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那条束胸的白绫也被我老老实实围上了。我也不想让苏家人在刚刚失去了老爷后,又再次不幸地发现自己的儿子也没了。所以,我暂时还是决定将苏青墨这个角色继续扮演下去。
坐在榻上,我轻轻向着外面咳嗽了一声。
果然不过片刻,玄华就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他就觉得脸上滚烫的厉害,目光匆匆与他对接之后便闪开,有些不敢直视。
而他却依旧是那般坦然,和先前并没有什么两样,看见我已经洗穿完毕,便道:“公子,我这就叫人把水抬下去……”话没说完,目光注视到我的脸上时,却忽然愣在了那里。
我不解地望着他,心头有些发虚。难道自己刚刚特意清洗了半天的脸上还沾有污渍不成?
悄悄在自己脸上摸摸,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玄华倒是反应比较迅速,短暂的失神之后,微微清了下嗓子走过来:“公子,让玄华先伺候你梳头吧!”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刚刚失神是因为看到我胡乱披散着头发。
的确,这古代的衣服我会穿,可头发就不那么好弄了。而且我嫌它是湿淋淋的,所以打算披一会等它干透后再想办法梳起来。
可眼下,玄华早已经将窗前的那张软椅摆好,又哗地一声拉开了壁上挂着的青帘。
只见一道亮光闪现,我万万没想到,那青帘背后贴着墙壁的,竟然是一面亮闪闪的铜镜。
铜架精美,镜面光滑。望着那扇镜子,我有些微微的惊喜。
毕竟女孩子的天性中都是喜欢镜子的,其实刚刚在洗浴的时候我就曾悄悄地观察过四周有没有镜子,心里也早想要看一看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究竟是何样尊容。现在大家都叫我公子,如果真是如男子那样“强悍伟岸”,我这可怜的女儿心,也只有委屈接受的份儿了。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造假脸蛋,假胸脯和假屁股的技术。
见我一直意外的呆愣着没动,玄华走过来搀扶我。手刚刚接触到他的胳膊,我想起刚刚那条被他夹在衣服中的白绫,脸唰地就飞红了,手没来由地一抖,赶紧自己抢先走了过去,中途还几乎磕绊着跌倒。
待坐在了软椅上,目光接触到镜中人的面貌时,我虽然早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眼前的情景还是让我吓了一跳。不过,并不是因为镜中的人太丑。
相反的,眼前的这个苏青墨,简直活脱脱就是一个邸仙般的人儿。
事实就是这样让人出乎意料,它总得时不时给你来点调料。高兴也好,悲伤也好,我都接受。而眼前的惊喜,则更让我受用。
醒来时的那第一眼,让我觉得玄华已经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少年。现在看来,他的这个主人苏青墨,还要胜过他许多。玄华是那样修竹般的清峻,而眼前的苏青墨,则是如空谷幽兰般的脱俗。
当然,这并不是我个人的特意狗血,非要将这样美样的神韵全部集中到主角身上。只是事实就是如此。除了额上那二道微浓的眉毛之外,其余这脸上的五官,仿若天生就应该是为一个女子所拥有。
而他那种天生的神韵,不管我在这边如何动作,在镜中看起来都是那般娴淡儒雅,风韵迷人。难怪皇上会特意下旨饶我一命,这样精致的人儿,别说皇上,就是阎王,想必也不忍心收啊!
我暗暗沉浸这突如其来的美好之中,有些忘形。上天既然给了我这么好的容颜,就算是让我暂时做下男人,那也无妨了。而且我相信,凭着我这个现代人的本事,有朝一日再恢复女颜应该也不是很难的事。
正在暗自陶醉的时候,我的眼角忽然瞥见身后的玄华。
彼时,他正二手罩在我头上,神情凝重。而随着他手的动作,我头上则缓缓升起了阵阵白雾。
我有些傻眼,嘴里发出微微的一声惊呼。
玄华听到我的声音,立即收了掌,探过头来:“公子怎么了?”
我看着镜中犹自还在冒烟的头发,有些愕然:“你这是……?”
“玄华一直都是这样为公子烘干头发的,怎么……”他看了镜中的我一眼,脸色似乎比我更为奇怪。
我听得一头雾水,“烘干?”他以为他是电吹风还是烘干机?这样就能烘干头发?
