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望着天空道:“真是天助我也。”黛玉把信,首饰盒,一件绣活和自己制的一盒‘养生丸’放在书桌上。二更天时,四人穿戴整齐,把包内衣,银票,金针,医书的包袱背了。紫鹃于黛玉披上貂皮的斗篷,保暖的小靴子,黛玉看着满屋子的书心里有万般的不舍,垂泪留恋了一番后,嘱咐紫鹃把火盆熄灭,才出得屋来。
寂静的夜,四周无人。四人出了潇湘馆,带好大门向园子北边走去。走了段路,黛玉注脚回首看着潇湘馆,又向贾母住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轻声道:“老祖宗,玉儿走了。以后再不能孝敬您了,您要多多保重。众姐妹别了,以后咱们怕是再难见了。”
紫鹃在一旁扶起黛玉道:“姑娘走吧!已经是这样了,纵是舍不得,也无法子啊!”黛玉叹了口气,迎着风雪走了。
看门房的锁了大门,都躲在屋中吃酒赌钱。再加上这段时日因园中少人,无人看管,自是乐的只管消遣,谁还想到有人深更半夜出门呢?吃多了酒的婆子们早早就梦游周公去了。
王嬷嬷领着三人极顺利地用备好的钥匙打开门锁,轻轻地开了一条门缝出了后门,来到后街。白雪皑皑,虽是深夜也能看见路。四人往西行了一会,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上。忽然从马车上跳下一人,低声问道;“是王妈妈吗?”
王嬷嬷忙回道:“是,你可是林元?”
“正是。”随着声音跑过一个披着黑色斗篷,身材魁梧的男人。
林元见到黛玉她们,高兴万分道:“妹妹可等你们了,快上车,回家再说。”
林元把四人扶上车,打马直奔自己的宅子。走了有半个时辰,在一个后巷的大门前停下。林元用马鞭敲门,伙计开了院门,林元把马车拉进院里停稳,扶黛玉等下了车。伙计拉走马车,林元领黛玉穿过一个月亮门来到里院。这是林元专门为黛玉收拾出来的,黛玉见这院子有四五间房,小巧别致。中间房中灯火通明,黛玉知道是在等她们,跟林元进得屋来。
黛玉摘下风帽,紫鹃替黛玉除去斗篷。黛玉见有三个女人,两个男人。一个是林元的媳妇闻然,还有文贵和他媳妇小眉,这三人黛玉是认识的。另一个男人高个子白净面皮,浓眉大眼,和林元长的很像。他旁边的女人圆圆的脸,肤白如雪,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笑两个酒窝,身穿宝蓝色的锦缎棉衣裙,显见的是一个机灵美人。
林元介绍道:“文贵夫妇妹妹认识,闻然妹妹也认识。这是我弟弟林方和他媳妇巧言。”
黛玉忙万福道:“大嫂子,文贵哥,文贵嫂,二哥哥,二嫂子你们好。”
巧言上前拉了黛玉,边看边道:“哎呦呦,成日家听大哥、文贵说妹妹这么好、那么好的。今儿一见,才知天下竟有这样天仙似的的女孩,真让我开了眼界。让你做我们的妹妹,可不高兴死我们了。”
闻然笑道:“妹妹不知,巧言她每日自己觉的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现见了妹妹觉的怎样了?是不是被妹妹比下去了?”
巧言笑道:“大嫂就知揭人的短,我现虽不如妹妹,可还是比你们强。”
小眉上来打巧言道:“我看你这不害臊的,妹妹刚来就这样轻薄。”
黛玉见三个嫂子如此开朗,甚是欣慰。
林方道:“妹妹别见笑,她们妯娌三人就这样,天天嬉笑打闹没大没小的。你以后见惯了就好了。”又对那三人道:“你们三个别闹了,也不怕妹妹笑话。今儿太晚了,这一路风雪的,让妹妹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大家听林方这样说,才起身向黛玉告辞,各自回自己的屋中歇息。
大家走后黛玉打量林元给自己收拾的屋子,里间是卧房。粉色的窗幔,粉色的锦缎被褥。窗下有一宽大的书桌,桌上笔墨砚台齐全。中间是会客的地方,自己卧房对面是给紫鹃和雪雁准备的卧室。显见哥嫂们是用尽了心思,黛玉心中暖暖的。王嬷嬷自是到旁边的屋中休息,紫鹃和雪雁服侍黛玉洗漱睡下,也去休息了。
次日,大家起得都较晚。林元看到雪雁出来倒洗脸水,知道黛玉已经起来,差人送来了早饭。过了一时林元夫妇,林方夫妇和文贵夫妇都来到黛玉的屋内。彼此打过招呼各自坐下。林元问道:“妹妹移了地方还习惯吗?睡得可好?”
