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生日。
木木离开的第三个冬天，与去年想比，似乎又冷了很多。
今年，她已经不再期待，或者说，已经绝望。
木木会再一次缺席，在她的二十一的生日里。她几乎已经确定。
她打开冰柜，抽出一只雪糕，含进嘴里。
又冷……又涩……
几乎要冻坏了她的喉咙。
冰，喊在嘴里，很久没有融化。她唇的温度，和冰一样冷。
她总是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的心，一次一次平静。
“璎珞，今天中午爹地在‘长青’定了位子，你早些过来！”妈咪在电话里告诉她。
她自嘴里抽出雪糕，顺手丢进了可爱的垃圾桶。
情绪已经很平静了，某个身影已不再在她脑子里常住不走。
很好！她又恢复成开朗、活泼的水璎珞。
“为什么要定位子？”她挠头，有些茫然。
“你这是什么记性，今天你生日！”水妈妈在那边提醒她。
“哦！”她一直记得，“只是，为什么爹地会定位子？”父亲为她的生日定位子？她诧异，更多的是不相信吧！
她的生日，那个冷酷的男人能放在心上，她就已经感激不尽。并不期待，他会为她如何庆祝。
“女儿生日，当然是定位子庆祝！”
“是有什么事吗？”她皱眉沉思，这样的理由，她无法接受。
也许，父亲事业上又遇上了棘手的事，可是，事业上的事，她这个米虫又能帮什么忙？
“不用这么防着爹地，他好歹供养你！”水妈妈语气有些黯然。
她撇撇唇，不以为然。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除了声色俱厉，便是砸拳头。现在想想，仍让她忍不住缩脖子。
一直要把母亲带出来，脱离苦海，只是母亲的坚持让她莫可奈何。
“一家人很难得聚在一起，你早些出来，妈咪很久没看到你了！”水妈妈叮嘱她，嗓音有些低沉。
“嗯，我也想妈咪！”她回得很甜很甜。
电话里，传来水妈妈欣慰的笑。
妈咪总是这么容易满足。
断了线，时间已是将近十点。她习惯性的探脑，看看一旁的九十九号。
紫色窗帘拉开了。这是她的要求，他不在家，该让房子接收阳光透气。
她将九十九号的黑色窗帘，要求换成她比较可以接受的紫色。他几乎没有迟疑，立刻更换了。
为了避免挨训，她埋头在衣柜里找了很久，终于翻了套稍微“不正常”的装束。紫色冬裙配着小披肩。
下车，“青山”已到。
服务员礼貌的躬身，拉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餐厅里悠扬的钢琴曲，缓缓流泻，有种淡淡的舒心。
服务员将她带到包厢门外。
“梁先生，我提的这个案子的合作计划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是父亲的声音。
显然，包厢内还有除了他以外还有外人。
“你该知道，你们公司帐上问题太大。若是与你们合作，你们公司在资金这块上，让我不得不担心！”很陌生又似听过的声音。
“这……我……”父亲支支吾吾，似有些惊慌，一点也不像她记忆里那个严厉的父亲。
她想象不出来，父亲现在的表情是尴尬好还是狼狈。
“不过，相对来说，我对你女儿水璎珞更有兴趣！”陌生的外人说得很直接，没有任何委婉之词。
“呵呵……”水爸爸立刻陪笑，有些狗腿，“我女儿论身材，论样貌，都是上等。”
璎珞心沉了下去，父亲说话的感觉，让她不自觉想到超市里的促销台词。
他从来不夸奖她，无论她事情做得如何好，无论她如何撒娇、如何期待。
今天，终于盼来一句话，可是，这样的夸赞，却让她无法有哪怕一丝的兴奋。
“待会她会来吧？”
“应该快到了！”父亲安抚他，沉默了一阵，又呐呐开口，“那你看我们的合作……”
“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父亲的话被陌生人打断。然后，屋内窸窸窣窣，两人压低的声音。门外的璎珞听不真切。
声音止住，父亲轻松愉悦的笑传来。他们之间，想必达成了某种共识！
……
门内两个男人在讨论，对象是门外的她。
她纤细的身子，立在门口，已僵如化石。
今天定位子，不是为了她的生日……而是，为了把她卖一个好的价钱……
她，悲哀的意识到这个事实。
无法不承认，在妈咪说爹地特意为她定了位子时，她叛逆的心，不自觉还是有些雀跃。
可是……
现在，却是从头彻尾的寒。
还好，还好！在来之前，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所以……不会太痛！！真的不痛！！
她这么安慰自己，可是，胸口却还是忍不住一阵一阵紧抽。
转身，惨白着脸，就要离开。
“璎珞？”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是妈咪。
以最快的速度逼回喉间的酸涩，在妈咪面前，连悲伤都不想透露。
不想她担心！
“怎么不进去？”水妈妈握住她的手，仍旧没有忽视她眼底落寞的神情，虽然她藏得真的很快。
她喉间发堵，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璎珞吗？进来吧！”有人在唤她，声音是她陌生的柔和。这是父亲从来没有过的声音。
她一颤。
“进去吧！”水妈妈推着她进门，她垂头，硬着头皮进了包厢。
果然，在父亲旁边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很不讨喜的男人。
她见过，不久之前在“蒙娜丽莎”里，那个相亲的男人，人妖男。
原来，那次不是相亲，只是验货而已……
心，越发的冷……
看到外人，水妈妈亦是很吃惊。显然，这也出于她的意料之外。
“我刚想到我手头上还有些事要忙，就先走一步！”父亲突然站起身来，要走。
对她，他的女儿，亲生的，竟然一句“生日快乐”也没有……
鼻头，有些发酸……
“水先生，水太太慢走！”陌生男人站起身来，笑着，似礼貌的送他们。
“可是，我不忙……”水妈妈也隐隐有些察觉丈夫的意思，却仍坚持要陪女儿过生日。
可是……
最终，她拗不过脾气郁躁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