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一二岁书童模样的孩子端坐屋内书桌后,直到阳光被我们三个走进的人遮住.他才抬起晒得昏沉的脸。
“你们是来买字画的?掌柜出去了,你们自己看吧,看中了再叫我。”在我们紧张的观望中,他竟又低下头握着那支狼毫自顾自写起来,一撇一划写的甚是投入认真。
我有些恼怒小童的无视,咽了咽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喉咙,转头向四周看起来。
“哦,多谢小哥。”肖任海老练道谢。
我和昕绿的视线扫过山水、狂草、鸟雀图等。一副悬挂在墙角的《柳林茅庐图》映入我的眼帘!
“并无特别,真的在这碰到过?”昕绿低声问肖任海
“唔。。。。。。也许我们应该在外面再看看周围。”肖任海轻声答道。
中年婢女—-昕绿和镖师—肖任海环顾四周并无发现想询问少爷—我的想法,却发现我一脸震惊的正看着一幅画,眼中波光激荡。
“娘、哦少爷?”昕绿拉住了我的手臂。
肖任海诧异的目光随着我的视线看向那幅《柳林茅庐图》。
我不能自已走了上去,昕绿也被我一并拖着往前去。
她看着那幅画片刻明白过来,脸上立刻就有了惊喜和激动。“是、是。。。。。。”
“这幅画少爷可认得!?”肖任海低声问我,眼中布满预知欣喜。
我的脸却无法流露欢喜的表情,手伸向卷轴细细摩挲。
未将脑中的想法理清,我就忍不住开口问向桌后小童。“这幅画怎么卖?”
“哦。。。。。。那幅!那幅不卖。”他抬起头迷糊了会,看明白后毫不犹豫的回绝了我的询问。
我双眼灼灼看向他,气势逼人。“为什么不卖!”
他有些被我的无礼震到,回神后不耐烦的放下狼毫笔,甩手道。“这幅是本店的收藏!哎呀不买不卖。”
我使了个眼色给肖任海,他从怀里掏出一垫金元宝“啪”的就扔到了小童搁笔的地方。
“本少爷就买这幅!岂有此理,不卖画开什么画斋?你一个小毛孩儿做不了主就让你家掌柜、老板来,今本少爷买这幅是买定了!”我故意嚣张的对他破口大骂。
他沉不住气了,撑着桌子站起来,神色还颇有些架势。”谁说画斋的画就一定要卖,我若是说你要的被人订了呢!你们三人敢在这里撒野啊,不是我吓你们。哼,我们这还没人敢这么放肆呢!”
我和昕绿、肖任海玩味的互看了下,此时我们心中的想法是一致的。这家画斋不但可能和高公公有关,很可能和他也有关。。。。。。
自我看到那片柳林就隐隐觉得熟悉,现在看到了这幅画恍然大悟。
这画是赵轩封我为德妃的当日画的,当时在听雨轩中他问了我许多让我费解的问题。那日他告诉我要想在后宫生存,就必须有所改变。我怎会忘记!我的手指沿着画轴停在画上的女子身上。
“我们少爷也不是一般人,你一个小童子敢仗势欺人,哼把你们掌柜找来!”昕绿插着腰开始讹他。
“我看不如小哥告诉我们此画是谁画的,你看我们少爷真的只喜欢这幅,不行让那个画师再画一副也成。”肖任海笑脸相迎,苦苦恳求。
我暗叹不愧是兄妹,一个冷一个热配的甚合拍。
我不由不情不愿点了点头。“也罢,你就告诉我们画师姓什么名什么,我们再找他画一副。”
小童被我们唬的有些一愣一愣,游移看着我们道。”那个那个。。。。。。”
“小雨,有客人。”一道清冽的男声打断了我们。
我转身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中年男子。他清风道骨相貌不俗颇有些仙人风范,刚才我们却没听到一点他的脚步声!
我看向身侧,肖任海的眼眸忽然睁大,颇似被惊到的模样。
“师傅!”小童脸上已轻松起来,看着门口高唤然后看向我们嬉笑说道。”好了好了,掌柜回来啦。嘻嘻你们问掌柜吧。”
未等我开口,肖任海已抱拳恭敬的向掌柜说道。“我家少爷看中了贵斋一副墨宝,想要购买阁下能否通融?”
