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黑衣女子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但随即苦笑，怎么可能呢，［汝可知二十一世纪？］
上官筠点了点头，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即便来到这里那么久，她依旧记得一清二楚。上官筠能看出女子的强大，尽管灵魂状态极不稳定，看起来也对她没什么恶意，但依旧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的强大存在，上官筠顿感压力山大，似乎自她穿越以来遇见的非人都很厉害呢。只是，这是她第二次听到穿越这两个字了，难不成在古代穿越者其实很常见？
［呼，既然如此，那就方便多了。］黑衣女子松了口气，然后她挥了挥袖子，四周的浓雾渐渐散开，四周的建筑也渐渐显露出来，上官筠只觉得分外熟悉，细细思索后，她失声道：［伽蓝学院！］
［咦，你竟然知道它。］黑衣女子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果然是二十一世纪的修仙者。］
上官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情有些黯然。伽蓝学院，是现代修仙者的学院啊，上官筠前世的父母便是在那里相识相知相爱的，只可惜她至死都不能去那里看上一眼。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空看到它，不过伽蓝学院创立于南北朝时期，她现在在唐朝看到它倒也不为奇怪，但，那钢筋水泥的建筑明显不是这个时代该出现的东西…
黑衣女子看着上官筠不断变幻的表情，忍不住弯起嘴角，但是眼角却泛出了泪花，真的很像，很像她，难道来自那个时代的穿越者都是如此傻的可爱？
［不用想了，这确实是伽蓝学院，不过是数千年前的伽蓝学院。］黑衣女子擦去了眼角的泪花，笑着道，［我们这些传说中的洪荒大神有大半毕业于此。］
上官筠呆滞地眨了眨眼，这个时代不该出现毕业这个词吧？不对，这不重要，重点是数千年前的伽蓝学院竟与千年后的伽蓝学院一模一样，要么是伽蓝学院几千年来没有变过模样，要么那伽蓝学院的创始人是同她一样的穿越者，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没待上官筠理清思绪，黑衣女子脸色忽的一变，随后她一把将上官筠推进旁边的一间小房子。
“多年未见，玄姨别来无恙啊。”柔媚宛转的声音自天边传来，一女子脚踏祥云，袅袅红衣如舞，虽不似黑衣女子那般绝色，却是天生一股媚态，似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这么站在黑衣女子面前，气势竟隐隐压过了黑衣女子一头。
“妲，莫要重蹈你母亲的覆辙。”黑衣女子轻叹，她如今只剩一缕残魂，竟连一个后辈都比不得了。
“玄姨莫不是以为你还是当初那叱咤风云的九尾玄狐？”红衣女子尖尖的下巴微抬，语调依旧轻柔缓慢，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急，“若你肯告诉我她在哪儿，以往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不仅如此，我还能助你离开此地。”
“我早已生无可恋，在哪儿又有何分别，伽蓝学院也不失为个好地方。只可惜，哪怕是死也有人不肯让我安生。”黑衣女子嘴边扯起一抹诡异的笑，她抬手摘下脸上的半边面具，露出另外脸，并不是上官筠想象中的无法见人，而是同样的妖娆无双。
黑衣女子摩挲着面具上的花纹，那是一只九尾狐的侧脸，与她的真身别无二样，黑衣女子苦笑，当初她将这东西给自己时便已料到了会有如今吧。黑衣女子手下银光一闪，整个伽蓝学院瞬间消失，包括身在其中的上官筠。
“那么你究竟说还是不说。”红衣女子冷冷道。同时她略带忌惮地望了黑衣女子手中的银白面具一眼。
“妲，为何总要与她作对呢？”黑衣女子缓缓道，“明明当初最喜欢粘着她的人是你啊。难不成，你们这一族注定只能走上这条不归路么…”
红衣女子一怔，黑衣女子却突然现出原形，九条漆黑的狐尾同时向红衣女子攻去。
“哼，即便有神器相助，玄姨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你还是莫要抵抗了。”红衣女子轻盈地闪避着黑色狐尾的攻击，神色中却多了几分凝重。
黑衣女子的攻势愈来愈快，狐尾重重，红衣女子几乎看不见黑衣女子的身影了，她心中猛地一惊，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红扇，仔细一看，上面竟满是血红的曼珠沙华。红衣女子握紧红扇，指节隐隐泛白，尽管手上拿的是她惯用的武器，心中的不安却不减反增。红衣女子手腕微动，眼前骤然一空，耳畔传来黑衣女子的声音，红衣女子瞳孔一缩，那是她所熟悉的却永远说不出来的—神语！
“玄姨可知姨夫尚在人世。”红衣女子狼狈道。以神语为媒介触发的禁咒是无法轻易被打断的，至少红衣女子没有那个能力，她只能想办法让黑衣女子主动停止。
“是—吗？”黑衣女子眼中似乎出现瞬间迷茫。
“自然是真的，等我们回青丘一见便知。”红衣女子笃定道，冷汗却爬上了后背。明明她已经打断了黑衣女子，为何仍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你还是太天真了，妲。”黑衣女子脸色瞬间苍白，“当初是我亲眼看着他死去，你知道么，魂飞魄散，同你父亲一般的死法。”
红衣女子一滞，不自然道：“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虽不是你，但母债女偿总是应该的。”黑衣女子冷笑着捏碎了银色面具，只是手略微不自然地颤抖了下，“况且，若没有她的允许，我又怎敢对你下手？”
红衣女子脸色一变，强笑道：“玄姨又在诳我了，我不信她会让你伤到我，至多不过关个禁闭而已。”
黑衣女子笑而不语，这处空间正在逐渐崩溃，而她由灵魂之力凝成的身体也开始支离破碎。伽蓝学院其实是一座神器，这处空间本是为它而辟，却也依附伽蓝学院而存在，她方才将伽蓝学院收走，本就破坏了此间平衡，再加上以神语所发的禁咒，哪怕那人亲临也难挽回。
黑衣女子弯了弯嘴角，眼中露出难得的温情，据说，人在死之前会看到他心中最想念的人，其实，神也是如此吧，不然为何她会看到她的丈夫与孩子？她最后望了红衣女子一眼，也罢，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次便放过她吧。其实，那人应该早就料到了这结局，总是有种感觉，她们每个人都只是她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也唯有那个上官筠，才是特别的吧。
一滴泪沿着黑衣女子的脸庞缓缓流下，甫一离开黑衣女子的脸庞，黑衣女子整个人便消散在空中，不留一丝痕迹。
红衣女子不懂黑衣女子最后的那个眼神，她只是看着那滴泪苦笑，那人还是这般狠心，连几千年交情的玄姨都能下那种咒，她又凭什么笃定伤害了她的自己对她来说是不同的呢？不过她这条命好歹是保住了，只是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见到她了。
逐渐崩溃的空间中，妖媚的红衣女子化成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身后九条尾巴轻轻摇动，身前一颗散发着暖橙色光晕的珍珠泪稳稳地停在空中，她伸爪抓住那颗泪，将它放在胸口，那种温暖，她已许久不曾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