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子这话一出,谢丰吓了一跳,没想到今日居然是他当班,该是他跟着谢老爷子下地去干活了,之前看谢文涛跟在老爷子身后进门,他就主动认为是谢文涛的班,没想到竟然是他的,难怪谢老爷子看见他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谢丰连忙道歉道:“爹,是儿子错了,儿子不肖,你别为儿子气坏了身子,爹你要打就打吧,儿子全部受着。”谢丰摆出一副任凭你打的模样,他算准了这时候李氏该出手帮他了。
果然,许久没出声的李氏抬手将谢丰护在身后:“好了,你和儿子置什么气,丰儿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就会护着他,你看看他现在都变成什么模样了,好吃懒做,不思进取,整日不是吃就是睡,年纪一大把了,你看他赚过半分铜钱吗?”谢老爷子手中的烟斗直直指着谢丰的鼻子,要不是李氏护着他,谢老爷子的烟斗早就一脑门锤上去了。
谢丰脸上装的一脸羞愧,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家里不是还有老二那个傻子吗,他会赚钱就够了,他还赚什么钱?
李氏说出了谢丰心中所想:“家里有老二就够了,丰儿闲着也没什么大事。”
谢老爷子被李氏漫不经心的态度一口烟呛在了喉咙口:“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钱还有嫌多的吗?你当老二一个人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了?你就可劲的宠着他吧,慈母多败儿,我看你日后把他宠成什么模样,到时候你可不要哭!”
李氏脸上神情淡淡的,谢老爷子说了这么多,李氏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丰儿都这么大了,他的儿子都生了,他能败到哪里去,能做什么错事?不就是睡得晚了一些,瞧你大惊小怪的。”李氏说着冲着谢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老爷子今日火气有些大,让他先出去避避风头。
谢丰抬脚就向外面走,大伯母李梅见了连忙跟上,他就怕谢老爷子又旧事重提,到时候又拿她问话,但怕什么来什么,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谢老爷子有些阴沉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我没让你们走你们怎么就都走了,是不把我这个老不死的放在眼里了?都给我回来!”谢老爷子一吼,谢丰和李梅齐齐一颤,两个人夹着脖子又都走了回来。
“你吃火药了今天火气这么大?”李氏瞟了谢老爷子一眼。
谢老爷子没理李氏,冲着大伯母李梅问道:“老大媳妇,甘心刚才说你拿了古家二少爷的定金,是不是有这回事儿。”说完谢老爷子的目光就死死盯着李梅,不放过她脸上表露的任何一点痕迹。
话说回来,谢老爷子虽然一辈子都生活在田地里头,可这乡村十里地的,谢老爷子也算是个倍儿精明的人物,一些事情都看的很透彻,轻易很难糊弄过他。
李氏正是因为知道谢老爷子难糊弄,因此内心才开始主动惶恐起来,再被谢老爷子充满压力的目光一盯,心思再缜密的都会露出一丝破绽,更别提李梅只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乡野农妇,顿时她忍不住先嚎了起来:“爹,我这真不要是故意要拿的,是那古家的管家非要塞给我,我都说不要了,他还要塞给我,我就……”
谢老爷子听得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看来是真的拿了,“有多少?”
李氏也一脸阴沉的盯着李梅,李梅居然拿定金了,怎么不和她说?李氏多么精明的一个人物,转瞬间就想明白李梅是想独吞这笔钱,趁着谁都不知道的关头自己将钱拿了,就不用上交中公了,打的一手好算盘!想着李氏不由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虽然李梅是她的亲侄女,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家里的钱都要上交到她这里,这是规矩。
听见奶李氏这冷冷一哼,李梅心中一颤,心想大事不好,这回是真的栽了跟头了,本来认为没人知道的事情,这甘心怎么就知道了,不对啊,当时她是想把甘心带去给管家瞧瞧,但甘心抱住家里的柱子压根不肯跟她去,那么她是怎么知道她收了定金的?李梅越想额头上越是冒汗,难不成这甘心会妖法。
“你再想什么呢,爹在问你话呢,你还不回答。”谢丰看见李梅竟然在这种时候开始走神,心里暗骂了句这个女人没脑子,赶紧上前提醒道。
李梅顿时反应过来谢老爷子是在等她回话,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道:“十两银子。”
谢老爷子小小的吃了一惊:“居然有这么多?”
李梅点头。
李氏也不说话,伸出手掌,李氏嘴巴一扁,从贴身的衣物中拿出一个小袋,将小袋不依不舍的放在了李氏的手掌中,李氏冷哼了一声:“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能解决了的。”
李梅连连摇头,讨好说道:“娘,我怎敢有下次啊,这次是媳妇脑子不清醒,做了错事,下次就算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藏私房钱了。”
李氏听了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李梅一说到私房钱突然想起什么,在李氏耳边嘀咕了一句:“娘,昨日你没给二弟一家钱吧?”
“没给,怎么了?”李氏看着李梅。
“那就是了,昨夜二房一家到了晚上不是请来郎中了吗,我看到二弟他从口袋里给了那郎中十五文钱,娘你既然没给二弟钱,那二弟这钱……”
“有这事?”李氏脸孔有些黑,她没有想到老实的谢收也会藏私房钱。
“可不是嘛。”李梅自己的私房钱被缴了,自然也盼望着别人和她一起遭殃才好,这下看见娘脸色阴了下来,不由在心底里暗自发笑,看见别人难过她就开心了,李梅绝对是属于这种人。
“这钱是我给的,你们别瞎猜了。老大媳妇,我看你有空还是多帮着老二媳妇做点家务,别动不动就乱嚼舌根子。”谢老爷子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脸不耐的说道。
李氏一听谢老爷子这话眉头就竖了起来:“你给的,你给他钱干什么?让他去给那个小蹄子看病?”
“什么小蹄子不小蹄子的,你话也太难听了点,我还没问你呢,你收了那古家管家的定金没有?”
“好啊,谢良天,我嫁给你这么多年,给你儿子生了两个,你子孙一堆了,你开始嫌我说话难听了是吧?你管我有没有收定金,我就算收了又怎么样,你还能逼我退回去不成?”李氏张牙舞爪的,这幅样子连谢老爷子看了都没办法。
谢老爷子无奈说道:“你要是收了,就给我退回去,这钱没法拿,甘心我是不会给古家送人过去的,你们都给我死了这份心,有我在一天,我们老谢家就不能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你们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这要是说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一辈子种田,能有多少钱,现在只要卖一个不是你孙女的闺女,这银子就到手了,为什么不卖?平安还要考秀才,紫衣也要准备嫁妆,哪一样不要钱,你要是能现在给我把钱变出来,我立马就把钱给古家送过去。我话放在这里了,谢良天你给我听好,这定金我是收定了,退回去是不可能的,甘心我是一定要卖,这事情你做不了主!”
“你还拧上了!”谢老爷子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他定定看着和他争锋相对的李氏说道:“这事情你说了不算,你要是把甘心卖了,我就休了你,你有本事卖卖看。”说着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走到一半,谢老爷子又停下来,对着大伯谢丰说道:“谢平安是你儿子,他要考秀才,这回他考试的钱你去集,你今后每天跟我到地里去,马上就要秋收了,庄稼卖了就能有钱了。”
谢丰一听谢老爷子让他天天下地,顿时脸就黑了,若说谢丰怕什么,他不怕谢老爷子骂他,就怕下地干活,这简直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