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将简易的斋菜端了上来。胤禛归心佛教,向来只吃清淡的素食,这些菜都是按着胤禛的口味做的。胤禟一看什么“青葱拌豆腐”的,立马就没了食欲,他一向是无肉不欢的主。洛雪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在这一左一右两个男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她觉得咽一口食物就犹如一个世纪那么的漫长。
胤禛不动声色地品着斋菜,“看来今天这顿斋饭是不合九弟与洛兄的口味!”
胤禟也冷冷地笑了一下,“四哥一心向佛,我们是自愧不如啊,倘若四哥有一日摒弃了七情六欲那我们更是要望尘莫及了。”
这时小和尚又端上来一壶酒。
胤禛介绍到,“这是我自制的桂花米酒。此酒入口甘醇,芳香沁脾,连皇阿玛也对此赞不绝口。九弟、洛兄,一定要尝尝。”
洛雪端起酒杯闻了一下,这酒里蕴含着酒香和桂花的香味,让她想起了酒酿的味道,要知道她最喜欢吃的点心就是酒酿小园子了。
洛雪刚想一口饮下,却被胤禟劫下了酒杯,暧昧地说:“你这两日身子不方便,忌生冷的东西,这酒我代为饮之。”
洛雪脸色潮红,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胤禛突觉僵持在那里。他早就知道胤禟风流成性,但就是不愿意将洛雪与他往这方面想。现在听到了他的话,胤禛觉得一股气血攻心,双手在桌下紧握拳头,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吗?若当日他把洛雪救上来,也许今日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这一顿饭,三个人都吃的索然无味。临走,三个人也都是各怀心事。
正要道别,却见胤禛从袖中拿出一根链子交给洛雪,“那日在山底发现的,我想定是你的。当中断的那一截我已命人修好。”语毕转身即走。
洛雪拿着链子,回想那日在山底她曾睁开眼睛看到过四阿哥,看来是确有其事,不是梦境。再看看身边的胤禟,他欠她一个解释。
一路上,两人坐在马车里均不言语。胤禟多次转头看向洛雪,只见她若无其事的端坐在那里。胤禟有点恼火,他倒是希望洛雪大发脾气的质问他是怎么回事?那他也就将此事坦白了,总好比现在想开口解释却觉得没有台阶下的好。
洛雪手里拿着项链。这是罗杰送给她的结婚纪念日的礼物,是蒂凡尼的限量版。她当然可以感觉到胤禟的不安,她也是相当生气的,她气胤禟在感情世间里居然也有如此阴暗的一面。但是她不发作是想让胤禟能自觉自愿的将那日山底之事告诉她。
到了“贝子府”,玉珠迎了出来,却见洛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显然这丫头是帮着胤禟将此事隐瞒了。玉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只瞧见胤禟着急的跟在洛雪身后进了屋。
“你这是怎么了?一路上一声不吭的。要是不高兴说出来便是。”胤禟也火了,打小还没人敢给他看过脸色。
“你又是怎么了?都说了不高兴的人是我,我都没光火,你瞎嚷嚷什么?”洛雪也爆发了。
经洛雪这么一激,胤禟更是火冒三丈。“还你一根链子便感动了是吧?”
“是感动。总比你隐瞒事实真相来得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你小看四哥了,我今日怎么会迟来那么久的?我告诉你,其实我差点来不了。他串通几个大臣将我绊住,故意不让我前来大觉寺,他便可以趁机与你独处。四哥这个人是我们兄弟中心思最细密、城府最深之人。”胤禟双手按捺住洛雪,“那日的确是他在山底发现了你,玉珠在去胤祥府上搬救兵时先遇到了我,于是我便率人来到山上救你们。我并不是故意要将此事瞒你,只是试问有哪个男人肯让自己女人的心里感激另一个男人呢?何况这个男人对她的心思又是昭然若知。”
洛雪推开他的双手,她觉得太累了,“你请回吧。”
胤禟心里一凉,“洛雪,你该不会就此不原谅我了吧?”
