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侍卫整齐的跪在外头，不敢多喘一下气。
竹墨和彩兰、彩翠跪在侍卫之前，脸色不比雪白的地面好。
站在殿外不远处的龙焌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神情冷峻不下于名声在外的龙煊。
“朕做的还不够吗，在你心里永远及不上那个死人是不是？”
一声怒吼传出了殿外，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瓷器的破碎声。
龙焌忍住冲进去的冲动。
转身。一个同样身着银灰色的身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六弟，你变聪明了。”
“大哥，得到你想要的之后，我要带九弟走。”龙焌没有辩解现在短暂的离去是他唯一能够做的。
“你也被他迷住了？”龙煊的语气中夹带着杀意、怒火与轻蔑。
龙焌坦荡的与他对视着，两个外表俊逸、身份显贵、关系亲密的皇子此刻像仇敌般的站在一起是很受人注目的。
“我若不允？”
“我并不是要得到你的同意，只是告知大哥我的决定罢了。”
“六弟，你不怕将来后悔？”
“只怕会悔的人是大哥……”
像是诅咒，又似预言。
可惜的是龙焌的话让龙煊更加厌恶离寒，且坚定了他的决心！
低沉的空气在龙泽殿内蔓延。
除了清帝和离寒殿内没有多余的人，当然不包括那只任何情况都排除在外的雪狐。
清帝看着被扔在一边的礼服，想到刚才是龙焌送他回来的，再看见离寒抱着狐狸毫不在意飞模样，怒火不由高涨。
“这次又是为什么？”
“你骗我。”
“离儿宁愿相信那些多嘴的人也不愿相信父皇？”
“朱赤五爪龙。清以为后宫中不会有人议论？”
“……”
“我不穿红色。”离寒淡淡的叙述着两个人都知道的事实。
“不穿红色？”清帝扶上离寒冰凉的脸孔，低缓的语调中透着丝丝寒意。“离儿，捡起来，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清帝的身躯里散发出强大的内力，压迫的人透不过气。
灵性极强的雪狐，跳出了离寒的怀抱躲到了一旁。
“不。”
离寒皱起了眉，压住要正要因外力侵袭而自然防卫的灵力。
失望、心痛，清帝此刻很想将眼前人的心挖出来看看。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得到的只是一个“不”字。好极了，好极了。
“朕做的还不够吗，在你心里永远及不上那个死人是不是？”清帝黑色的眸子忽然变成了血红色，妖异非常。
殿内的花瓶被震得支离破碎。
离寒也被震到地上。
“叽、叽。”原本躲进角落的雪狐见状立刻跑到离寒的身边，蹭了蹭他的脸。
离寒慢慢的撑起身子，想抱过雪狐。但口中的腥味迫使他侧身吐了一大口暗色的血。
“叽、叽。”
“离儿。”
清帝像被淋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抱起躺在地上的离寒眼中是深深的自责。
“离儿。我，我……”
“我穿。”
“离儿，你……说什么？”清帝以为自己听错了。
离寒讽刺的笑了。“我说我穿那件衣服，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父皇！”
“叫清。”清帝忽然感到了一阵恐惧，他不明白这份感觉从何而来。但眼前的人儿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父皇。”离寒似乎在故意和清帝作对，想激怒他似的。
“离儿若不愿穿就不穿了，叫清！”
“父皇。”
“叫清。”清帝紧紧抱着他像是怕失去什么。
“父皇！”后悔了吗？
他会让清帝拥有更多情绪——而这些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是致命的。
他不该说银是死人的。
离寒轻声的笑了，魅惑的笑容令万物都要为之一颤。
戌时御花园
由于此次生辰宴是右相易怀策、廷尉韩重与御书丞尚元毅、奉常上官晁、大皇子龙煊、三皇子龙炔准备的，所以此刻活跃的是右相一派。而同样耀眼的是陪同使臣一同来帝都的护军都尉齐崇武将军（掌管天锦五分之一的兵权）。
夙风国的使臣是凤渊（夙风国太子的表弟），南綦国的使臣是摄政王的心腹大将秦战，梵椃国的使臣是暝帝的胞弟霁冶。
三国的使臣身份都不可小觑也足见三国的野心何在！
易怀策、韩重、尚元毅、上官晁分别和三国的使臣周旋着。
不论是清帝还是今夜的主角——雨王到现在都还未出现，再这么下去怕是撑不住啊。
左相一派则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在一旁观望着，似乎等着右相一派出丑。
“皇上驾到。”
终于在内侍的一声呼喊下，右相等人松了一口气。
