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就是要通知老爹他们,时刻准备着逃跑;另外要想办法尽可能拖皇帝的后腿,让他不能急着打元跋。
海茺眼珠子骨碌碌在几个人脸上转,最后就停在陆书同那儿。嗯,把皇帝的矛头指向贱人陆,让他们先打,打得你死我活,这样老爹他们就能缓口气儿,说不定还能坐收渔人之利。
可是如果皇帝大叔真的灭了贱人陆的话……看看陆书同那张脸,她的心情那是相当复杂……也许,是这家伙灭了皇帝大叔呢?如果是这样也挺可惜,皇帝其实真的还是个不错的英主,要是死了,就太子那熊样儿加上野心不小的朱小四,这天下必乱无疑……话说祸害姓朱的不就是她的目的吗?
她在肚子里纠结老半天,肠子都拧成了麻花。
陆书同和朱林雪、席璋却是在讨论皇帝离巢是不是夺东宫的时机,讨论结果是:时机尚不成熟。又讨论如何让皇帝同意他们参与“讨逆”军事行动。朱林雪不在这次机会中建立军功和自己的势力,以后的机会就更少了。
海茺深藏悲愤,转到扶栏边,把栏杆拍遍,无人会、难言隐!
你们都把老爹他们当肉,想咬一口养胖自己!元跋死不死她才管不着,可是老爹老娘小弟他们,可是她的至亲!另外她和海蓉都还被下着药呢!元跋久踞云贵湘,与苗族巫族关系密切,悬心丸十有八九是很厉害的蛊毒,恐怕除了元跋等少数人,世上很难有人会解了吧?
“小虫子,你怎么了?”陆书同站到她背后,双手扶住她细瘦的肩,惊讶于她的单薄。
关键是,说到西南的事,她一看就脱不了干系,难道真是元跋的人?
这会儿,因为没查清海茺的来历,也因为陆书同忙着哄海茺,陆匡都没机会把她是海仁简的“儿子”、以及海仁简的异心告诉他。
众人都看过去,表情各异。
“哦,你们讨论国家大事,我听着累得慌,我先去玩会儿,你们继续,继续……”海茺拂开陆书同的手,准备溜号。
是去玩会儿吗?陆书同目送她一溜烟跑出沁芳居,直觉就要追上去。
“书同,这位小虫子公公当真不会告诉我父皇?”朱林雪皱眉沉声问。
陆书同摇了摇头,他也不确定了。才几天工夫,一切都没来得及,他应该尽快查清她的底细,才好应对,才好护住她……
——
海茺她不能不溜哇,她怕再听下去,表情要绷不住了。那几个人精,谁会看不出蹊跷?
要说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是着急火燎的找同伙商量怎么办,要么就直接傻乎乎碰运气找皇帝去傲娇。
海茺不是一般人,她是“二”般人。
越是这样严重的情况下,她越是想玩。她没骗陆书同,是真跑出来玩的。先玩,把心情玩好了,再去面对残酷的现实吧。
先下了会儿赌坊,大概衰神附体,连输三把,于是她只得“见好就收”,继续四处找乐子。
逛啊逛,就逛到一座老城隍庙。里面咿咿呀呀正唱曲儿,丝竹声声,长了手似的,把她拉了进去。
进门一个正在踢腿的汉子,见了她,一把拦住。“哎,这位公公,来此可有什么吩咐?”
“嘿嘿,参观,参观一下,哦对了,我会拉二胡,可以给你们伴奏……”海茺涎着脸,巴巴儿的。
汉子正要拒绝,一只纤纤玉手按住海茺的肩。“嘻嘻,好哇,这位小公公既然喜欢,那是有缘,请随奴家到这边来。”
“你看,这位美女姐姐人美心更‘美’,一看就是想害本公公,不妨直说你们想干嘛呗?”海茺一把挥掉肩膀上的手,边说边后退。
大门却“哐”一声关死。
……
小虫子不见了!
陆书同找出沁芳居,找到天黑透也没寻到踪迹。他猜测要么回宫了?这么一想,心情就不太美妙,郁闷了许久,准备夜闯皇宫,把她给逮回来。
他这边正准备换蒙面大盗行头,邱晚就拿着朱浩渺的密令要他到宫里走一趟。
去就去吧,反正皇帝想抓他可没那么容易,何况皇帝轻易不出手,就算小虫子告密了,也犯不着这大半夜的拿他问结党营私、勾结皇子的罪。
谁知到了皇帝面前,朱浩渺就挂着脸问他要人。“陆书同,小虫子是朕的御前奉御太监,屡次擅离职守就是死罪。如今,你是准备唆使她亡命天涯,还是绑了她意图要挟朕?”