洛雪倒抽一口气,“是我太天真了,想的太简单。我一介草民怎能惹得起你们这些金枝玉叶呢?等我找到落脚点,自然会尽快搬离贝子府的。”
胤禟听到洛雪要走,胤禟原本就阴沉的脸庞散发出愈加明显的怒意,“洛雪,你怎能这么固执?你能走到哪里去?”
洛雪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是,就算我无处可去,也不能一辈子呆在你的贝子府。胤禟,你我是没有结果的。我若是孑然一身,哪怕只能做你的侍妾也心甘情愿,但是我有思远,皇室岂能容忍一个拖儿带女的女人呢?”眼泪,一滴滴咸咸的液体滑落,“何况我本不是心胸宽广的人,根本不能容忍你另有那么多女人。我要的承诺你是给不起,更是给不了的。”
胤禟无力的靠在门上,这就是洛雪的心意吗?他就要失去了她了吗?
已不记得是如何离开“贝子府”的,胤禟只觉得从气急败坏变得心乱如麻,然后就是不知所措。走到“明月轩”,小二见胤禟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识趣的赶紧走到二楼的“落雪香”厢房,在门口候着。胤禟走到厢房门口,抬头一看,苦笑道:“‘落雪香’,哈哈哈哈,”满世界的洛雪,连他想买醉的地方也不放过他。
小二上了些菜,又拿了壶上好的酒就赶快退下了。
胤禟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一醉方休,因为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忘记洛雪还有洛雪带给他的伤痛。可是酒肉穿肠过,脑海中洛雪的影像不但没有淡却反而愈来愈清晰,内心深处也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他不能失去洛雪。
胤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皓月当空,洛雪是否也正看着这轮明月呢?心愈发的绞痛。正在此时,厢房的门突然被踢开。
胤禩气急败坏的冲进来,看着胤禟早已喝的满脸通红,他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抓起胤禟的衣领,“老九,你到底是怎么了?我那个从不在女人身上用真心的九弟去哪儿了?”
胤禟摇头,“八哥,我也不想在她身上用心,但我的心却早已不自觉的被她偷了去。她若是男人,我也就认了,可她是个女人,我却还得不到她,对她我就是那么无可奈何吗?”
胤禩将胤禟扶到椅子上,“老九,兴许过一段时日你就会淡忘了她,现在只是得不到才觉得稀罕;又或许待得到她后就会象其他女人一样,腻了。”
胤禟摇头,“不会的,八哥,这次不同,对洛雪的这份感觉是我三十多个年头来头一回才有的。她让我觉得安定,她让我有了一种与之共度一生的心意。八哥,我是多情,但绝不滥情,我的真心怕是只能给洛雪了。”
胤禩将胤禟送回皇九子府。
董鄂氏连忙派人准备醒酒汤,她自己则替胤禟换上干净的衣裳。在她的印象中胤禟向来就是个笃定、从容的人,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紧张或慌乱,更别提其他有失方寸的事了,当然更没见过他醉酒。董鄂氏的内心一阵酸楚,胤禟待她不薄,对她恭敬有礼,家里的大小事也都由她拿捏,在侧福晋、庶福晋面前也总是替她掌威,尽管侍妾是多了点但也都是由她同意才能进门的。她应该是满足了,可为何却仍觉得空虚的要命呢?看到胤禟现在的样子,她终于明白了胤禟从不曾紧张自己,那也就是根本不爱自己的缘故。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让胤禟如此不能自拔呢?她终究是想象不出来。
她替胤禟盖上被子,正欲转身却突被胤禟反手抱入怀里,“不要走,洛雪,不要走。你不能离开我。”
董鄂氏闭上眼睛任凭胤禟一阵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可是,再抬头,却只见胤禟布满血丝眼睛望着她,随即一把将她推开,“你不是洛雪,滚,你们都不是洛雪!为什么你们不是洛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