黛玉道:“再没有比昨晚睡的踏实的了,在那府中虽然锦衣玉食,可必竟寄人篱下,就是有钱也由不得自己,就像笼中的金丝雀,只能望着蓝天哀叹。现在我能自由自在了,这才是我向往的日子。”
巧言道:“正是这样,那荣国府势大人多,心眼就多。每日防这个,闪那个的,真真的累死人。瞧咱们这里,大嫂、小眉我们每日高高兴兴多自在。要我说,打开始老爷就不该让妹妹进到那里去。什么荣华富贵,那叫蹩脚受罪。”巧言的话说的大家一阵大笑。
闻言笑道:“我说你快快罢了,少说点吧!没读过几本书,愣充大头先生。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林方道:“妹妹出来的对,现贾府虽荣耀,可这官场中的事难说。今儿我们兄妹聚在一起,是好是坏自有咱们的日子过。不掺和他们的事,省多少心。”
林元接道:“是这话,现咱们经营着两家银楼,两家最大的酒楼,两家成衣铺,一家香料铺,因香料是上等的货,所以还拿了宫廷供奉。这当官的黑钱不挣白不挣,他们贪,咱们再从他们手中挣回来。我等遵老爷遗命,把挣来的利润每年拿一半出来救济贫民、灾民。这样做了,我们活的也快活安心。现妹妹出来了,就开心地跟着咱们一起过日子,很是自在。”
黛玉听了道:“几位哥哥侠义之人,不图名利才是真正的顶天男儿。我不通俗务也做不得什么,可也不愿依附他人。我看过一本书,书中有一女子女扮男装,改名换姓,考中状元入朝拜相,平战乱,救黎民。我虽比不得她,可也愿寻些事做。一来也不烦闷,二来也不枉师傅劳心教我一场。”
巧言道:“妹妹这样说可见不俗,我也这样想。谁说女子不如男,妹妹就做来,我举双手赞成。”
“巧言,不许胡闹。”林方喝道,他言辞虽厉,可眼中却露出宠溺的目光。
文贵问道:“妹妹有何打算?”
黛玉就把梦中学医,想开一间医馆的想法说出。
众人听黛玉这么说,甚是惊奇。只林元那年跟如海、黛玉去‘栖霞寺’上过香,略知道些内幕,遂点头道:“上年听老爷说,老爷曾和贾府老太太有约,让宝玉娶了妹妹。说实话,我等很是担心。不是说老爷安排不周,只是……早闻那王夫人虽是吃斋念佛,却是个心冷之人,比那凤辣子更难讲理。想那凤辣子是她亲侄女,现跟了她,有什么话还不一定好说,更何况是妹妹。如果真的做了她的媳妇,只怕......直到上个月,贾府和薛家到翠依楼来定首饰和金银器,我便知道是他们两家联姻了。刚和林方、文贵说起妹妹可能要离开贾府,谁知果然被我料准了。在扬州时我已知妹妹不是俗人,今儿听妹妹有此打算甚好,老爷在天之灵可安了。老爷惊才绝艳,深知官场黑暗,无有几人能真心为百姓办事。所以只能自己周旋于权贵间,只为百姓出点力。虽然老爷知道,以一己之力甚是微薄,可无愧与自心足矣。我兄弟有感于老爷为人,心甘为老爷卖命。妹妹今后悬壶济世,我们兄弟从商,为一方百姓出点力以慰老爷在天之灵,也不枉为人一场。”黛玉点头称是。
林元瞧了瞧黛玉,担心道:“妹妹的容颜世上少有,只怕这一露面,就会......”
黛玉笑道:“这个哥哥不用担心,你们等会儿。”说完进入里屋,大家正在疑惑,一时黛玉出来众人皆惊。
黛玉的绝世容颜已不见,眼前之人面色黑黄,左脸颊还有一块疤。若不是黛玉的穿戴没变,谁也不知道她是……众人站起来呆呆地看着黛玉,紫鹃见众人惊疑的模样笑道:“三位爷,奶奶们不必吃惊,这是我们姑娘。姑娘在园子里配了这易容的药,雪雁试过,是能把人变了的。”
闻然,巧言,小眉上前看了又看道:“还能变回来吗?”
