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她其实觉得稍稍有点丢人。
怎么说前世也是堂堂的血族,怎么会丢脸到趴在一个十岁人类的怀中哭的稀里哗啦。
“……。”从来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的洛尘只能摇了摇头,重新靠回枕头上,有些担忧的看着洛九重新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古灵精怪。
“那个,你先睡吧?”小手小脚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下,洛九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洛尘了。
“你去哪……?”声音快过了思想,洛尘自觉的开口道,等到话一出口才来得及后悔。怎么搞的,是因为从记事开始就没人温柔的待过他么,现在竟然变得这么不像他?洛尘悄悄在心中给自己找着借口:恩,一定是因为害怕组织来找的时候伤害到她,一定是这样没错。
洛九浅浅一笑,似乎看穿了洛尘的思想。“我就在外面,安心睡吧。”
这么温柔的话出自一个六岁孩子的口中,让人忍不住的发笑。
但洛尘却真的安心下来,消耗过多的体力让他不一会就虚弱的沉沉睡去。
“呵,贼心不死么。”静静地等着洛尘睡着。站在房间中,洛九抬头仰望,短短的手指间翠绿的玉笛来回翻飞,让人担心会不会一个闪失就跌碎了那稀世珍宝。
无论洛九的动作怎么大胆,那玉笛都像是粘在手指上一样,稳稳的没有丝毫掉落的意思,紧接着她打开窗户,从桌子旁边搬了一个木凳放在窗边,小心翼翼的踩着窗台爬上了这座二层客栈的屋顶。
屋顶上满是灰尘,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上来坐坐了。洛九若有所思的回头眺望,目光又被高高的房架挡住,她不再深究,坐在屋顶旁边晃啊晃的欣赏着正在徐徐下落的夕阳,恰好这个古朴的小镇并没有什么高的不得了的建筑妨碍视觉。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为了顾虑夕,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日出和日落了。
洛九这一坐不要紧,可苦了屋顶那面的刺客。
刺客紧紧贴在屋顶的砖瓦上,用身体盖住了他一直用来偷窥屋内情况的洞。他接到的命令是入夜就杀死这两个任务目标,刚刚那个小丫头好像发现了他一样,在屋里对着他的方向一笑,就险些没把他吓得掉下屋顶去。巴不得赶紧解决这个任务,好回去休息。
可现在刚刚天色擦黑,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不少,更何况就算他不顾影响的现在动手,杀死了那个小丫头,一也一定会有所察觉。故此,他只能趴在屋顶上无聊的忍耐,一个夕阳有什么好看的,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样枯燥的场景是不会吸引住一个什么都当好玩的小丫头的。
只可惜,他猜错了。
洛九笑眯眯的从坐姿换到躺姿,而后又重新坐了起来,反反复复的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也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最后竟然幽幽的吹起了笛子,清风明月相伴,显得颇有一番意趣。渐渐地,洛九的眸中出现了一丝迷茫,这样的场景,若不是因为没有夕的陪伴,让她还以为是回到了过去,那个漫长到没有止境的岁月。
“……哗啦。”苦苦坚持了两个小时的刺客终于坚持不住了,他尽量轻的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身体,想要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可是由于一个动作支撑了太久,有一片碎瓦竟然贴在了衣服上,这一动到好,那碎瓦不顾刺客面纱后窘迫的表情,直接掉了下来。
“噗……。”吹奏的笛音很不和谐的跟着走了一个调,洛九陡然笑的眉不见眼,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本来持续吹奏的气息被打乱,呛得她连连咳嗽了几声。
刺客还在头痛,洛九却已经拍拍白衣上的灰尘,迈着小脚一步步的往刺客方向靠近了,最后静静的站在了刺客三步之外的地方。嫩小的手指中只有一柄玉笛,直接可以称得上毫无防备,手无寸铁。
“还不出来?我等得很累了。”洛九奶嫩的声音在黑夜中多了一分说不清的意味,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让后面尴尬的刺客有些心慌。
