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少侠开口,这些人自然也是沈家庄的贵客。”沈青山命管家带路,将一行人全都迎进了庄子。沈妙画和沈棋艺气得七窍生烟,又作声不得。
山贼三人组本来气鼓鼓的,但是等宴席一开,也就顾不得生气,拉开了肚皮一通猛吃。沈棋艺一脸嫌恶,拿了竹筷正要去夹一块烟熏猪肉,那边山贼老二已经伸手将肉块抓起来塞进嘴里。
沈棋艺气得直哆嗦:“你……”
山贼老二嘿嘿一笑:“你要吃吗?那给你。”说罢,便要作势从嘴巴里拿出来递给他,吓得沈棋艺跳起来,丢下筷子躲出老远去。
沈妙画一直拿小手帕在鼻子旁边扇风,山贼老三一把扯了过去,闻了闻,又丢给她:“好难闻,比着小白姑娘差远了。”
沈妙画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地直打转,怒气冲冲地瞪着易白。易白只得低着头只管扒饭,权当这些人不存在。
那边沈青山和陈挽澜却是一脸淡定,寒暄了几句。沈青山提起陈挽澜施恩的旧事。原来三年前陈挽澜曾带着千色派弟子下山从青国军队手里救出过沈家庄老少。说起当日的情形,沈青山脸上还是微微变色。
“战事一日不停,国事一日不安啊。”沈青山叹道,“这仗打了近五年,多少老百姓跟着遭殃。青国人简直都是魔鬼!”
陈挽澜瞟了一眼易白,见她仍在低头喝汤,便接着沈青山的话头说道:“庄主对这战事有何看法?”
“我听闻青国太子死在我们陵国手上,所以和应国结盟,想必他们是必定要灭掉陵国才会善罢甘休。可怜我们陵国本来国力强盛,却落得如此下场。”
“庄主对当年青国太子一事知道多少?”
“不多。只知道当年两国开战,青国根本不是陵国对手,那太子骄横霸道,荒淫无度,看上了陵国小公主,所以才会宣战。只是他自视甚高,居然亲自领兵攻打,结果被齐将军一剑刺死,算是了解了此恶徒的性命。”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引得所有人都看过去,但见易白站在桌边,本来用来喝汤的青瓷小碗掉在地上跌得粉碎。
沈妙画立刻叫起来:“那是——”
没等她说完,易白淡声道:“陈挽澜会赔给你。”
沈妙画一句话被堵得满脸通红,朝着陈挽澜望了过去,但见他微笑着看了看易白,然后对着自己点了点头。
沈妙画哭着跑了,沈棋艺气呼呼地追出去。
易白默不作声地坐下。
沈青山只得跟陈挽澜道歉儿女的失态,而后几个人草草结束了宴席。
饭后陈挽澜便向沈青山提出辞行,沈青山送到庄子门口,说了几句之后,看了一眼远处的易白,说道:“这位姑娘似乎……”
陈挽澜没等他说下去,拱手道:“我徒儿很好,庄主告辞。”
易白等人在门外等着。山贼三人组吃得肚皮鼓鼓,顺便还在口袋里塞了不少作为加餐,自然心满意足。程风依旧话少,此刻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易白站在马车外面无表情,听见陈挽澜过来,便准备上马车走人。她身子刚动了一下,右手便被握住了,接着一张帕子裹住了手掌。
“小白,疼吗?”
陈挽澜把她的手掌翻过来,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瓷器碎片清理干净,而后从怀里取了伤药涂在伤口上,细细涂匀,然后吹了吹,又用帕子裹好。
易白看得有些呆。
陈挽澜把她的手轻轻握住:“小白,那瓷碗不是自己跌碎的吧……不管你是为你的太子哥哥伤心或者愤怒,现在你是我的徒儿,我不允许你伤害到自己。”
一行人上了马车继续赶路,仍然是易白、陈挽澜和程风坐在马车上,不过这次陈挽澜很好心地买了三匹马给山贼三人组骑,登时令三人对他赞不绝口。
易白看着非常容易满足这么简单就被收买的三人组忍不住叹气,真不明白这么天真烂漫的人是怎么混成山贼头子的。程风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很好心地说道:“擒贼先擒王。”
易白懂了,敢情这仨人是他们手下的替罪羔羊。
好可伶……
她跟程风互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地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外面兴高采烈的山贼们。
果然是傻乎乎的人活得比较开心。
陈挽澜坐在两人旁边,也听明白了这些话,忍不住开口道:“这种人不必同情。”
易白转过头去:“为何?”
陈挽澜望着她:“因为在这乱世,太傻太笨的人是无法生存的,他们需要依靠别人才能存活。若不是程风挑了山寨收容了这三人,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被抓进大牢等着上菜市口了。但是现在有他们三人同行,处处都会惹到麻烦。你说,这样的人,同情了又有何用?”
程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易白愣了一会儿,说道:“我曾经和你的想法一样,可是现在……虽然我还没想明白,但是这种人总也有他们存在的意义的。”
“什么意义?等着被带领等着被救吗?”
“陈挽澜,那你为什么愿意带上我这种笨人?”
“谁说你笨?”陈挽澜歪着脑袋看她,“你很聪明,所以我才会愿意跟你在一起。”
易白的手下意识地捏住裙子上的带子,越捏越紧:“那如果我是个笨蛋呢?”
陈挽澜没有回答,半响才道:“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的人和物,我才没有半点儿兴趣。”
易白攥着带子的手松开了:“原来我对你来说是有用的,所以你才跟着我。”
陈挽澜想了想:“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只是……”
“挽澜哥哥!”
他话还未说完,车帘一掀,一名红衣少女从马车外面跳进来,直直地撞进他怀里,还能听见外面山贼三人组气急败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