“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明黄龙袍的清帝落座后，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
“夙风国的使臣凤渊（梵椃国使臣霁冶/南綦国使臣秦战）见过清帝陛下。”
没有继承到其祖父凤大将军的粗狂的外表，凤渊可以算是一个文弱型的翩翩公子。儒雅的气质像夏日里的一阵凉风，沁人心脾令人难忘。难怪会有人把他排入米亚四大公子之列。不过他是戎马一生的凤将军最宠爱的孙子倒是令人惊讶。
与凤渊相反，霁冶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看他的吐纳便知此人的功力不若，就连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卫都不简单。比起凤渊宁和的气质和俊美的五官，霁冶则显得阳刚普通许多。
“免礼。赐座！”
“谢清帝陛下！”
三人依次在右方入座，要论长相三人之中最俊美的人应属秦战。
秦战的美是偏似于女子的阴柔，不似离寒的雌雄莫辨，不似清帝的邪魅，而是一种完完全全的女性美。据传曾有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但在他一人敌三十个南綦国勇士后没人再这样讲。也有人传他是南綦摄政王连斯的男妾（南綦国是允许男子结婚的，但被娶的男子不能做正室），在他娶了南心公主后就没人再说了。
“雨王殿下到。”
“雨王殿下到。”
内侍的传唤声令御花园陷入了一片寂静。
在场的官员有一大半明明早就看过了这张惊世容颜，但再度看时仍不免呆住了。
朱赤，在天锦这是皇后才能穿着的颜色，但此刻没有人去想这件衣服的含义或违背了什么祖制。
这张容颜上并没有太丰富的表情，深色的紫眸甚至透出一丝丝冰凉但在场众人的心里却感觉到一阵温暖，仿佛是此刻已是炎炎夏日……
“臣见过雨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仿佛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
一身红装的离寒早已坐下了，依旧是清帝身旁的位子。
“臣等见过雨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离寒沉沉的开口：“免礼。”
不再是空若幽灵、平淡无波的语气了，任谁都能听出来这两个字里藏着一丝的认命、绝望甚至是死意。
听过离寒之前说话的人心中不免叹息，雨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几位皇子也是各有感触。
龙焌的眼睛一直盯着离寒，才短短一个时辰父皇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同样灼热的目光还有另外几个人。
而坐在上席的离寒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
真的什么都没有感觉吗？
“今日乃朕之九子、亦是紫莲印侍主的生辰，朕先敬先祖，谢他将离儿送到朕的身边。”
百官举杯齐和道：“敬吾天锦先祖。”
“这一杯，朕敬创世神母。”清帝将酒杯举止正东方，“谢她厚爱，赐紫莲印予朕之九子龙灼。”
“敬创世神母。”
清帝一饮而尽举起酒杯，凛凛道：“朕在此立誓绝不用龙灼统一米亚大陆，若有人心存歹念妄以紫莲印侍主发动不义之战，是与天锦为敌。凡吾天锦之民必穷终生之力除之！”
清帝这番话对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但作为臣子是不能反抗帝王的，何况是一位高深莫测的君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不必拘束，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使臣。”
“谢皇上。”
官员们纷纷落座。
“离儿，原谅父皇可以吗？”
若底下的臣子听到清帝的这句耳语会如何？
生气？
离寒端起酒杯，送至唇边。没有回答！
“离儿，酒对你的眼睛有害。”
离寒此刻想笑。
清帝是把他当成了傻瓜，还是想把自己变成傻子。
掩耳盗铃，没想到在这个聪明绝顶的帝王身上也可以见到。
“这句话从父皇的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惊讶！”
“离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倏然冷却的空气令人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