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玉佩放入怀中,薛如梅并不欲像最近剪的几个人那般放在显眼处,毕竟对于知道内情的人来说,太危险了,自己简直就成了活靶子。
不过,看来自己的父亲和三个哥哥也是和自己同样的选择,否则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身上有什么玉佩,两个人互相告了别,男子就如同来时一般神秘地飞走了。
薛如梅看着那潇洒中带着不羁的身形,真是由衷羡慕这些人能够拥有轻功,实在是杀人越货必备品,若是自己也能够这样该多好,只是可惜,当日飞雪也曾经告诉过自己,年龄太大,骨骼基本已经定型,无法习武。
薛如梅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暗暗想象一番,却不奢望自己真的有武艺。
转了身,薛如梅还是安安稳稳坐在桌上安慰自己久未进食的肚子,顺便喝了两口酒暖了暖身子,不一会,桌子上只剩下些许残羹冷炙了。
丫鬟收过了盘后,按理说又该是歇息的时辰,窗外街道有人打更,薛如梅听着周围响动,竟然是越发睡不着了,毕竟白日里睡了一整天,若是晚上再睡,那可真是没天理了,薛如梅一向自诩是一个勤奋的人,自然不甘愿被埋葬在被窝的坟墓中,想了想,忽然轻轻出了门,凭着方向感朝着马厩走去。
天空中月色极其明朗,隐隐间有着圆盘的趋势,过了几天就该是月中了,怪不得这月亮这般炫目,薛如梅偷偷走到马厩,看着白黑交错,褐红皆有的马匹浅笑,要不怎么说是边关城,这些战马都有着不凡气概,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战马,和那些家养的宠物自然是不同。
这般想着,薛如梅忽然又想起那个护主而死的,自己的坐骑。
叹了口气,薛如梅挥去脑海中战马推开巨石而后马首被山石压扁的样子,眼中泪花一现,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抬眼看了马厩中不断喷着鼻息的骏马,素手一翻,又是牵了一匹黑色的出来。
这不动还好,这匹骏马还没有出马厩,所有的马都开始嘶鸣,薛如梅抬眼,自己手中的马眼中竟然带上了极为人性化的嘲笑,心中也不禁一怒,手上便是更使力,生生让马首出来一道白印。
“嘚。”黑马高高吼了一声,而后直起身子,只用后脚站立,前面的两个蹄子猛然下压,做了一个踩踏的姿势,若是薛如梅被这蹄子踏重,那绝对不是在床上呆几天能够好的。
浅浅一笑,薛如梅嘴角却是翘起,越是这样,越是骏马,就怕你是光会叫的畜生呢,使劲一翻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薛如梅稳稳地坐在马身之上,双手拉着缰绳,面上却慢慢变得严肃,竟然是野马,自己真是赚大发了。
这下子,不用薛如梅拉缰绳,马儿也自动从小小的马厩里出来,忽然在偌大的花园中开始奔跑。
时而立起身子,时而马蹄打转,又是急刹车,这匹马牟足了劲想要甩脱悲伤那个缠人的家伙,四个蹄子恨不得当成四把刀来用,还是不是转过马头想要吓唬薛如梅。
薛如梅冷冷一笑。我好歹也是上过朝堂玩过战场见了皇帝惹了皇子的人,还怕你个野马不成?
无论这匹马如何用力,薛如梅就是不离开,双手更加用力,使劲地搂着马脖子,已然弃了缰绳,头狠狠地埋在马鬃之中,只闻到一股子皮革和干草味道,心中也是有些好笑,自己今天心头的气也是撒到这匹马身上了。
黑马见身上这个东西着实讨厌,竟然用怎么样也甩不掉,不禁真的恼怒,一阵小跑到了墙边,骤然使出了杀手锏,只见马匹忽然停下,两只前蹄在地上牢牢扎稳,双腿忽然跃起,整个身子呈现一个超越九十度的角开始旋转,薛如梅直觉掌心下的马鬃忽然一滑,竟然快要摔倒一般,再一转头,身旁就是坚实的墙壁,没想到这匹马智商也不算太低,还晓得两面夹击,薛如梅一时之间有些惊慌失措,竟然真的松开了马鬃,一闪身,从马上摔下。
“嘚。”马儿再次起身,好似得到了什么胜利一般,在院中小跑了几圈,口中不断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身体也是风骚地抖来抖去,绕着花园小跑了一周,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既然把那个东西摔下去了,那人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马头在胜利性的绕场表演后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转过头,墙边只剩下白色似流水一般的月光,哪里有薛如梅的影子。
马儿“大惊失色”一般张大了嘴,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牙齿,无意识地跑来跑去,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你怎么嚣张。”忽然,黑马耳边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再转过迷茫的马头,就看到薛如梅从马肚子上翻了上来,身材曼妙姿容瑰丽,在空中洒下一个漂亮的弧度。
黑马顿时震惊了,不是被薛如梅的美貌(毕竟马也没有多少对于人的鉴赏能力),而是对于眼前事物的迷茫。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上一紧,身体似乎本能一般随着薛如梅的指令开始奔跑,直到,在花园中又是开始撒欢。
薛如梅嘿嘿一笑,直到既然这样,马儿就定然是认定自己当主人了,心中豁然开朗,溜着马在无人的花园中奔跑,洒下了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
一人一马也是尽释前嫌,欢快地勾搭在了一起,马儿经过刚才的事情,似是对薛如梅极为亲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薛如梅用鼻子蹭了蹭转过来的马头,一人一畜同时张口微笑。
正在得意时,身后忽然传来冷冷一声“爱妃,你真是好兴致呐,大晚上来遛马。”
薛如梅头也不回“二皇子,你不也是如此?”
