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欢也没想到自己原本打算热闹热闹的酒宴,怎么气氛会降到冰点,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最后还是五阿哥提议玩一种坊间新流行起的酒令,气氛才渐渐缓和起来。只是苦了我,本身就对这种酒令不甚感冒,又从来没玩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罚了几壶酒。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这几壶酒下肚,我到没了平时的拘谨感,也许是有些醉了,也许是压抑的太久,内心深处的艾香渐渐打败了香娅,就想着放纵一回自己,就想着这不是皇宫,身边坐的也不是格格阿哥,只是我艾香的酒肉朋友。遂不去管阴阳怪气的三阿哥和四阿哥,只专心的跟诚欢和五阿哥卯上了,撸起袖子,丝毫不相让,每赢一次便要嚣张的做鬼脸,拍桌子进行挑衅。
这一刻,我完完全全将五阿哥与诚欢当做了哥们儿,记得大学时动则跟朋友们去喝酒,喝到兴奋时,便是这个样子,完全没有形象的大吼大叫,深更半夜沿着马路鬼哭狼嚎的唱歌,回到宿舍被宿舍阿姨关在门外,就索性出去找个旅店打通宵麻将。那样恣意的日子,那么不羁的青春,可是我到底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鬼地方,我不要在这,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喝到后来,诚欢嚷着自己醉了,死活不肯再喝,只看着我笑,幸好五阿哥够义气,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我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大力拍着五阿哥的肩膀,舌头有些僵硬“好,好,五爷您才是我的朋友,肯奉陪到底。”旁边几个人均将视线停驻在我拍五阿哥的手上,心中不禁有些恼怒,这几个人谁呀,不好好坐着,晃来晃去,看着像是两个人又像是四个人,看什么看呀。
于是一手叉腰,拍在五阿哥肩上的手却抬起来指着那几个人,“你们不要晃了,老老实实的坐着,不要看我的手,是不是觉着我手腕上的链子漂亮?这是我朋友送的,这就旁边这位五爷,爱新觉罗……”一时间突然想不起五阿哥的名字,平时都叫他五爷五爷的,关键时候到想不起他叫什么来了,“爱新觉罗。”了好几回,最后只好放弃,“反正是大人物,你们不认得就对了。”
五阿哥“哈哈。”大笑,“我叫爱新觉罗。弘昼,这个你都忘了,亏你还说我是你朋友。”我一拍头,“啊,对对,你叫爱新觉罗。弘昼,但是你的名字太长了,不好记不好记,叫你弘昼吧。”
五阿哥狂笑不止,“好好,你就这么叫好了,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嘿嘿。”见五阿哥大笑,我也跟着傻笑起来,“对了,弘昼,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是我却从没送过你什么东西,我这朋友做的不够义气,今天我也送你件礼物。”
“是什么?”五阿哥舌头也有些打结,手中的酒杯却不停,一杯连着一杯向口中倾到。我站起来,豪气万千的指着湖中的明月“看见那轮明月了么,今儿它就是我送你的礼物。”说完便向水榭栏杆迈去,脚下的鞋子却害我摇摇欲坠,几乎跌倒,不由得发了狠,伸手将花盆鞋一把撸下脚,然后就要翻过水榭栏杆下湖捞月。
这时候不知是谁,从身后死死抱住我,让我难以行动,我顿时撒起泼来,又甩胳膊又蹬腿儿的,极力想甩掉抱住我的人,口中大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给弘昼捞月亮,这是我送他的礼物,谁也不许抢。”突然后脑一痛,眼前陷入一片漆黑,接下来便失去了意识。
第二日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想着还要去养心殿当值,正准备爬起来,过来个人影开口道:“香娅姑娘,你安心再睡会儿吧,我们格格已代你跟高谙达告了假,今儿不用去养心殿当值了。”听了这话,心下一松,将被子拉起,继续闷头大睡。
这一觉直睡到中午,悠悠转醒后,觉得神清气爽,只是肚子“咕噜咕噜。”的,看来是饿醒的,先前的人影竟还在,仔细一瞧原来是冷月。冷月见我醒来,和声道:“姑娘饿了吧,快起来用膳吧。”说罢,打开食盒将饭菜摆到桌上。
我草草的洗了脸,坐在桌前准备用膳,脑子里突然一激灵,开口问道:“我,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冷月微笑回答:“奴婢也不清楚,昨夜格格将奴才们全差遣了出去,守在院子门口,水榭里只有主子们和您,奴婢是格格今儿早上打发来的。”
