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将她们几个安置在这营帐里，便带着另外几个女子去另一个营帐了。
凤儿抱着包袱站在帐口等她们三个将床位选好，最后留下一张没人要靠着帐口的床。凤儿将包袱放到床上，脱了布鞋躺在上面，听老婆子说，今天晚上她们就要伺候将士了，念她们在马车上奔波了一夜，今个儿白天就好好休息。
营帐里没暖炉，四个人将被子裹成一团还不暖和，帐子里偶尔会传来几声娇滴滴的喊冷声。逐渐的，不再有声响传来，营帐里静悄悄的，可凤儿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她虽是很困，但她的床挨着帐口，冷风时不时地就吹进来，冷得她直打哆嗦。她们的床不是传统意义的床，一张兽皮铺在地上，这便是床了。这让河水都结了冰的大冬天，铺着一张不算厚的兽皮，紧挨这冰冷的地面，偶尔帐口还刮进冷冽的风，这又冷又饿的，她实在是睡不下去。
将身体裹作一团，将脖子紧贴着肩，凤儿想到如今的处境，又想起死去的母亲，当下眼眶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便落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不知不觉，凤儿已在这儿生活了一个月。她逆来顺受的的性子使她很快就习惯了军营里的生活，由最初躺在男人身下死死咬着唇紧紧攥着身下薄毯不让自己哭出来或是尖叫出来，她既不敢挣扎又不敢尖叫。有些将士脾气不好，记得她刚来的那几天，那人弄得她很疼，硬生生地闯入，没有一点缓冲，下体就像被撕裂一般。她的唇被她生生咬得渗出了血，她痛的挣扎起来，不停地推、踢那个将士。那将士不是个怜惜人的主，正在办事的劲上，哪容得她如此不听话，当下左右开弓，两巴掌啪啪地打起来，凤儿就这样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不知被谁抬回自己住的营帐，脸肿的老高，喜儿坐在床畔心疼地看着她。喜儿就是与她分在一个营帐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因家境贫穷，自小就被父母卖到青楼打杂，十五岁时被老鸨硬拉去接客，破了雏后不久就逢上朝廷召集军妓，每家妓院都必须交出几名来。她长得不好，脸色蜡黄瘦巴巴的，又被破了雏，老鸨自然就挑中她了，一把就将她送了去。喜儿与她年龄相仿，两人又是邻床，这日子久了，两人也就成了好姐妹。
喜儿跟她说，现下是这样的处境，即使是再反抗挣扎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撒开了劲顺着军爷们把他们都伺候舒服了，自己也省的被虐待，没准遇上个略慷慨的军爷，等战争结束后，还能带着自个儿回乡过平淡人家的日子。
凤儿倒没奢望能在这军营里找一个今后可以共度一生的爷们儿，她只求自个儿能够安生地在这里活下去。喜儿的话没想让她改变多少，她依旧是那副摸样，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那里，男人在她身上汗流浃背，她在身下张着眸子偏过头，心里估摸着还有多长时间结束。只是如今，男人对她如何如何再如何，她都不会反抗或是如何，除非是到了极致兴奋的时候，她才会闷哼两声，当然了，那种时候非常少。
这日清晨。
凤儿回到营里，其他三个人早就回来了，都窝在被窝里。凤儿朝喜儿打了声招呼，便拿着木盆去汲水净脸、净身。
每天晚上都是那样，让她觉得自己很脏，那些男人的汗臭味像是长了脚似的，时时刻刻地游移在鼻尖，她恨不得一完事便将自己全身上下里边外边全洗个边，但这是军营，没有这个条件，打一盆热水去慢了还没了。
伙房里的人只给她一点点热水，她掺了些冷水，凑成半盆温水。她打湿毛巾，将脸细细洗净，正要擦拭身子的时候，睡在喜儿旁边的翠花儿从被窝里露出个头来，大大胖胖的脸脸上满是不屑：“凤儿，又在擦脸擦身子了？”随即又叹了声，“何必呢，那现下擦干净了，晚上还不得给那些军爷弄脏了？”
凤儿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总觉得这样舒服些。”
“嘁。”翠花儿轻蔑地哼了声，又缩回被子里。她是这营里最看不惯凤儿的人，明明和她一样是婊子，却把自个儿弄得多清高似的，再加上凤儿脸长得姣好，分在伺候身份中层的军爷的那一拨里，哪像她，分在最下等，这便让她更加看不惯凤儿了。
床在最里边的春卷听到动静也从被窝里探出来，只露出一个头顶还有两只眼睛：“凤儿，你吃东西没？”
凤儿看了看她，摇摇头：“春卷姐，还没吃呢。”
“我也没吃。”春卷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出来，“伙房应该有剩余的馒头，你去拿些过来。”
这话喜儿也听见了，她登的从被子里伸出头朝春卷那边叫道：“你要吃馒头自己不会去拿啊？老指使凤儿做什么？她是你的丫鬟么？你凭什么指唤她？”
春卷这下把头完全从被子里探出来，一双凤眼阴狠地盯着喜儿：“丑不拉几的婊子，你在那唧唧歪歪做啥？关你档子事了？我与凤儿说话，你插个毛线嘴？”说罢，那阴狠的凤眸飘向凤儿：“凤儿，你去还是不去？”
凤儿被这一眼盯得直哆嗦，喜儿的一双眼也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登时觉得压力山大，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若不答应嘛，这两人肯定得捏起架来。喜儿与春卷的关系不大好，上次就因为鸡皮蒜毛的一点小事，两人就在营帐里捏起架来。春卷以前在青楼就是一厉害苗子，连翠花儿都有些怕她。她打起架像只疯猫一样专挑别人面皮长狠抓，上回喜儿脸上被她指甲抓出许多伤口来，直到现在那疤痕还没完全褪。
她不想再惹出麻烦来，便朝喜儿温柔地笑了笑，柔声道：“喜儿，你也饿了吧，我顺便也帮你带一些。”
“你这榆木脑袋。”喜儿无奈瞪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随着她去了。
走到账口，翠花儿尖细而又故作娇憨的声音跟着传了出来：“凤儿，记得帮我也带几个，要多点，不然吃不饱！”