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用扶他起来么?”秦落雨摸了摸脸颊,小心地问。
沧澜轻哼一声,道:“不用,他平日里没事,就喜欢这么闹。”
秦落雨自然不晓得龟丞相平日里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么玩,既然沧澜如此说,她自然也就信以为真了。她笑意盈盈地朝龟丞相绽开一抹笑靥,然后就专心研究起下一步棋来了。
“水神大人……”龟丞相呜咽一声,满腹苦涩却说不出口。
微臣平日里那也是摔倒啊,不是喜欢这么玩啊……
“应该是这里吧。”秦落雨自言自语地落下棋子,但随着她的棋子落下,对面的沧澜却突然变得脸色青白。
“水神大人你怎么……”
沧澜没有答话,只是握着玉棋的指节微微泛白,几乎要将那棋子捏成粉末。
见沧澜没有说话,秦落雨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她拍了拍怀里乱窜的瑞,凝神细细听了听动静,果然隐约听见外头有些声响。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婉转如喜鹊啼春,凄厉似杜鹃泣血。也许是因为隔得遥远,所以听不清明,但被女子反复呼唤的名字,却格外清楚,那该是一位男子的名字,名叫“平轩”。
“平轩?”秦落雨轻颦眉头,道:“那姑娘莫不是在唤自家夫君?”
“啪嗒。”沧澜手中的棋子正式告离世间,它在沧澜的掌下生生化成了四散的粉末。
秦落雨被沧澜的动作惊得低喘一声,瞪大眼睛看着那玉末,半晌说不出话来。
沧澜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将秦落雨给吓住了,他笔直地坐在座上,脸色忽青忽白,瞬息万变,突然,他推开身前的棋笥,僵硬着脸,道:“失礼了,沧澜离开片刻,请王妃稍候。”
说完,也不待她回答,便犹如蛟龙一般,转出了门,咻然离去。
“这是……”秦落雨看着已经无人的门口,满心不解地朝仍躺在地上起卧的龟丞相问:“龟丞相,这平轩是谁?岸上唤人的女子又是谁?怎么水神大人的神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这……”龟丞相也顾不上伸腿了,任由自己仰躺着,也是愁眉不展。“其实微臣也不甚清楚,这几日相处下来,恐怕王妃也知晓沧澜大人并不喜说话,所以微臣只知沧澜大人在身为水神之前,似乎就名唤平轩。至于那岸上的女子是谁,微臣可就不知了。”
“平轩是水神大人的名字?”秦落雨一愣,“如此说来,那岸上的女子就是在唤水神大人了。可是听她那声声凄苦,犹如泣血,莫不是水神大人的娘子?”
龟丞相忙摇了摇头,道:“水神大人尚未娶妻,又哪来的娘子。”
“那我倒是不明白了。”秦落雨一把抱起瑞,信步走至门前,朝外张望着,自言自语地低喃道:“那女子唤人的语气,明明就是在唤自家夫君。若是当日落入这水中的是夫君,恐怕我也会如她这般吧……”
话音刚落,秦落雨就只觉身子一麻,眼前一黑,竟软软地朝门外倒了过去。
“你是谁?居然敢私闯水神府,快放开王妃殿下!”龟丞相倒在地上,依稀瞧见一个黑影将失去知觉的秦落雨扶住,顿时慌了手脚,想要从地上翻起来却仍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影搀着秦落雨迅速远去。
水神府邸发生的异变,远在天庭的殷睿宸自然不知,而因那女子的呼唤离去的沧澜也不知晓。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沧澜湖岸旁,如墨般的长发并未束起,此时正略显凌乱地散落在他那微微泛白的蓝色锦衣上,原本温润如玉般的眉眼,此时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唇紧抿,几乎要渗出血来。双拳更是紧紧地攥着,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分明。
而在他视线所望之处,有一名女子,她身着一件简单的素色锦裙,仅在裙摆上淡淡地以浅绿色丝线绣了几道绿柳,腰间别着一条水红色的腰带,宽宽的腰带勒紧细腰,显出她那柔弱窈窕的身段。再瞧五官,细眉星目樱唇,竟也是个极为标致的美人儿。
可是那女子现今的所为,却与其形象大大的不相符,她双手环在嘴边,正朝沧澜湖大声呼唤着“平轩”,声音极高、神态失落,就连那不远处渔夫、船娘投来的指指点点,她也无暇关心。
“平轩,平轩,你出来啊平轩,我知道你在的,平轩!”那女子又叫喊了几声,见沧澜湖面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动静,脸色顿时苍白一片,她放下手,步子有些打颤,好似连站也站不稳当了。
“我知道,你是不想见我,你一定还在记恨我。”阖上眼,一行晶莹的泪水便顺着她细腻的脸颊缓缓地坠入尘土中。
哑声哭了半晌,那女子突然一把抹去脸上的泪,又高声冲湖面喊道:“我早该明白的,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你一定不想看见我……”
“可是,我还是想见你,你出来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
见女子哭得情真意切,沧澜的脚步不由地往前迈了一迈,但他又恍然醒过神来,硬是生生止住了自己想要朝前迈的脚步,攥紧的指节刺进了掌心,竟渗出血来。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沧澜低声念叨一句,却忍不住又忘了女子一眼,才脸色苍白地转过身,终是没有出去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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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回来了。”到了沧澜湖,殷睿宸便收起这一路行来浑身的戾气,转而笑嘻嘻地推开门,进了那间布了避水珠的屋子。
“龟丞相,你这是做什么?”一进门,便瞧见四仰八叉的龟丞相正伸手伸脚地在地上打转,殷睿宸不由停住了脚,满是不解地问。
“蛇王殿下!”一见进门的是殷睿宸,龟丞相顿时犹如雷击,惊呼一声。
殷睿宸见他似乎想要起来,便伸了伸手,一把将他搀起,道:“怎么瞧着我这么惊讶,我娘子呢?难道呆闲了,出去逛了吗?”
好容易才站起身,龟丞相扶住晕头转向的头,“扑通”一声朝殷睿宸拜了下去,重重磕了几个头,道:“蛇王殿下恕罪,蛇王殿下恕罪!”
“怎么了?是不是娘子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