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站着四名小厮,两边各两人,其中一人抬眼扫了一眼他们,便伸出手递了什么东西过来。
“过了。”
安平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楚湘便给了楚安一个眼神示意他接过。既然楚湘走了进去,那么作为他小厮的安平自然也跟了进去,当然,她不会承认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的……
进到船内安平才发现里面是真的别有洞天,它比看起来大不少,还是青天白日便有不少的人已经坐在里面推杯换盏了。
安平一直以为只有天黑的时候这种地方的人才会多,毕竟有夜色的遮掩——甭论他是否真的遮掩地住——人便总是容易做出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来,但是现在看来,果然还是美色更为吸引人啊……
楚湘进门的时候不免又收到了不少的注目,但他仍泰然自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四人寻着角落的一处空位坐下,层层的纱幔隔绝了不少人窥视的目光,但安平仍能听见有人轻声讨论楚湘与那婉儿姑娘孰优孰劣的问题。
安平竖着耳朵细听他们的言语,这边厢楚湘却将目光投向了她怀中的雪狐。
一双同样狭长的眸子对上他的,楚湘不由地一愣,最后轻笑一声摇着折扇笑问:“这雪狐倒是有意思地紧!”
见楚湘还在等安平的话,而安平又不知低着头在想些什么,兰儿赶紧暗地里拍了她一掌。
安平抬起头看着兰儿,眼神里充满了茫然、疑惑不解。
兰儿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滋味,她皱着眉头,眼珠儿微转,在雪狐和楚湘之间来回几次,终于看到了安平脸上恍然的表情,她这才心安。
“哦,它叫小雪,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雪狐叫了几声,接着却扑腾着爪子就要往楚湘那边去,要不是安平抱着它,估计它早就冲了过去。
安平郁闷了。果然是美色误人啊!这小雪从出生起便跟着她,却在看到楚湘那厮之后便急着要奔过去,难道连动物也不能免俗吗……
安平正悲愤之际,手微微一松,那雪狐便飞快地从她怀中挣脱,蹦上了桌子,轻巧地躲过满桌杂乱的锅碗瓢盆,最终稳稳地跳入了楚湘怀中。
楚湘看着那张小小的脸,不由地伸出一只手轻挑起它的下巴,雪白的绒毛如看上去一般柔软。
蓦地,在安平等人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雪狐竟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指!
楚湘莹白的手指衬着雪狐满身雪样的白,煞是好看——前提是,忽略雪狐正对他做的事!
安平的脸青了又黑,黑了又紫,最后却转为一脸的煞白。那小肚鸡肠、嫉恶如仇的妖孽不会一气之下直接将小雪丢到窗外的莫愁湖之中吧?!
正在安平提心吊胆的时候,楚湘微微一笑,抬起了手臂,那雪狐因为咬着他手指的缘故便被他一同提了起来。他厉眸微扫,在触及雪狐的某个部位时脸上显出几分了然来。
原来是只公狐狸啊……
他掐了一把小雪狐的两腮,迫使它松了口。小雪一沾地便跑到了安平这边,轻松一跃,便上了她的膝盖。
安平看着那只手指上鲜艳地有些刺目的红,讪讪地笑了两声,只将小雪抱得更紧了。
楚湘将安平的不安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将手指送进了唇内吸允。红艳的唇色,青葱般的手指,再加上那一滴错漏出的鲜红……那副场景,真的是美到极致,也艳到了极致……
安平的脸红了。
兰儿的眼儿垂下了。
楚安将头撇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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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在不经意间悄悄降临,船儿也终于开了,那所谓的花魁还未出现,但是安平已经意识到一件不妙的事了——她居然晕船!
怪只怪她以前从未乘过船,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后果,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上来的!
正当安平昏昏沉沉之际,突然入耳的清脆嗓音让安平将目光投向了声源处。
只见白纱帐撩起,原来空无一人的位置上便多了三人。安平的目光被中间的一人吸引住了。
该怎样形容她的姿色呢?一身白衫衬得她的芙蓉面更为娇俏,一双秋水眸却闪着莹莹的光,眼角含媚,不需任何言语却胜过万语千言……
安平想,不愧是群芳苑的花魁,和宫里的那些时时刻刻要维持端庄的人比起来倒真是更能让人心痒痒啊……
在众人一片哗然的时候,那婉儿的眸子也在船内逡巡了一遍,最终却将目光停在了安平他们一桌。
安平看着那个袅娜的身影从位置上走下,缓缓地来到他们面前,停住,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安平,关心道:“这位公子脸色苍白,看似身体有所不适,莫不是晕船了?”
楚湘好似这才发现安平不舒服,眉头皱了皱,却听那婉儿姑娘柔声道:“若是公子不舒服的话奴家可替您备一个房间,您可先行休息一下,待得船靠岸的时候再叫您起来。”
“那在下先行谢过婉儿姑娘了。”
那婉儿笑了笑,转身对她身后的一位姑娘说了几句,便让她领着安平去后舱了。
安平一直以为那婉儿对她的照顾源于她对楚湘的觑视,毕竟有时候样貌是一个很有用的东西,它可以让人丢盔弃甲,所以婉儿想要在他面表现出善良热心的模样也是正常。
但彼时的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让她陷入了一个大麻烦之中,以至于此后她每每回忆起此事来都悔不当初,直呼着“晕船要不得,思考需谨慎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