掌柜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下肖任海,然后含笑走近屋,在书桌上放下了手里的布搭。“实不相瞒,诸位看中的《柳林茅庐图》是本店的收藏,不能卖。”
“那能否让画师再画一副?“我紧迫追问,心中疑惑颇多,肖任海对此人态度明显客气很多不知为何。
小童已跑进里屋,掌柜在椅子上坐下,漠然摇了摇头。
”此画是别人所赠。本斋不知出处。”
昕绿和肖任海看向我,我点了点头,肖任海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掌柜却未等他全部拿出就挥手制止。
“此画不卖!出价再高也不卖。”他收回手端起小童递上的茶水悠闲抿了一口。
小童看了看我们搬了一个小凳子在书桌一侧做下,继续写字,掌柜喝着茶看向小童的字帖,显然他们不再打算理会我们。
我有些恼恨的看着掌柜,暗想要不要让肖任海用一些“强硬”手段让他们说出画的来历。
那个掌柜怎么可能不知画的来历却在重金引诱之下还坚持不卖。想到当时赵轩离开听雨轩时连这幅画也一并带了去,他既然那么在意这幅他画,又怎会毫无缘故的把画送人。这画斋不可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我向前跨了一步,却被肖任海拉住。
掌柜那双精明的眼睛霎时就停在了我和肖任海的手上。“三位还有什么画想买吗?小斋虽小,藏画还是颇多。何必苦盯此画!”
“我。。。。。。”
一阵叮叮咚咚的古琴声从后院传来,肖任海先我一步抱拳向掌柜道。
“在下任大,走南闯北保镖多年,也算在江湖中闯荡过,没想到竟能在这小小画斋中碰到归隐的小李将军。在下等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小李将军不愿割爱,也不能勉强。在下等就此别过!”
我愕然看着那个被肖任海叫做小李将军的人,他正双眼含笑看着我,点了点头。我却在他的笑中看到丝丝凉意。
后院的琴声婉约悠扬、温柔缠绵,如诉情愫。
“那就不送!”
我们在小李将军的冷然中走出了画斋。似有似无的笛声从琴声中缓缓扬起。
我停下了脚步,笛声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声音,小时候娘亲就常常在我入睡时用笛声安抚我想念爹爹的哭闹和忧伤。
“不要停!后面有人。”肖任海轻如蚊呐的在我耳边低语。
“少爷放松,双肩自然些。”昕绿在我后侧轻声道。
我愣了下,尽力将肩膀放松和昕绿一起随着肖任海向前慢慢走去。
身后的笛声琴声也终于和在了一起,似一对有情人相偎相依情投意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奋然不顾的转身看向那桃红柳绿处,笛声和琴声就是从那书斋后的院内传来。
我不知道我的心怎么跳的那么快,虽然这曲调缓慢悠长,我的心却跳的如脱缰的马。
小童提着竹篮站在我们身后,因为暴露了行踪他脸涨的通红。昕绿拉了下我的手臂,我看了看他,转身向前继续走去。
脑中却是那柳林遮掩的屋角,和屋角开得正烂漫的桃花。
我们又回到了鸿福茶楼。
包了一个小间坐下,待送茶的小厮退出后,我们三人已是一脸凝重。
“我觉得柳斋和他一定有关系。”我知道他们俩人在静等我开口,我却心慌一团,端起茶杯来洒了不少,只能无奈放下。
昕绿掏出帕子替我擦拭手上的水渍。肖任海凝视我若有所思的点头。”实在没想到小李将军竟在柳斋做掌柜。。。。。。他的功夫不在我之下,当时他从外面走进画斋时我一时都未觉察。看来这些年他的功夫又比当年精进了不少。”
“如果。。。兵戎相见,能否胜他?”
昕绿愣住和肖任海看向我,好半会肖任海才点头道。“不能说必胜,但可斗个几百回合。。。。。。娘娘有何打算?”
“娘娘不如我们明日再来。今日时候不早我们还要回宫,以免日后出宫不易。”昕绿提醒我道。
我摇了摇头看向他们,目光坚决。“不,我今天一定要将这个画斋探个明白。”
“娘娘。。。。。。”昕绿轻唤。
“现在小李将军一定已防我们,我们此时来个回马枪也未尝不可。。。。。。”肖任海看向昕绿,又转向我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喜。此时我并不能像肖任海那般审时度势理智的去分析情况,但我有直觉,只要回去就能找到我想要的那个谜底。
酉时刚至,太阳已从空中掉落至河的对岸,湖水被映红。我们在河边一排茅草中隐下了身子。
我看向后院的小门,那门是新漆的朱红,门上亮闪闪的黄铜柄儿在残阳映照下还是亮的刺眼,两个石头做的守门狮子威武雄壮。
屏息等待的片刻功夫,我思绪如潮涌。
刚才的琴声温柔悱恻只有女子可以弹出。这后院中住有女人吗?是不是就是那个弹琴的女子。那笛子又是谁在和她相合?是不是除了小李将军还有一个男人。小李将军是掌柜,那画斋的老板是谁?高公公在这附近出现是不是表示赵轩就在这,而他出宫来的地方就是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