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檐下坐着两个衣色不同的少年,他们席地并肩而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从表情上来看还是比较怯意舒适的。
面前放了一只小炉,咕嘟咕嘟的煮着茶水,茶香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轻烟在上方盘旋着。
一头漂亮的青丝垂地,铺满了整个瘦削的后背,沐未央的头靠在墨红衣的肩膀上,眼神飘忽不定,“小未央,你累了就多休息吧,别勉强了。”
“从来就没见你休息过,总是在辗转各地忙着处理各种案件,师父每次写信给你你总是说你很忙、很忙。”墨红衣像摸小狗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未央啊,有空回去看看师父吧。而且这些危险的事情少做吧,真的。”
沐未央眯了眯眼睛,“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惜冒上生命危险去破那些案子吗?”
“是啊……我也想问你,有很多犯案的人都是你惹不起的人啊,你何苦这样执着?”墨红衣拿起身边的酒又灌了一口,“伸张正义就这么重要吗?在我看来,他们也不一定会感谢你。可能我说话有些绝对,但是我认为你说的一点没错。你不觉得你做的这些都是徒劳无功么?”
沐未央在面前的小炉上踢了一脚,大笑道,“你装什么孺慕风雅,还用小炉煮茶水,到头来却是在喝酒……”
“你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吗?”墨红衣伸手掐了一把沐未央的脸蛋,“你小子怎么都总这样?”
就喜欢打太极,问他问题总是在兜圈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真是想敲敲他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那些使命啊,上天赋予了我与别人与众不同的能力,我就要做出一些对得起我拥有的能力的事情。”沐未央朝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招招手,“唐前辈,你怎么来了?你是喜欢喝酒还是喝茶?来一杯吗?哎呀,我知道是他,你得给我点时间啊,你别急好吗,我要帮唐无鸢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啊……”
墨红衣一脸疑惑的看着沐未央的动作,“你在干什么?那里哪里有人啊?唐前辈?哪个唐前辈?”
沐未央“唉”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摇摇晃晃的指向门口,“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唐无鸢了?那小子现在很好,恩……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您一手带大的孩子绝对不会差的……”
他是不是疯了?墨红衣一双细长的眸瞪得老大,“哎,你别吓我啊,你要是疯了我们怎么办?喂!沐未央!”说着用力摇了摇沐未央的肩膀,“沐未央你是不是醉了!给我醒醒啊笨蛋!”
“师兄……”沐未央注视着墨红衣细长而漂亮的眸子,“其实……我能看见他们……”
“什么?”
“我能看见他们……刚开始见到的时候总是很惊慌,但是后来就好了……不过他们可真多啊……你说世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冤情呢?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帮他们解决的话要多累啊……其实那些人也很可怜啊,但是……为什么是我呢?真的是累啊……”沐未央手里抓着酒瓶一边对着门口又似疯婆子的叫唤道,“唐前辈,您别站那了!过来喝一杯吧?没关系的……来喝一杯吧……放心,我师兄不会介意的……”
墨红衣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没想到沐未央耍起酒疯来这么让人大吃一惊,而且还会胡言乱语,本来想趁把他灌醉的机会好好拷问拷问他,留了这么多的谜团给别人也不知道帮着顺便把疑惑给解开,真是……
“哦,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地下室的入口就在每一个房间的床板下,为什么知道那个包子有问题,为什么知道杀害唐剑的凶手是谁……”沐未央突然搂住墨红衣的肩膀傻笑道,“是不是?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些问题?”
“是啊,”墨红衣没好气的回道,“可是你怎么都不肯说啊。怎么,你想说了吗?”
“都是他们亲口告诉我的啊……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墨红衣伸手拎了小炉上的茶壶给沐未央倒了一杯茶水,“来来来,醒醒酒。你的酒量怎么这么差啊?这以后万一要是出去应酬可怎么办?喝茶吗?”
“沐未央?”墨红衣回头一看,那厮已经倒在地上睡着了。
你这个混蛋!
墨红衣咬着牙在心里狠狠的下了决定,以后绝对不和沐未央喝酒了!
