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诀燃起的怒火顿时在看到墨苒眼底噙着的散碎星光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本想质问她,现在却是于心不忍,只得叹了一口气,再次拥入怀中,久久才说道
“如你所愿!”
萧诀不想逼她,如今答应和他一起回琏国,足够了,只要在她身边,来日方长。
墨苒忽然之间就崩溃了,这是她第二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落泪,之前所有的坚持和隐忍,都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
萧诀温柔的替墨苒擦去泪痕,拿起一边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替墨苒慢慢的穿上,像是呵护至宝一般,细致精心。
墨苒穿好后,任由长发散落,随风而散似的来到门边,一把将门推开,倚月和掠雨各自守在一边。门前有着凌霜的节华,伴着劲骨挺立的梅树,还未大寒,笑雪傲寒的她,花期未至。
最后一眼,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如今,她就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结束这一切。
从一个高墙红瓦的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宫墙深巷。
“走吧。”
萧诀待墨苒流恋完这个令她倾尽所有也保全的地方后,听到墨苒轻声两个字,才横抱起墨苒,往宫外离去。掠雨和倚月跟在身后,心里捉急,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墨苒闭上眼睛,任由萧诀抱着,万分思绪像回廊一样千折百转,聂仓牧,母妃,父皇,皇后,皇上,瑾国,还有自己这一生的经历,走马观花似的都上演了一遍。但,那终究又能如何,最后的最后还是向命运臣服。
苦么?怎么能不苦,泪,没有资格流下,再难过都要往心里掩去。喉咙忽然涌上的甘甜和血腥,令墨苒决然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咽了下去。
萧诀畅通无阻的来到宫外,将墨苒稳稳的抱上马车后,才对着车窗说道:“退兵。”
墨苒听到这两个字,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马车内布置的奢华,柔软,舒适,可想而知,这是为了谁。
掠雨和倚月很识相的留在马车外,萧诀调整好坐姿,让墨苒靠着自己,扯过一旁的柔软绸被替她盖上。
“还冷么?”萧诀的声音带着笑意,握住墨苒的微微冰冷的手问道。
“不冷了。”墨苒发现自己越来越贪眠了,打了个浅浅的呵欠回道。勉强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清冷的声音问道“你其实早就算好了,我会答应和你去琏国。”
墨苒很肯定,他一定是如此的。
“是。”萧诀一点也不否认,而且回答的很直接,那一份天下尽在手中,纵横由我的傲然自信,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快答应。”刚毅的侧脸,线条变得柔和起来,连说话也是那样藏着愉悦。
墨苒忽然想起了风洛,以及风国。“风国今日亡国,而瑾国也不过是你借口之一,和云国一样,你的目的只是风国,对不对!”
“说对了一半,出兵瑾国,不只是假象,还有你。这一次,你什么时候答应跟我回琏国,我才会退兵,否则啊。”萧诀一手拥着墨苒,一手缠绕墨苒的青丝,绕了放,放了绕,自顾自的玩着,直到那最后不屑的语气消失。
“你就是,连死,都不肯放过我。”墨苒觉得好累好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已经闭上,这句话,像是在呢喃。
“路还很长,你好好休息。”萧诀说完,搂紧怀中的人,自己也闭上眼睛假寐。
这是他,最大的收获。
墨凌心情舒畅的大步踏进墨苒的房间,毫不顾形象的叫道“皇姐,皇姐。”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房门是开着的,屋子里没有任何人。
墨凌走到墨苒的床榻前,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可是,却被惊吓到了。怒吼道“来人!来人啊!人都死哪里去了!快来人!”
听到墨凌的怒火声音,方圆的人都快速的跑了过来,颤颤巍巍的跪了一堆的人。
“说,皇姐她去哪了!”墨凌看着将头快埋到地上的奴才,不由的暴怒问道。
“不知道,皇上息怒啊!”
“奴婢不知道,皇上饶命啊!”
断断续续的回答声,哭声,求饶声,此起彼伏着,闹的墨凌心情又是暴躁。“都给朕闭嘴,不知道,那你们知道什么!”墨凌气愤的踹了前面几个奴才。
傅紫华和鸣霜进来的一瞬间觉得好冷,他们的皇上坐在椅子上,冷冷的阴沉着脸。地上跪了一群下人,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也没见到倚月和掠雨,看着画面就大概知道了发生什么事。
傅紫华眼尖的看到了玉枕边上露出的纸张,于是拿出那三张纸来看,无声的走到墨凌身边道“皇上,这是皇姐留下的,您看看。”
墨凌看到纸上只是寥寥数字,分别是给自己的,鸣霜的,聂先生的。伸出手,将给鸣霜的信递出道“给德妃。”
墨凌反复咀嚼着信上的几个字:命言已成,勿动,勿忘己身系国,敬聂。
墨凌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皇姐身上所谓的命言:七月七日羽,安瑾唯此婴。这也是,安瑾公主封号的由来。难道,今日就应验了那所谓的命言了么?
墨凌的怒火,因为墨苒的话而变得十分的落寞和悲伤,像是,生离死别般,令他无法去承受。这比当初眼睁睁的看着皇姐毁了绝世容颜更痛彻心扉。
无力去抵抗,又回到儿时那不堪的记忆,只能忍着痛,看着皇姐牺牲自己。颓废笼罩着墨凌,拒绝了所有人,将自己层层包住。
鸣霜拿着信,上面只是写着:淑妃难产,母子皆亡。送子于醅酡轩,静待。
鸣霜心中了然,于是不动声色的将话记在心中,等晚点传信回醅酡轩。
最后一封信,是给聂仓牧的,只是他还没有来,估计萧诀退兵,他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傅紫华抬眼,就看见聂仓牧一身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直接看向床榻,没有惊讶和失望,眼神里闪过的是一片了然。聂仓牧抿着嘴,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那人去楼空的屋子。
“聂先生,皇姐留给你的信。”墨凌颓然的眼神蒙上了一层怨,看向聂仓牧道。
聂仓牧并不在意,除了墨苒,还有她在乎的瑾国,其他的一切都变得轻微。
聂仓牧看着信上的纸,失神了:
一丝苍茫的笑意侵袭上身,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呢,他,答应了便是。
踉跄的走出屋子,渐渐的,退去了所有人,楼阁空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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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苒:山之木之君知意,栖瑾顾平以念安。
墨葭:磐兮蒲兮绕不绝,世转尘翻可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