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中时只见树木郁郁葱葱,盛夏的早上是那么挺拔苍翠,紫萱掀起帘子看见那映在绿色树丛中的寺庙,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苍天大木,全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
他们进入寺门下车后,紫萱发现周围香烟缭绕,络绎不绝的朝拜者赶到了,与刚才山间的静谧清幽不同。
那永宁寺的第一殿为天王殿,殿内供奉有十一面罗汉铜像,像大小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神情动作千姿百态,有的咬牙切齿,怒目而视,有的朱唇微启,面带微笑,有的眼睛半闭,手持经卷。这时早有几个僧人上前递过点燃的香,长公主上完香虔诚跪拜。
随后,有一僧人道:“女施主请随我来,无尘禅师早已等候多时。”
长公主道:“这无尘禅师果真一代宗师,不出茅庐便已算出本宫今日要来。”
那小僧回道:“家师前些日子就言今日自有贵客前来,特命小僧在此恭候。”
“甚好,本宫正好想找大师问禅,如此就请小师傅带路。”她说着回头又道:“你们先在此等候。”
那小僧道:“无妨,家师叮嘱诸位可一并前去。”
长公主道:“禅师一向喜欢清净,如此打扰大师清修实在是罪过。”
“无妨”那小僧回道。紫萱本身对这禅师和尚这些人心中厌恶,前世因为喜欢看《白蛇传》对法海和尚关押白娘子拆散许仙一家神仙伴侣十分痛恨,甚至咬牙切齿,她还记得以前每次看《白蛇传》时都会落泪,尤其是赵雅芝版的白娘子,小学看,中学看,大学也看。
在她的记忆里赵雅芝就是一完美女神,是她的缪斯,随着自己的长大每次听到‘千年等一回’时心底都会一阵悸动,她曾在博客上写道:一个感动延绵了我生命的十年,我的童年就是在对它的期待中长大,觉得它就是人世间最至纯至美的爱情。
虽然后来年龄越来越大,对白娘子的理解也越来越不同了,总觉得白蛇许仙那段千年之恋不是幼年想象的那般纯美了,应了那句‘你许了他仙,他还你人的背叛’。可还是不能抑制心底最深处的感动。
正想着,见众人已经走远了,回雪回头看她还愣在那里又返回来拉着她赶上众人,却见大家一并进入正殿后面,走过一条长廊进入一个安静的院子里,只见那院子里栽着一棵参天的菩提树,下面摆着一张石桌子和几只石凳子,一个老者安详地坐在那里,桌子上还有几个陶瓷杯子一串念珠和一卷经书。
听见脚步声,他微微睁开眼睛起身行礼道:“长公主有礼了。”
长公主也回道:“禅师有礼。”说罢,让众人坐下,他自与长公主闲谈,至于说些什么,紫萱一句也听不懂,她实在无聊,索性坐到一边看那株菩提树。
阳光从树叶子缝隙中穿下来,照在地面上便有星光点点的斑点,这时她看见一个小和尚在屋内擦一尊菩萨像,紫萱好奇的走过去问道:“小师傅这是做什么?”
那小和尚吓了一跳,退开两步道:“阿弥陀佛,小僧在做功课。”
“做功课?呵呵,小师傅倒是有意思,这擦佛像也是做功课么?不就是一尊石像么?何须你如此虔诚呢”
那小和尚道:“罪过罪过。施主岂不闻‘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常拂拭,休得惹尘埃’。”说完嘴里还振振有词。
紫萱玩心大发笑道:“小师傅所言差矣,我还听说过‘菩提本无树,心非明镜台;不来无一物,那得有尘埃’,既然这世间一切皆虚幻,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师傅又何须执着于表面呢?”
那小和尚瞪大眼睛,一脸茫然。
“姑娘慧根,看来与我佛有缘。”外边的无尘大师突然说道,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招手示意那小和尚下去。
“那敢问大师何谓有缘?”紫萱问。
“世间万物皆因因缘合而生,因缘聚则物在,因缘散则物无。又如这云,因风而聚又因风而散。”
“大师可是让我等一切随缘?”
“姑娘聪慧。”
“若这芸芸众生都懂得随缘,放下喜、怒、哀、惧、爱、恶、欲等七情六欲,那要佛何用?”
“佛只度有缘人。”
“大师错了,小女子听说‘佛门无不可度之人’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难道佛门也有放弃之人?佛法不是讲究众生平等么?”
“姑娘错了,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又有: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世人皆因心魔太重,无法脱离苦海,才会堕入六道轮回中,佛又为之奈何?”
“大师又错了,世人因有了执念才会不辞辛苦去追求,在追求的过程中体会喜怒哀乐,这样生命才有了它本有的广度与深度,否则那人生在世又有何意义呢?岂不在这世上白走一遭了?”
“姑娘妙论。”那禅师微微一笑,不再争辩什么,“既然姑娘有缘来此,不如让老衲为姑娘测上一卦。”
说完从旁边递过一个竹筒,紫萱半信半疑地接过来摇了摇,半天掉出一根竹签,她捡起来飞快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然后脸色一白,她记得自己就是因为抽了这支签才来到这里的,现在竟然又只同一根,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
然后紫萱犹豫着递过去,那禅师眉峰动了动叹道:“果然是只‘凤凰签’。”
半天他又道:“还望姑娘以后以天下苍生为念。”
“天下苍生与我一个下女子何干?”
“姑娘既然机缘巧合来到此处,自是有上天的安排。我见姑娘面相贵不可言,日后定会素手撑天,风舞九阕。”
“大师莫要危言耸听,”紫萱怒耐烦道:“小女子还有要事,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
那禅师摇摇头说道:“若知今日果,且看前世因,还望姑娘好自为之。”
“紫萱不知道大师说些什么。”末了径自离去。
身后那和尚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