皇帝放出话来比较狠。如果小虫子心甘情愿跟陆书同跑了,那你俩就得准备好亡命天涯;如果是被陆书同绑架了,那陆书同你就等死吧!
陆书同当即脸就黑了。不在宫里?!那跑哪儿去了?回老家找元跋了?
“她不在我处。”顿了顿,陆书同忍不住还是看着朱浩渺的眼睛说:“皇帝陛下,小虫子区区一个小太监,年幼不懂事,要是犯了什么错处,依照您的宽宏大度,也不至于问死罪,更不至于论及天涯亡命的程度。您本是一代英主,却为了她一度罢朝,令朝野震惊,书同不是太明白皇帝陛下您想做什么。”
朱浩渺眉头耸动了几次,薄唇抿成一线。良久眯起眼冷冷道:“朕想做什么,轮不到你来问。小虫子当真不在你那里?”
陆书同默然以对。朱浩渺相信了。
陆书同转身要走,他要布置人去找。走了几步,想想还是回到皇帝面前,脚踩丁字步,冷冷盯着他道:“皇帝陛下要真是喜欢小虫子也就罢了,要是想利用她对付书同,对付其他人,拿她当刀使,就莫怪书同狗急跳墙。”
朱浩渺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背过身去。“你说反了吧?!不是你拿她当刀使吗?朕的一个奉御太监,你也眼馋成这样。陆书同,你血性方刚,大好青春,何必如此?天下间多少美好的女子,你怎么不去求?朕与你不同,朕拿小虫子当自己的孩子一般,想让她陪着朕,学习朕走过的路,朕看到她在身边,心情很愉快,仿佛不会变老……”
不等朱浩渺说完,陆书同已经错着腮帮子打断他:“小虫子不是你的禁脔宠物,收了你那份自私!我也想将她圈在身边,不想与人分享,可是她却不见了!究其原因,恐怕就是元跋那边的事逼的。她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怎么处理,皇帝陛下你好好想清楚了。书同反正不要脸,才不管她是不是个太监,你逼急了她,就是逼急了我。皇帝你就不一样,你是一国之君,你是要脸面的,还要为你的千千万万臣子百姓负责,不要跟我陆书同一个无赖斗法。”
说完,陆书同眨眼飞出了御书房。
朱浩渺始终背转着身,手指死死捏住玉扳指,指节泛白。
……
既然小虫子不见了,就得找。
这一找就是个把月,把京师内外翻了个遍,陆书同这边没找到人,朱浩渺也没找着。
不是说这两位能力太普通,找个人都找不到。实在是投鼠忌器,只能悄悄的找,不能弄得满城风雨的找一个小太监。
要是响动太大,不仅会让世人侧目鄙视唾弃,还会让隐在暗处的敌人嗅出不寻常,那结果就更糟糕了。
当然了,主要还是后面那个顾虑。
不管是陆书同,还是朱浩渺,两人心里都认为小虫子不会有事,但随着时间越拖越久,两人的耐心也慢慢消失了。
这期间,海蓉住进了庄嫔李春熙的宫里,皇帝去过一次,把海蓉高兴坏了。
朱浩渺看着那张跟小虫子几分相像的脸,愣了好一会儿。海蓉脸红成了苹果,半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靠近服侍皇帝,正在紧张,皇帝开口问话了。
结果他绕来绕去问的是海茺的事,问她平时喜欢玩什么,喜欢上哪儿去。
海蓉莫名其妙不敢多说,支支吾吾的答非所问。
朱浩渺不太满意,甩甩袖子走了。
海蓉望着他的背影,顿时愁肠百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二妹海茺被皇帝发觉了?被关起来了?还是畏罪潜逃了?难怪这么久没来跟自己“接头”……
看似如常看似平静的京师,迎来了冬至节。
古语说,冬至大如年。春节啥气象,就看冬至,明年是不是风调雨顺,也是看冬至和春节。
紫禁城里大摆御宴,里里外外,分了外臣和后宫两大区,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