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巧摸索着抓住了胡蝶的手,摇头笑道:“这事不怨谁,要怪也只能怪我傻,竟是被他骗了这么多年。咳咳……”许是过于激动了,文巧剧烈的咳了起来。
胡蝶连忙抽出手绢替她拭嘴,却被文巧手指缝中流出的殷红给吓了一大跳,拉过了一旁的白玲珑,急道:“玲珑,你快点想想办法,她……”
“不用白忙活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我苟且偷生了十多年,早就该去找我家相公和女儿了。”文巧虚弱的摆摆手,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面对死亡的来临,她的语气中竟有说不出来的轻松,仿佛唯有死亡才能让她彻底的解脱。
“顾夫人,你家清儿还生死未卜呢?难道你舍得就这么离开?”胡蝶擦了擦眼泪,紧紧的握住了文巧的手,“你能不能告诉我,顾文清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知道?咳咳……”文巧又连续咳了好几下,嘴边溢出了血,她轻叹了一声,“你一定是听到了我和冯有才的对话了,我家清儿早在三年前就被他给害了。”
“三年前?”白玲珑看了看了胡蝶,又看向文巧。
蝶儿哭得这么伤心,又这么紧张这位夫人,难道?
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蝶儿说过,她是一个孤儿。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想他应该不会再骗我了吧。我家清儿一定是让他给害了,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可以去跟他们父女俩团聚了。”说到顾常平父妇,文巧一脸幸福的笑了,人也渐渐的更加虚弱起来,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死亡无畏,她怕的只是生离死别。
既然已无牵挂,她又何惧死神?
“不!不!不!顾夫人,你还没有告诉我,顾文清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胎记啊,或是什么的?”胡蝶见她渐渐虚弱,急得泪水崩溃。
精神已经开始涣散的文巧总算听进了胡蝶的话,她吃力的睁开眼,“难道姑娘曾经见过我家清儿?”
“也许见过,所以,还请夫人说说她的事儿,我才能判定那人是不是她?”
闻言,文巧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用力的握住了胡蝶的手,声音也较刚才更加有力一些,“真的吗?我家清儿小时候长得很可爱,肌肤也很白皙,身上并没有什么胎记。不过,她的左耳上,长了一个小耳朵,左脚心有一颗大红痣。”
文巧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泛着温柔的光芒,“清儿小时很喜欢粘着她爹,每次她爹打仗归来时,他爹都会把她放在肩膀上坐着,父女俩满院子的捕蝶。清儿还说过,等她长大了,也要做一个带兵打仗的女大将军,嘿嘿,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幸福的生活总是如风般难于抓住,冯有才那个恶人把我们一家人推进了痛苦的深渊,咳咳……”
“娘,你别说了,你先休息一下。”胡蝶连忙拭去文巧嘴角的血,哭着喊道。
错不了了,她就是冯有才口中已死了三年的清儿。
怪不得她看见顾夫人时,会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原来如此!
“你喊我什么?”文巧激动的抓住了胡蝶的手,满脸的不敢置信。
泪水如雨水般的落下,胡蝶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娘,我就是清儿,我左耳有一个小耳朵,我的左脚心有一颗红痣,而且……而且,文书大人也是我杀的。”
说着,胡蝶紧紧的抱住了文巧,哭道:“娘,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一直以为冯有才是养育我成长的恩人,一直为他做一些沾满血腥的事情。娘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胡蝶拉着文巧的手抚上自己的左耳,“娘,你摸摸看,我的左耳上真的有一个小耳朵。”
指腹触及那颗突起了肉,文巧激动的揽住了胡蝶,“清儿,我的孩子啊,娘总算是等到你了。呜呜呜……十多年了,娘终于可以抱抱你了。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都是娘没有保护好你,都怪娘啊。”
“不,不,不!不能怪娘亲,要怪就怪万恶的冯有才。娘,你先别激动,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要再离开清儿了好不好?”胡蝶以手擦拭着文巧嘴角那一直往外流的鲜血,看着满手的鲜血,她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要!她不要!
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娘亲。
她不要又成为孤儿!
不要!她不要!
“娘,你振作一点!清儿不能没有你啊!”文巧嘴角的血不停的涌了出来,像是不流干全身的血,就不作罢一样。胡蝶搂紧了她,无助的哭着。
白玲珑也是满脸泪水的站在胡蝶身旁,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无声的给予她坚强的力量。
“清儿,你别哭!娘累了,娘想要去找你爹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文巧用力的紧了紧胡蝶的手,皱了皱眉,像是用尽了全力的道:“娘不希望你再去找冯有才,娘只希望你平静的生活,将来找一个……”话还未说完,文巧的手就软软的滑落了下去,面带微笑的合上了眼。
胡蝶一脸惊恐的看着怀里的人儿,用力的摇晃着她的身子,歇斯底里的喊道:“不——,娘,你快睁开眼睛,你不要离开清儿。清儿求你了,清儿不能没有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