我“哦。”了一声,一边吃东西,一边回想昨夜发生的事,只记得我输了很多回,喝了很多酒,后来诚欢不肯喝了,再后来只有五阿哥陪我喝,再后来……再后来就不记得了,记忆到此处戛然而止。我酒品一向很好,喝多了就会乖乖的去睡觉,这次应该没有异状吧,心里暗暗安慰自己。
午膳过后精神好了许多,记起敬事房的管事太监让我有空去挑几件刚进贡来的一批茶具。后宫之中有什么新东西,好东西,都要皇上这边遣人先去挑,等皇上挑剩了,才是后宫各嫔妃的。今儿正好空下来半天时间,好好挑挑,顺便把诚欢能喜欢的一并挑走。嫔妃们挑剩的哪还有好东西,我只当做雍正喜欢一并挑走,到时候诚欢见了若喜欢,指定会想法子跟雍正讨的。
出院子的时候天色有些暗沉,觉着不会下雨,便懒了带伞,谁料到这雨来的到急,说下起来就下起来了,而且雨势不小。一时间跟无头苍蝇似的,急忙跑进了一条廊子里,发髻已被打湿,雨水顺着前额的发丝淌到脸上。
由于是乱撞入这廊子里的,也不知这具体是哪个位置,只知道离敬事房应该是不远了,只能在这等到雨停再去了。四周无人,廊子里静悄悄的,正在考虑要不要脱下鞋把里面的水到掉时远处匆匆走来一个身影,进了廊子拍了拍袖子上的水渍,站好后方才发现廊子里还站着一个我。
“你怎么在这?”三阿哥一愣,开口问道。
“我是要去敬事房,谁想到半路下起了雨。”我只是看着三阿哥,却没有见礼。一个是在内心深处不愿再把他当做毫不相干的人看,另一个是知道他不会怪我。
“今天身体没有什么不适么?五弟到是跟皇阿玛告了假没来上朝。”三阿哥淡淡的,语气中听不到任何情绪。
“没来上朝,怎么五爷病了么?”我急忙问道。
三阿哥眸光一转,眼神在我脸上打转,仿佛要看出点什么,我只是坦然与他对视。过了会儿,三阿哥缓缓道:“昨晚五弟喝的太多,今儿休息一天,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低下头鼓了鼓勇气问道:“昨晚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吧?”三阿哥听后,用鼻子哼了一声“感情你是全不记得了。”我有些羞愧,毕竟喝醉后的样子不会是什么文雅高贵的,被阿哥们瞧见怕是会打心眼儿里觉得我粗鄙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我只好讪讪的转过头去看廊外的雨。雨越下越大,说是瓢泼也不为过,雨点拍打在青石板地面上,激起层层水雾,十米外的景物看起来已有些朦胧,天地间连成一条水线。此时这廊子里到成了避难桃源,气氛宁静祥和。
廊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脚边,不由的伸手去接,看着晶莹的水珠落入掌心再慢慢融化开来,最后变成一滩浅浅的水渍。三阿哥不知何时踱至我身边,“小孩子心性,雨水有什么好玩的。”
三阿哥表情比刚才柔和许多,不由的抬头对他调皮一笑“你没玩过,怎知不好玩。”“看你的手这么冰,还是往里些站吧,不小心着了凉看谁来照顾你。”三阿哥握住我的手,语气中竟带着丝宠溺。
据我观察这三阿哥绝不是个温和的主儿,从他行事的种种迹象来看,是绝对的桀骜霸道,但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他都是柔和多情的,除了见我跟四五阿哥在一起时,也许他是真的喜欢我吧?又或者是对一个长相不赖的女人的占有欲?一时间想的出神儿,竟忘了把手抽回来。
三阿哥见我不吭声,轻轻一叹,将我顺势带入怀中,“香娅,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儿,有时候我觉得将你看得很清楚,有时候却又觉得一点儿都不了解你,连我自己也没想到,竟对你动了这么深的心思。”
三阿哥的举动猛然惊醒了我,我慌乱的抬手想要推开他,却透过他的肩隙看到了站在雨中的四阿哥。四阿哥面色铁青,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冰冷的眼神对上我目光的那一霎那,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一直浸到内心深处。三阿哥以为我冷,将我又抱紧几分。就在我快要因四阿哥锋利的眼神而瘫软的时候,他转身缓缓的离去了。
天啊,四阿哥什么时候来的?想来他也是来这避雨的,没想到却看见了我和三阿哥这暧昧的一幕。心中暗叹,不愧是未来的帝王,发狠时身上所迸发出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心慌气短。看他身上淋湿的程度恐怕是站在这好一会儿了,怎么办,这下死定了。以后他铲除三阿哥的时候,会不会顺便把我也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