我半信半疑地伸手去一摸,发现头发竟然真的已经干了一大半。想起刚刚他那个样子,心中忽然一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
“你用内力?”我小心翼翼地回头问他。
玄华点点头,我不待他再说话,伸手就将他的一只手拉了过来。
这只手骨节清奇,肤色白晰,掌中脉络呈暗粉色,井然有序。是一只非常标准非常漂亮的少年的手。只是我看不出,这只手里的武功究竟暗藏在何处。想起我刚到的那一日,在迷迷糊糊中他为我输进的那二股热流,我忽然明白过来,我身边的这个看似平静清秀的少年,竟然是一个身怀武功的高人。
中国是武术大国,可对于现代人来说毕竟已经相当陌生。我不懂这些,不过却隐隐知道,练武之人,若把内力输给别人,对自己是并无半分益处的。而且这每一分内力,都修练的来之不易。
我轻轻地摸了一下少年的手,心中忽然升起无限柔情,也有说不出的感激。
抬起头,还没有说话,却见到玄华的脸红了,他微微向后挣脱了一下,轻声道:“公子,再稍等片刻,马上就干了。”
“这样,不会消耗你的内力么?”我忍不住问。
“不会的,只是将内力运于掌上用它来散发热量而已。并不是要输入到你体内……”玄华不以为意地说,到了这里,却突然住了口。我知道,他是怕再说下去,我会想起当日他输内力给我的事。所以,我心中了然,却只是闭口微笑。
不过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这个苏青墨何其有幸,身边竟然有这样一个身怀武功又体贴过人的书童。
悄悄地咬着唇角微笑的同时,我发现镜子里的玄华也悄悄地看了我一眼,脸色愈加绯红。
呵,这个少年,我心中暗想,他可是比我实际21岁的年龄还要小了好几岁啊。照眼前这神情看来,他不会是爱慕上我了吧?还是原本就和人家这个真正的主人苏青墨二人早已你侬我侬?
不过也只是片刻,我淡淡一哂提醒自己,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反正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是女子,这样我心里反而好受些。既然他不拆穿,我也乐得有人分享这个秘密,要不然在一个陌生国度的陌生人群里,让我独自去煎熬这个身为女子的秘密,那得多难受啊?
头发很快就干了。
一把齐中背的青丝,乌黑油亮,楠木梳一梳下去,顺滑无比。
玄华的手也很灵巧,很快分了一半的发出来,在头顶替我挽了个髻。恩,没错,这就是古典美男子的标志型发型。我默不作声地任着他替我梳弄,他也似乎早就和这主人达成了默契。一手捏发,一手在案上的玉匣里翻出一只白色的玉冠,轻轻一转便将上面的头发束了起来。然后又取出一块白色的头巾包扎在上面。示意性的看了看我,我亦明白的点点头,这自然是给苏老爷戴的孝巾。
当这一切都打扮停当的时候,我自己几乎都想贪恋住镜中的那个人不放。
美,实在是太美了。不知是因为我这个外来者在后面主宰的缘故,还是苏青墨天生就这么让人赞叹。仅仅是洗了一个澡,梳了下头发,换了身衣裳而已,整个人便如从云端坠下来的一样。轻灵沉静,出尘逸世。哪里还能看得出半点在法场上被吓晕,刚刚死了老父的样子?
想到这里,我怀疑八成是自己这个后来者乐观的心理在作怪,所以赶紧调整表情,尽量在脸上挂上几丝忧伤的神情,以合眼前之时。并非是我太薄情,而是我觉得既然人都去了,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将来的麻烦更为好一些。
玄华扶我半躺到床上,虽然刚刚梳洗好,我并舍不得这一身马上就再被压得皱褶连连,可是这个身体实在够孱弱,不过这么一会儿,我已经是气喘吁吁,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还是乖一点为好。
有小厮送饭过来,我喝了半碗米粥,吃了二片糕点。正在榻上躺着假寐的时候,却见正在收拾东西的玄华侧头在微微倾听。
难道是有人来了?我正疑问。只见已经有下人过来报到:“大太太来看公子了。”
我一惊,大太太?苏家的主母?
玄华还是那样平静,走过来低声扶我坐正到榻边,道:“公子,是大太太。”我点点头,虽然没有作声,心中却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大太太是什么样的角色?刚刚我自己的亲娘过来,玄华也只不过是让我半躺在榻上,现在换了大太太,就要正襟危坐起来?
正想着,只见门帘一响,玄华已经迎了一位妇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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