酷的大陆上活到现在。
“哦?”少女默然。死灵法师在千年以前同样十分稀少,可是却异常强大,他们在战争的发挥的效用足以抵得上一个普通军团。然而有资质成为死灵法师的人却少得可怜。
黑暗之中,他忽然错愕的睁大眼睛,浑身颤抖起来--这一切反应,都只因为少女的一句话--
“那么你要不要跟着我,学真正的死灵魔法?”
北方大陆晚上寒风呼啸,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正在作出一个巨大的转变--这转变的结果不论好与不好,但对现在的他而言,却都是好的。
“好。”他说。
忽然一块物什从天而降,他下意识的抬手接住。异样的触感忽然攀上他的左手。然后他听见少女清亮的嗓音:
“相信我,就吞下去。但是吞下去之后,便一生不得与我为敌。”
那是一颗黑猫风干的心脏,上面密密麻麻刻画了无数繁复的阵法,它们在月色下波光流转,散发着氤氲的光辉。
遵循一千年以前古老的契约,授之以他人最为强大的学识。
他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把那颗风干的黑猫心脏,一口吞了下去。
江浸月没有想到会遇到死灵法师。她几乎是一路隐匿身形跟随而来。
她曾经很小的时候,憧憬那些人,他们站在安多西垭高如山壑的城墙之上,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手中拿着古老墓地中年岁最久的老树制成的法杖,法杖所过之处,生灵哀嚎。
她想成为她的憧憬,可她没有天赋。
是的,没有天赋。
死灵法师曾经是被上苍眷顾的宠儿,他们隐隐约约的触到了天道轮回之间最为神秘莫测的法则,然而这种人,需要对灵魂最为强力的感知。
当江浸月被测试出她古往今来第一的空间感知力以后,她便知道,自己永远都成不了她所向往的那个魂灵。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记下了有关死灵法师的一切,包括咒语,包括历史,包括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现在的她虽然身为阵法师,但在她的心里,那抹黑色的衣影永远无法抹去。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作出了一个邀请。而江浸月不知道的是,这个邀请却给日后的她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阿伦,你先呆在这里吧。我到时候会来接你。”江浸月说。她转身看向某一处,阿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的赫然是领队的屋子。
“你……”阿伦讶异。
“我来自你们的南方。”江浸月说。
“你杀不死他的。他很强,比东望夏还强……你知道东望夏吗?”
“因为强,我才要去。”少女云淡风轻道,阿伦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负担。
阿伦沉默。他忽然说:“我该怎么找到你?”
少女讶异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慢慢慢慢的笑了:“呼唤我的名字,你就能感觉到我。这是远古的古老契约。”
少女连同那庞大的异兽,陡然消失不见。
阿伦伸出自己的手,他看着自己掌心掌纹蔓延,无数黑色细小的流体穿过血管,蔓延至他的指尖,这是死灵法师独有的标志。在他的手背上,赫然刻画着一个同黑猫心脏一样的奇异纹路,这个纹路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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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静坐在屋子里,他双眸紧闭。
他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他的屋子,违者斩。
东望夏守在他的门口,面无表情的立着。屋子里的人是他非常敬重的人,而这个人,现在却在突破的紧要关头上。
男人的额上沁出汗珠。汗水自他的脸庞上滑落,他浑身肌肉紧绷,显然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忽然他一声闷哼,细小的血流自他的嘴角淌下。
男人并未伸手拭去,他仍旧在忍。
这具躯体,太弱了,以至于不足以承受布鲁塔那强大的功法,才造成了现如今这个局面。
屋内的动静传进东望夏的耳朵,他掩在圆袖下的拳头紧紧握起,却又无力的松开。
隐匿在黑暗之中的江浸月默默的观察着这一切。东望夏毫无漏洞的防备让她感到些许头疼,他几乎不给他钻空子的机会。
但机会总是需要自己来创造的。
江浸月遮掩了气息息和身形,她悄然绕到房子的后面去,抬脚踢了一块石头。
石子滚落蹭在草丛中,发出不大的声响,然而在这安静的可怕的环境中,哪怕再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东望夏猛然转身,刚刚抬出一只脚就要走到后面去看看,然而在下一秒,他止住了步伐,反而更为警惕的闭上双眼,去感知四周的气息。
东望夏是个警惕精明的人,他自然会无视这种自他看来是调虎离山之计的计策。就在此时东望夏收回脚的一刹那间,江浸月弹指,扔了一个飞刀阵进去。
江浸月面色微凝,迎面而至的是闪着寒光的剑刃,风冲开那张青色的兜帽,露出兜帽下那张惊怒的面容。
“死死死死死!”东望夏狂躁的吼道。江浸月飞速布下了范围内声音隔绝的阵法。她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避开欺身而上的刀刃,战力开始从她的经脉一圈一圈的快速游走。东望夏飞身冲向她,江浸月疾退,同时银色光芒不断在她脚下亮起。
这仅仅发生在几秒之间。
江浸月彻底感到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