“……。”刺客依旧不动声色,即使已经被人发现,他也要等着对方率先露出破绽,现在双方都无法直接看到对方,显然谁先露面,谁就失去了主导地位。不是他胆小怕事,对一个小丫头都要如此防范,而是无数次生死走过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丫头不光胆色,还有其他不一般的地方。
洛九的笑容冷了下来,不耐烦的转了两个圈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面前比她还高的房架显得有些无奈。“我说,既然有觉悟作为刺客生存下去,就连这点胆色面对我都没有?别让我笑话你了,我爬不过去,你赶紧露面,最多我答应不下黑手就是了。”
“……。”好像屋架后面根本就没有人了一样,刺客低头,默默的咬牙隐忍,被一个丫头笑话的感觉并不好受。怪不得一那个怪胎和这个丫头混到了一起,真是人以类聚。
“既然我自己过来了,你就要有觉悟了。”奶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身前。
刺客惊恐的抬头,映入眼中的就是洛九微笑的面孔,纯洁的犹如天使一般。
真的是犹如天使一般,因为在人类中,除了魔法师之外,是没有人可以脚不沾地用飘的飞过来。
“你……你是魔法师!”刺客刚想惨叫,又突然想起他才是刺杀的那方,生生的压低了惊讶的声调。
“不是魔法师,可也不是软柿子哦。”洛九可爱的摇了摇头,漆黑的瞳孔却不带半分笑意,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下面的刺客,要不是这会天黑的不能见人了,她可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动用血族的力量。
虽然是换了个身体没错,但是真血的灵魂果然还是让这身体变得奇怪了。
“你……饶了我,我不敢再来了。”刺客甚至直接放弃了抵抗,心中早就把分配任务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暗暗发誓这次假如能活着回去,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本来要不是‘一’身受重伤,他根本就不是‘一’的对手,更何况再加上面前这个丫头,其表现出的能力分明不次于组织内的魔法师学徒,要他这个没去过正规学院学习的刺客和一个很有可能有初级魔法实力的人对上,他还没白痴到那个程度。
“假如你是自己过来的话,我还有可能饶了你,但是,现在,不行了。”叹息一声,洛九遗憾的摊了摊手,手中本来握着的玉笛却已不见。自从在洛尘那知道魔法师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之后,她就更加小心她的身份。倘若现在因为一念之仁而给她和洛尘都带来大麻烦,才是真正的傻子。
“……咯。”刺客瞳孔中,映照着最后一柄急速射来的绿光,喉中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最后无力的倒了下去。
他的尸体上没有什么多余的伤口,只是在脖颈处,多了一个圆圆的血洞,还在滚烫的鲜血,就从这个洞里汩汩的流了出来。他致死还在不可置信,那么圆润无害的玉笛,原来在急速的情况下,也是一柄杀人的利器。
神秘的力量控制着玉笛重新飞回到了手上,速度快到竟然没在上面流下一丝一毫的血液。
洛九的反应则有些奇怪,她死死地盯着砖瓦上粘稠的血液,心中鼓动的冲动让她再三闭了闭眼睛,才一脚把尸体从屋顶上踢了下去,重重的砸在客栈门前。
杜松很快就听到了这样重物落地的声音,偷偷地披了衣服开门观察,在惊讶过后连忙回屋,使唤着两个瑟缩的伙计,尽可能的擦干地上的血迹,把尸体抬回了屋内,至于杜松会怎么处理,就不是洛九该担心的问题了。
次日一早,杜松脸色难看的来到二楼,敲了敲洛九的房门。
“这么早?杜老板有什么事?”好像刚刚睡醒的洛九脸色不善,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吵了小姐睡觉真是不好意思,欧晴小姐今天早上差人告诉我,她想请你单独去说说故事,只要能让欧晴小姐开心,金币自然是不用说的。”在发现了尸体是夜离的人之后,烦恼的一夜没睡的杜松强挤出一丝笑容,生怕洛九不明白,还特意多加了一句:“欧晴小姐可是城主女儿,她能邀请洛小姐,实在是洛小姐的荣幸。”
“恩,什么时候?”听到金币二字,洛九的心情似乎好了点,说话的时候也吝啬的多了一点笑容。
“今日下午,欧晴小姐要宴请她的朋友们,想让洛小姐去助个兴。”见洛九似乎有意答应,杜松烦恼了一夜的脸色也好看了点,他生怕这个小丫头不知轻重,得罪了城主女儿,那他的客栈即使有夜离做后盾,也难免受到一些打压。
“我是不会让杜老板难做的,请帮我回话,就说我下午一定到。”
“那还真是多谢了,我这就去派人回话,早饭一会就给您送上来。”
目送着杜松快步的走下楼梯,洛九一扫刚才仿佛昏昏沉沉的迷蒙,狡黠的翘起唇角。
虽然是看在金币的面子上才答应的,不过也算是杜松昨晚帮她处理尸体的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