深夜。
梅欣雨此时正与月华坐在同一间屋子里,两人也没有了平时一见面就吵架的气势,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张桌子旁商量着什么。
桌子上摆放了两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张画满字和线条的纸。
指尖轻点纸上的一个名字,柳叶般的眉皱的死紧,“这个沐少主是半途中突然冒出来的,但是唐老太太却在病倒前把所有事情的大权都交给了他,虽然至今未知他的武功如何,但是听陈庄主手下的弟子说他的镖法很不错,不对,”梅欣雨想了想,“应该是很不错。”
“而且此人心机颇深,”月华补充道,“听说唐老太太身边的得力助手唐竹,现在都忠心耿耿的跟在这个少主身后。”
梅欣雨“恩”了一声而后又道,“可是已经过了好些天了,为什么唐老太太的孙子还没有回来?就算离得再远也应该回来了啊。唐无鸢就一点也不关系她吗?我的探子来报说他们的感情很好啊。难道这个少主就是唐无鸢?”
“应该不是。我见过唐无鸢的画像,这个少主与唐无鸢的长相大相径庭啊。”
“易容?”
“应该不会吧……好像唐无鸢与这个少主的性格也差的很多啊。”
梅欣雨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提出的要求还真是让人头疼,我们帮他抓内鬼?我们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啊,抓什么内鬼?”
“你今晚在宴席上与他说了什么?”
梅欣雨无聊的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问了一下关于唐剑的事情,他说唐剑是因为被凶手拷问过度而死的。而且凶手还在堡内,三件宝物的事情也是他放出去的,他只和我说了这些。”
“先不说这个了。”月华指向纸上的某处,“我听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唐老太太病倒前的两三日之前,唐无鸢曾经回来过一趟,但是那天晚上他又离开了。与他一同来到唐家堡的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好像有赵宰相的女儿和同样是朝中官员的父亲的儿子楚月朗,还有……一个喜欢穿红衣的男人,恩……和一个不知道身份的人。”
“那是谁?”梅欣雨扶着桌子边缘站了起来,急切道,“有他的画像吗?有人知道他是谁吗?”
月华摇了摇头叹气道,“这个人……不知道身份啊,见过他的人并不多,我问过一个唐家堡的弟子,他也记不清那人的长相了,只记得那人的气质很出众。”
“仅此而已?”
梅欣雨“啧”了一声,“难道……那个少主就是那日唐无鸢带来的朋友吗?”
“那个唐老太太为什么这么相信……一个外人啊?”月华皱了眉细想道,“而且为什么唐无鸢要离开唐家堡?他不管唐家堡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还不至于。”梅欣雨仔细的想了想,“唐无鸢离开之后他的那几个朋友也一起离开了吗?还是说留在了唐家堡?”
“都留在了唐家堡。”月华回答道,“只有唐无鸢一个人离开了。”
那现在的情况就是……唐无鸢在唐老太太病倒之前来过一趟唐家堡,还带来了几个朋友。可是当天晚上唐无鸢就离开了,离开时并没有把他的几个朋友一同带走。
他的朋友中有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和三个同样都有朝廷背景的人,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其中有一个是喜欢穿红衣的,那个姓沐的少主不喜欢穿红色衣服的。那么……另一个人是少主的可能性就加到了极致。
现在的疑问是,那个少主到底想要做什么?唐无鸢去了哪里?他的几个朋友又去了哪里?
“那三样宝物的消息属实吗?”梅欣雨又问道。
“属实。”月华点了点头。
“那现在的问题就是……”
“我们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到底内鬼是谁。”梅欣雨的面容在烛火的摇晃中明明灭灭,“月宫主,我们合作的原因和目的都是为了三件宝物。我们可说好了,届时找到宝物我们两人对半分,没问题吧?”
“恩。我也希望阁主能够遵守交易,不要反悔。”
梅欣雨笑了笑,“这个是自然。那么就请宫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与我一起好好合作了?宫主能够不见外吗?”
“自然。”月华的笑容阴森的如同墓地里吹来的冷风,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