冷哼一声,弘毅心中也是有些生气,薛如梅不愿意说采花贼的事,自己不问也就罢了,偏偏刚才想起一日未见薛如梅,想要去看看,却发现本人不再屋中,还以为又被刺杀,心急如焚快要翻遍都护府的每一个角落,才在这马厩旁的小花园中看到这个女人在遛马,让自己情何以堪。
弘毅冷冷道“这马还未上马鞍,你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竟然也敢做上这匹野马?这种马性子烈,若是弄伤了你,我们就还要在呆几天,耽误了事可怎么好。”
薛如梅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若真是如此,也算是我命不好,马术不精,到时候别说什么休养在此地,就是抬。也必须给我抬进轿子里赶路。”
弘毅蹙眉“你就这般不爱惜你自己?”
薛如梅耸肩“为不耽误二皇子的事,如梅也只能如此,不是吗?”
两个人相视一眼,弘毅又是忍不住想要叹气,自己以前总以为是喜欢玉荷的,但是自从遇见薛如梅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牵肠挂肚,偏偏这个被自己惦念的主人公一点觉悟也没有,依旧没心没肺。
薛如梅看着弘毅身上的伤,也是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或许就不会闹出那么多的事,不过,即使自己算是二皇子和大皇子之间的导火索,那又如何,若是没有自己,难道两个人就不会因为夺嫡发生那么多龌龊事?
这样想着,薛如梅就觉得心中安慰许多,但歉疚还是有的,不禁放柔了声音“夜寒露重,你伤口还未愈合,就别到处乱跑了,要不然耽误行程的恐怕不是我,是你。”
弘毅听到这话,才终于心中舒畅许多,展颜一笑,这两个人关心对方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辙,看似斥责,实则温馨,这也算是一个共同点吧,弘毅浅笑。
平日里本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这一笑更是如月初开,若雪浅化,虽不是娇娇柔柔,却让人移不开眼,打心底觉着舒坦。
薛如梅抗体强盛,也是呆了一呆,心中暗斥一声小白脸。
两个人四目相对,身下的黑马也似是不甘寂寞想要加入战争,直冲着弘毅打鼻息,看着薛如梅身下骏马,弘毅点头“果然是一只骏马,配了你,倒是刚好,一人一马都有股倔强的味。”
薛如梅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看着空中月色“明日,就更加危险了。”
弘毅叹气“不错,只要一离开了琛国,后面的路,可就难走了。”
薛如梅忽然道“在琛国他虽然下手,但是我总觉得不够狠辣,让我们还可以提前防御,甚至,大部分其实和你无关,都是针对我的,看来,大皇子也不是没有顾忌的。”
弘毅点头“那是肯定,琛国下手,太容易被调查出真相,但只要一到了别的国家,借口可就多了,就算说我是被别国强盗宰了,都是可以的,天高皇帝远,有心调查也是鞭长莫及。”
薛如梅忽然面色一正“弘毅,那个人,应该不会不知道你的情况,为何?”
弘毅冷笑“从他害死我母后起,我早就对他不抱希望了,以往我的母亲也曾经有过恩宠至极的时候,连着一个月从未翻过别人牌子,但,那又如何,红颜总易老,最后还不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却要以前枕边人的命?”
薛如梅唏嘘一声“你的意思,他是希望你?”
薛如梅大多数时候说话总是谨慎,说一半藏一半也是平日爱好,别人不一定懂,但是弘毅一定明白。
果然,二皇子点点头,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他既想要问心无愧赢一个慈父名声,就只能,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