黛玉道:“水是洗不掉的,有特配的药水,一擦就掉了。”
众人感叹之神奇,黛玉道:“今后我就这样了,一来出入方便不惹事;二来这换来换去的也麻烦。”
众人点头道:“是啊!妹妹现在这个样子,自是没人注意的。”
巧言突然道:“只是时间长了,我们只认得你这样了,有朝一日你又变回去,我们又不认得你可怎么好?”众人一听大笑起来。
林元命伙计到成衣铺按黛玉,紫鹃,雪雁的身量拿了几套男装。黛玉等重新梳洗换了,紫鹃和雪雁自此在外人面前称黛玉为‘先生’,私下还是叫姑娘。
又过了几日,王嬷嬷因跟贾府的人熟,以后不便露面,林元差人送王嬷嬷回了苏州于儿子团聚。黛玉赠送王嬷嬷二千两银子,直送到渡口方才洒泪告别。回来途中,林元带着黛玉三人在街上玩耍。正接近年关,天子脚下热闹非凡。大街上各种小吃,小摊,玩意,让黛玉紫鹃雪雁三人目不暇接。比当年刘姥姥进大观园还忙,两只眼睛竟不够用的。高兴的三人又蹦又跳直逛到天黑才回来,她们第一次感到自由的可贵。
夜已远离喧嚣,月洒下清冷的光。紫鹃和雪雁因白天玩累了,已经歇下。黛玉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院中,望着空中冷月,心中的思绪纷乱不堪。明日就是宝玉成亲的日子,虽说已看开了,可也难免忧伤。十年的情愫,怎能说放下就放下,出来前憋着口气撑到现在。等安稳下来,那被撕裂的伤口重现,原来还是那样的痛。黛玉正在乱想,林元悄悄地站在她身后,默默地望着黛玉的身影,又怎不知她在想什么。林元轻声道:“明天就是初十了,妹妹是在想宝玉的事?”
黛玉回过神来见是林元道:“是大哥。妹妹心里烦乱,来院子静静。大哥又何以在此?”
林元道:“情感之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味苦陷终是无意。妹妹是明白人,这情感的的枷锁,还得靠自己打开才是。”
黛玉点头,叹了口气道:“哥哥说的我也明白,只是心不由己啊!也许过段时日,有了事可做,就能淡了吧?”
林元道:“妹妹能这么想很是,慢慢来就好,有些事强迫自己也是不行的。妹妹,这天寒地冻的,还是早点回屋歇着吧!仔细冻病了。”
黛玉无言,只得回屋歇着。
次日,黛玉起来洗漱后。林元来找黛玉道:“妹妹,外面准备了马车,你想要去哪里,让哑巴拉了你去。”黛玉心下明白,感激林元细心,道了谢。吃罢饭,让雪雁看家。带了紫鹃出来,上了车直奔荣宁街。这日,荣宁街异常热闹,荣国府正门大开,门前一人多高的喜字贴在两侧,众仆人衣着鲜艳,两旁双狮挂着红花。车轿来往频繁,出进客人众多,站脚看热闹的更是拥挤不动,黛玉拉了紫鹃挤进人群看着。
巳时三刻,送亲的队伍来到大门前,顿时鞭炮齐鸣,薛蟠在马上好不得意。小厮们搀了宝玉从正门走出,他身穿大红锦衣,头戴状元红双翅帽,胸前披着大红花。还是那么俊美的脸,只神情看上去有些不振,呆呆的。像只木偶般,任人摆布着,众人拥着他接新娘的花轿进入府中。吹打热闹声渐渐隐去,看热闹的人慢慢也散了。
紫鹃看着身边的黛玉,悄悄地拉了黛玉的衣袖道:“姑娘,我们回去吧!已经是这样了,现在的姑娘已不是大观园中的姑娘了。”
黛玉默默地点点,道:“我知道,我和宝玉已经……”又站片刻,黛玉离开了荣宁街。
且说,宝玉与宝钗入得正堂,拜完天地被搀送进洞房。贾政还好,王夫人自是称心如意,满面笑容。贾母则淡淡的说了两句贺词,也就罢了。
其它地方怎样热闹宝玉也不管,只在新房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时袭人取了掀喜帕的如意递给宝玉道:“二爷,给宝二奶奶掀喜帕了!”宝玉接过如意呆了一会儿,又放回桌上,自顾走到院子中坐在石凳上。
袭人看看端坐在床边的新娘,瞧瞧院中的宝玉,又怕宝玉冻着。只得取了狐狸斗篷出来与宝玉披上道:“二爷,大喜的日子自是应该高兴的。你这样让宝二奶奶,太太心里会不自在,你还是进去吧!仔细在这里冻坏了。”
宝玉楞楞地道:“让我娶谁我也娶了,该做的都已做了,孝道也尽了,别的再不能够了,只这样也负了林妹妹的心。有多少日子没见她了,定是又病了,以后我还有什么脸见她。”说完竟自趴在石桌上哭起来。
袭人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道:“二爷,已经是这样了,难不成……嗨!真是……”心急的袭人叹口气,又回到屋中。
直到夜深人静三更天,坐在一旁守着新娘的袭人叹道:“这是这么说的?”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先替宝钗取了喜帕,摘了凤冠。
此时宝钗的心如沉入湖底一般凉,全无今早梳妆时的喜悦。她满含清泪地看着院中的宝玉,想着刚才他说的话。不知自己费尽心机,千辛万苦走到这步,以后的日子又会是怎样的。袭人先服侍宝钗先睡下,又到院中劝宝玉。真是磨破了嘴皮,宝玉才进得屋来,在外面的榻上胡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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